《星星堆满天》薜荔锦

26、chapter26

　　转眼又是一个新的星期。

　　仝星站在女生队伍末尾，对主席台上说个没完的副校长实在没什么好感，“在这儿站半个小时，还不如考试呢。”

　　“三天就让我们脱一层皮了，”窦严耷拉着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宁愿周六加课，也不想考试。”

　　“你说，周六周日两天是不是老师已经把卷子改出来了？”窦严胳膊肘撞了撞站姿笔直的时承，“语文老师又要骂我了。”

　　“不说这个行不行？我昨晚都做噩梦了。”他前面的男生回头诉苦，“梦见我数理化全部不及格，叶怀茂要我把我妈叫来谈话，把我硬生生给吓醒了。”

　　“按照以往的速度，明天全年级排名就能出来了。”窦严脸皱得像苦瓜，“考试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排名？”

　　“为了证明人和人的差距有多大。”仝星前面的一个女孩子毫不留情地补刀，“倒数的话脸都要丢光了。”

　　仝星理解他们的紧张，但她本人对成绩完全不关心。不过看到独立于紧张氛围之外的时承，她随波逐流地问了时承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拿第一的把握。”

　　他说：“尽人事，听天命。”

　　跟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的回答，不过他说话风格向来这样，她都习惯了。

　　仝星点头表示知道了，无聊地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后悔没带手机出来。

　　“这周末是不是要开家长会？”听到这句话，仝星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跑光了，猛地抬头问，“要开家长会？”

　　“可能性不小。”窦严不确定，颇有些惴惴不安地问时承，“时神，开不开？”

　　时承点头，他是班长，叶怀茂的班主任工作手册还在他抽屉里放着。那上面写的很清楚。“在周六下午。具体时间还没定。”

　　“我去......”仝星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颓了下去。时承仿佛看见从她周身涌出来的浓浓沮丧黑气。知道自己差劲和公开处刑是两码事，仝星不在乎成绩，考得再差对她来说也是不痛不痒。更重要的是，梁雁基本上没参加过她的家长会，仝星也不想让她来。

　　“家长会能不来吗？”仝星小声问时承。

　　时承看着她忽闪着的眼睛，还是选择实话实说，“需要家长给班主任打电话。”

　　仝星一手插在校服口袋，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头，“怎么这么烦。”

　　升旗仪式之后是每周固定的小班会。看着叶怀茂手里拿着的那张A4纸走进来，前两排的人像被提住脖子的鹅一样，拼命伸长脖子想知道那是不是成绩单。

　　“看来大家都很想知道月考成绩啊，”叶怀茂笑眯眯地挥挥手里的A4纸，“这张纸呢......”

　　四十多个人屏住呼吸，等他宣布名次，班里一片死寂，静得吓人。

　　“很可惜，不是成绩单。”好几秒的停顿之后，他微笑着补充。

　　这下子班里可谓是炸了锅，大家纷纷抱怨班主任说话大喘气，浪费他们感情。

　　“放心，各科单科成绩今天都能出来，”叶怀茂看他们翘首以盼的表情，宣布了“好消息”，“明天下午你们想知道的就都能知道了。”

　　教室里哀声一片。大家都盼着能赶紧知道成绩，又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心情本来就很矛盾，被叶怀茂这么一说更紧张了。

　　时承看了一眼角落的少女，难得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班里这么吵，她跟没听见似的，伏案奋笔疾书。

　　面不改色地扔下了重磅炸、弹，叶怀茂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趁着还有十几分钟，我们把座位调一下吧。”

　　对高中生来说，换座位也是一件大事。要是能和自己中意的人坐同桌，考差一点儿也没关系啊！一小部分盯着那张A4纸跃跃欲试，还有的已经开始激动搓手了。

　　“刘宇，黎安楠，坐一组第二排。”

　　“唐竹希，李念，三组第一排。”

　　随着一个个名字喊过去，有人欢喜有人忧，教室里沸反盈天。

　　......

　　“时承，仝星，二组第六排。”

　　正在忙着写东西的仝星恍惚听见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对上了叶怀茂笑得眯起来的小眼儿。看到仝星略显迷茫的眼神，他还鼓励地点了一下头，“罗玉敏换到仝星那个位置。”

　　这下，不只是仝星愣住了，唐竹希、任迎迎以及其他一干人等，都觉得不可思议。

　　“放学前把座位换了吧，一个星期前后左右轮换一次。”叶怀茂说完，慢悠悠地迈着八字步回办公室了。

　　“时承和你做同桌哎，”任迎迎回头，鼓着脸抱怨：“我们还在一组，不过我在第一排，你在最后一排。好难过呜呜呜呜....”

　　“等下个星期你不就坐我后面了，有什么难过的。”仝星把涂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抬手扔到垃圾桶里，一句话就击碎了任迎迎的少女式感伤。

　　“也、也是哈。”任迎迎挠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二天。

　　仝星踩着点到教室，习惯性地走到角落里的单人桌准备坐下。

　　“仝姐，坐错了。”拎着拖把经过的窦严给她指路，“现在这是我的位置。”

　　“哦。”仝星一愣，才意识到昨天好像换座位了。不过她一点都不尴尬，倚着桌子喝完可乐的最后一口，把瓶子扔到垃圾桶里，然后转身走到第二组，坐到了时承旁边。

　　“仝星好酷啊，”任迎迎冲着新同桌感叹，“连扔个可乐瓶动作都这么好看。”

　　“这彩虹屁吹得，过于肉麻了啊。”同桌笑她，“你真是仝星的真爱粉。”

　　“我说的是实话。”任迎迎理直气壮。

　　“马屁精，”位置调到任迎迎后面的黎安楠翻了个白眼，“跪舔人家也不稀罕你。”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任迎迎听到。

　　任迎迎脸色一僵，黎安楠没有半点自觉，同桌的女生拐了她一下，黎安楠不高兴地朝着旁边组的唐竹希抱怨，“糖糖，我没说错吧。”

　　任迎迎也求助地看向她。大家都清楚，在她们这个小圈子里，唐竹希才是中心。不管是黎安楠还是任迎迎，都是因为她才成为朋友。

　　黎安楠嘴上不饶人，任迎迎脾气又软，黎安楠有意无意地嘲讽大多落在她身上。唐竹希在两人中间打过很多次圆场。她和任迎迎两个人同为语文课代表，成绩也都不错，所以一直都很合得来。只是这一次，她说：”她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相处。”

　　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只是两个人都明白了她的态度。黎安楠挑衅地看了一眼任迎迎，像是在说：你看，唐竹希都这么说了。

　　任迎迎突然觉得委屈。

　　旁边的唐竹希抿了抿嘴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合上书站起来，“迎迎，该收作业了。”

　　“哦。”任迎迎闷闷不乐地点头。

　　她撞了一下时承的胳膊，从书包里扒拉出两盒包装花里胡哨的饮料，“喝不喝？”

　　“仝姐也给我一瓶呗，”前排的男生凑热闹，“别只对时神这么好啊。”

　　“保质期快过了，”仝星把从书包里拿出来的那两盒放到自己桌上，瞥了那男生一眼，“你也喝？”

　　看到巴掌大的小牛奶盒上花花绿绿的“XX快乐星”，那个男生的表情像是噎住了。他看了一眼表情高冷的仝星，又看了一眼沉稳的时承，好像完全没办法把他们俩和这种幼稚的儿童牛奶联系在一起。

　　“不喝转回去。”她直白地说，对方悻悻地转回去了。

　　三两口喝完一盒快乐星，仝星转头看向时承，“你有没有觉得，喝多了还有点好喝唉。”

　　正在看文言文翻译的时承没有回答。大概是为了照顾小孩子口味，对他来说，不仅奶味太浓，也太甜了。

　　“只剩半箱了，我们俩一天一盒，不到半个月就能喝完。”一想很快就能解决掉这个麻烦，仝星还有点高兴。她趴在桌子上，把另一盒牛奶递给时承，“我每天给你带牛奶，有没有很感动？”

　　时承看了她一眼，接过牛奶放到了抽屉里。

　　“我是个施恩图报的人，你记得报恩就行了。”仝星两手交叠，下巴搭在上面，斜睨了他一眼。桃花眼里水光潋滟，像一只准备偷吃鱼的小猫。

　　仝星甩头的时候，发尾不小心扫在了时承的手腕上。他的动作不自觉停顿了一下，说：“好。”

　　“交一下语文练习册。”任迎迎怀里抱着一摞本子，慢吞吞地走到最后一排。

　　仝星把练习册打开放在桌子上，任迎迎看到上面寥寥几个字，闷闷地开口，“再补上一点吧，老师会骂你的。”

　　“写都写了，管那么多。”仝星不在意地撇嘴，看到她的表情，问道：“你感冒了？还是没考好难过了？”圆圆脸上藏不住一点心事，看起来委屈得不得了。

　　总是快快乐乐的小姑娘突然消沉下来，还挺不习惯的。

　　“我……”任迎迎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好得很。”

　　仝星摸着空荡荡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根棒棒糖，“喏，给你。”

　　“诶？”任迎迎一愣，伸手乖乖接过去，“什么味儿的？”

　　“反正是甜的，能吃。”仝星给完东西就开始赶人，“赶紧交作业去吧，你搭档在门口呢。”

　　“嗯嗯，我走啦。”任迎迎把棒棒糖放到口袋里，一秒变话痨，“我也带了小蛋糕，我妈妈做的，大课间的时候你尝尝……”

　　她一个人说得起劲，时承转脸一看，仝星已经趴到桌子上准备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