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把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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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年之后，罗扇回想起这一个月的日子，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元宵那天晚上，她一个人扶着苹娘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了客栈。在她进门的那一瞬，她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出去。由于她绊了一下，发出的咚的一声，惊起了正在柜台里打盹儿的老板。
这老板打着哈欠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看到了狼狈的罗扇，以及她扛着苹娘的模样。老板的目光一接触到罗扇肩上那病恹恹的苹娘时，顿时就皱起了眉：“快走快走，我们这里已经打烊了，已经住满了。”
罗扇顿时愣住了，连忙解释自己是晚饭前就来了的，还把钥匙拿出来了。那老板看着苹娘那耷拉着脑袋，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就是不松口，宁愿退钱也不让她们住。最后罗扇是又拿出了五百钱，这才让老板同意了。她又多给了小二一百钱，这才去请到了大夫。
次日，她一大早就坐着马车将苹娘送去打听到的最好的医馆。路上，她特意绕了个道，本想去报官找找陈若水。但是她刚下马车，就瞧见一个老妇人被两个衙役丢了出来。其中一个衙役拍了拍手:“这没有路引，还想来我们锦县住下，没治你罪，算是我们县太爷心善。还不赶紧走。”
罗扇愣在了当地。虽然陈若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究竟来自于什么地方，但是从他偶尔露出的口音，以及一些生活习惯，明显不是这附近的人。罗扇忽然想起了当时苹娘让她读书习字的时候让她看的律法。这凡是离家百里就得要路引。若水哥哥，好像自打来了，就一直在竹舍住着，哪里来的路引？那，她这样报官的话，会不会反而是害了他？
罗扇只得折返回来，先将苹娘送去医馆。趁着苹娘在医治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连忙打听那后街二巷子在何处。一问，恰好不远，这个姓杜的人恰好是这医馆的某个小二的远房亲戚。罗扇听闻连忙谢了，赶紧跑了出去。
她身上的银子已经几乎快要花完了。留了给苹娘拿药的那一两，剩下的两百多钱她尽数给了那个老板，只为让那个老板打听一下陈若水的下落。她这也是实在是没办法了，这秦婶倒是见过陈若水，可是她腾不出身去找她。苹娘晕过去之前，给她说了一个地址，让她去这边送个信去苏州，让赵婆婆回来，就晕过去了。就算找到了赵婆婆，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也不认识陈若水。而唯一见过他们几个的，可能还有些印象的，她就能想到这个老板了。
杜老板看着满脸焦急的罗扇，将那铜板推了又推，最后实在推脱不了，取了一枚：“我等会儿去摆摊的时候就帮你打听。本来也不是什么费工夫的事儿，用不着这些钱，这个尽够了。”
罗扇只得罢了，想着苹娘这边，她赶紧回来。这大夫替苹娘把了脉，又让女医替她检查了下，说是她年纪大了，一下子摔了下去，恐怕是撞到了头，这恐怕要静养两天。好在罗扇在苹娘身上找到了一些散碎银子，这才在医馆旁边的酒楼住了下来。不过，三天后，苹娘还是不见醒，大夫就挥挥手，让她们回去了，说是没啥法子了。
罗扇又带着苹娘跑遍了县城里几乎所有数得上名头的大夫，说得大同小异，拿了药方子给他们看，都说正对这症。药一服服地给苹娘喂下去，银两仿佛流水一样地花出去。可是这苹娘仍旧是不见醒，陈若水也是丝毫没有消息。
苹娘不光是不醒，还好几次发起了热，罗扇的脸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下巴明显尖了。她晚上也不敢睡觉，只是趴在苹娘的床前，有些什么动静就一下子惊醒过来。因而，当她看到赵婆婆的那一瞬，那一直撑着她的信念在那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依靠，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等哭够了，罗扇整个人都清明了许多，打着嗝儿说道：“赵婆婆，您快坐下休息下吧。我把你的衣裳都哭湿了。”
“这有什么的。你一个小丫头，这段时日一个人怕是吓坏了吧。我倒是学过些岐黄之术。我先给你师父把把脉。你把她的药方子给我看看。”赵婆婆轻轻拍着罗扇的背，“等会儿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罗扇用手背抹了眼泪，连忙将苹娘这段时日来的所有方子都找了出来，十分坚定地说道：“赵婆婆，我长大了，也会做饭了。您这么远赶路过来，也是累着了。我马上去给您做饭。您在这里看着师父，有什么就喊我。”说着，她也不待赵婆婆回答，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诶。”赵婆婆一句话还没说出口，罗扇已经跑得不见了。想想刚才瞧见的罗扇那巴掌大的脸上两团乌青的眼圈儿，赵婆婆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她在罗扇方才坐着的绣墩儿上头坐下来，伸手握住了苹娘的手腕:“你呀，这么大把年纪了，又是那三脚猫的工夫，还逞什么能啊。若是你醒了，瞧见小扇子这个模样，怕也是要心疼死了。”
好在是冬天，窖藏的蔬菜还够。之前请的那做饭的人昨儿个送了些肉蛋来，罗扇倒是做出了白菜肉丝面，也炒了鸡蛋端过来。赵婆婆也是饿了，不再推辞。这吃了一口，她就连连感叹道:“这段时日，果然是苦了你了。这饭，比我做得还要好了。你也快吃吧。”
罗扇用筷子挑了又挑，还是没往嘴里送，最后还是挨不住，问道：“赵婆婆，师父怎么样了？”
“她之前受过寒，这寒气侵入了五脏六腑，一直没有祛除这根儿。这一回前几日，她是不是又受了一回寒。加上这一撞，这寒气入了脑，故而久久未醒。自打来了锦县，她年年冬天都有些难挨。只是前几年我给她煎着那老御医开的药，故而还好。现在她这个状况，这锦县大夫怕是束手无策。我得，带着她去寻一趟那老御医才行。”赵婆婆见到罗扇那满是关切的眸子，叹了口气。
罗扇一听这话，心里就堵得十分难受，握紧了筷子：“那，师父去找了那老御医，会好吗？”
赵婆婆看向了她：“这事儿，我也说不准。只是，若是再留在这里，对她也是无济于事。也，只能试试了。”
昨儿个还是好端端的师父，怎么就突然，只能试试了？心里刚刚垒起来的信心在听到赵婆婆这一句话的时候瞬间崩塌了，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仿佛刚凿出来的泉眼一般，汩汩地往外淌:“都怪我，都怪我。昨儿个要不是我非要去瞧什么放焰火，我们就不会走。师父也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若水哥哥也不会到现在还是音讯全无。”
“傻丫头，这世上的事儿，都有着因果和运道。若是能知晓我们往后的模样，那我们是可以做出很多选择，那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滋味儿？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每一步我们都如同孩童一般在试探着往前走。人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对什么，做错什么，有时候就是那么巧合。”赵婆婆摸了摸她的头，“你师父这一辈子最大的心结，就在你的身上。”
泪眼滂沱的罗扇睁大了眼睛，看向赵婆婆，声音还在哽咽：“在，在我的身上？”
赵婆婆用手帕给罗扇轻轻地一点儿一点儿地擦着眼泪：“在收你之前，至扇门只剩下你师父一个。在收你的那一日，你知道她有多开心吗？那天晚上，她拉着我，一个劲儿地说：‘我有种感觉，扇儿以后一定会是能够超越沈师祖的扇师。那时候，希望这大华我没去过的地方，我没见过的扇子，还有那什么东瀛，那什么红眼睛蓝眼睛的人用的扇子，她都能替我亲自走一走，亲眼看一看。”
罗扇怔怔地看着赵婆婆，半晌，她才仿佛是刚刚听清一般，声音里都有着动容：“真的吗？”
“是的，走遍大华，遍访扇子，最终让至扇门的扇艺发扬光大，这是每一代至扇门弟子都想做的事儿，你师父，将这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赵婆婆从怀中取出了苹娘的那枚玉佩，郑重地放在罗扇的手里，“你师父这一生，过得也很波折，做错过事儿，也悔恨过事儿，只是为求一个心安。我得带她回苏州，我也知道，因着她的心结，她不想让你回苏州。苏州虽是至扇门起源之处，如今那边的扇艺这一行却有些水浑。这次我去，也就是帮你师父做些事儿，也未做完。如今我要救她的命，只能带她回去试试，尽量护她周全。我知道你尚小，自己一个人出门儿，我心里也不放心。这回与我一道回来的，有一个商队。他们要从西南绕到北边去卖些东西，再回到苏州。还算知根知底，不若，你就趁着这个时机，也去走走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把扇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