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五章 ...
-
回去的车上,宁宁跟小楚很兴奋的讨论今日所见。他们才进公司不久,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大小明星,所以说的热烈。渐渐发现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才觉气氛好像不大对,便收了声。金薇瞧一眼望着窗外出神的以辛,道:“江导对你印象很好,说你本人比照片更具灵气。这个角色非常适合你。”以辛哦了一声。金薇又道:“编剧也对你很满意。”以辛还是只喔了一声。
金薇便道:“怎么了?只喝茶也能醉?这么没有精神气。”这时倒想起一事来,问道:“你跟锦成聊的怎样?”以辛转过头来,回答:“还行吧。”金薇看她神色,便道:“他不知道你是谁?”
以辛摇头,回答:“知道。”金薇道:“那你怎么这幅神情。”以辛勉强笑一笑:“大概有点累了。”金薇道:“你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觉得累很正常。这几天就不要去公司了,在家看看剧本,顺带休息休息。下一步具体行程我到时会发给你。”
以辛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必须养足精神备战,当下便调整心情,认真倾听金薇的交待。
他们先送她回桃源,到院门外临下车时,金薇突然对她道:“不要想太多。这个圈子里,向来贵人多忘事。如果被这么点小事影响心情,不划算。”以辛没想到金薇居然有留意,她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她听明白金薇的言下之意。但她不认为锦城是那样的人。
但他为何对她那样冷淡,却找不到理由。那时他送以安回来,在楼下夜色的掩护中对她挥手和微笑的样子,还记忆犹新。以安从小眼神犀利,她认定不错的人,又岂会不准。撇开这层不论,她现在与他同为一部戏的主人公,于情于理,亲近一点才正常。却对她堪比陌生人。也许是因为她太过新人?她又立刻否定了。他不像那样的人。她越想越不通,只怪之前期望太高,才会弄得此刻这般失落。她看了一阵剧本,发现半天才翻了一页,而前面那一页的台词场景居然毫无印象,便干脆丢了它,起身下楼去。
已是深夜,其余人大概早已歇息。楼下一片静谧。以辛轻手轻脚下了楼梯,想要到外面走一走。谁知客厅里却亮着一盏灯,灯下坐着一个人。
有鹿听到响动,循声而望。他淡淡扫她一眼,问道:“出去?”以辛没想到他这么晚会出现在这里,她此时提着裙摆,弓背弯腰,仿佛做贼,就有点尴尬,直了身子,解释道:“睡不着。去院子里走走。一会儿就回来的。”
大厅一侧修置了一张吧台,却并不见酒柜。半面墙上空空如也,除了一个小小的窗口,窗口站一只大白鸽,浑身雪白,两眼灼灼,犹如活物。以辛早注意到白鸽,却不知它有何用处。只见有鹿走过去,将一旁一根细绳轻轻一拉,那白鸽突然身子一转,窗口打开,它往里一钻,不知所踪。一会儿听见由远及近的咕咕声,越来越近,那白鸽复出现在窗口,嘴里叼着一瓶酒。原来这墙壁里通着酒窖。不知如何设置的机关,白鸽便是取酒的使者。
以辛看了,忍不住赞道:“真神奇!”有鹿倒了一杯,慢慢品起来。以辛不知该走该留,停在那里看看门外朦胧的夜景,又望望屋里的灯光,犹豫一阵,就朝吧台那里走去。
她搭讪着开口:“您怎么还没有睡?”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回答:“睡不着。”
她不禁笑了:“您这种人也有心事?”说完才觉话有歧义,忙改了口:“我是说您居然也有烦心事。”
有鹿轻摇酒杯,看那淡金的液体在光里微漾,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以辛看他这样,暗忖是否已经打扰到他,又觉自己十分无厘头,怎会对他起了倾诉念头,大概实在是无人可诉。她预备离开,他却出声了:“你有什么烦恼?”接着指一指对面的位置:“坐。”
以辛坐下了,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一世盛宠的男主是费锦成。您知道吗?”
有鹿道:“哦?是他?”
他面色平静,眼神无痕,她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好试试探道:“不是您授意的吗?”
有鹿淡淡道:“我看起来很闲?”他看她眼里依旧存疑,便接着道:“这件事你应该去问柏州或者导演。如果是柏州插手,也不足为奇,他有他的商业度量。”他看她一眼,缓缓道:“如果不喜欢跟他搭戏,现在还来得及。”
以辛听了,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顿一顿,道:“只是太巧了,巧到让人觉得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有鹿道:“称得上缘分二字的,便算的上好事——你却不大高兴。”
她的手搁在桌面上,左右两根大拇指无意识的轻轻搓动,轻声道:“我很开心遇见他,可他却好像跟我相反——我看的出来,他不大喜欢我。”说道这里,忍不住一嘲:“最近这段时间,好像我走到哪里都不讨人喜欢。”
桃源如此,金薇如此,现在就连锦成也如此。她脸色有点郁郁的,看他抬眸朝自己看来,心想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小儿女情长,怕是不耐烦听,更别期望什么安慰。谁知他却开口道:“你想太多。”又道:“说不定他只是看见你,想起许多往事。”
以辛听了,怔了一怔,她不知他是随口一说,还是另有深意,也许后者居多,想一想,以安出事前的那半年的确再没私底下见过锦成,她提起他的次数仿佛也不多,但那时正忙于拍剧,他们都异常忙碌,几乎天天在一起,私下不再交集也属正常。以辛想的也渐渐犹疑起来,道:“以安从没有提过跟他有不愉快啊。”
有鹿起先没有说话,过一会儿才慢慢道,仿佛在安慰她:“也许是他自己有些事不愿想起。毕竟现在,他已小有名气。”
以辛马上摇头道:“他不会那样。”
这世上多少人锦衣加身后,便不愿再提及以往的不光彩。她却只是本能根据自己喜恶去判定,也正因如此,大概她才能活得这般怡然自得。谁也说不上来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有鹿轻辍一口清酒,没有言语。
以辛这时方觉这样武断驳回有鹿,似乎不妥,不由有点不好意思。她看他一口接一口的喝,丝毫不像品酒应有的浅尝辄止,倒像借酒浇愁。看他脸上,却是波澜无痕。她便笑道:“不说我了。说说您吧。您有什么烦恼呢?”
灯光投射在透亮玻璃杯上,有鹿望着那点点碎金,答道:“没有。”
以辛见他不愿再谈,知道该离开了,便站起身,:“那我先回去睡了。”又说一句:“再好的酒,都不宜干喝,喝多。您少喝点,还是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了,见有鹿突然抬头朝她看来,目光幽深,仿佛第一次看见她,她疑惑的回望,却发现他目光虽定在她脸上,瞳孔却不知聚焦在哪里,仿佛透过她看到很远的地方去,抑或其他人身上去。那眼神使的她一阵惶惑,还夹杂着不安。她便想赶快离去,一转身,不远处却立着一个雪白身影,只吓的她差点大叫。
待看清了是有渔,那原本拼命压住的惊叫就再忍不住,口里啊一声,她飞快绕过吧台,迅疾站到有鹿身后,一只手紧紧抓住他,只抓的他衬衫一只衣袖褶皱丛生,好像他可以救他。情急之下,倒忘了,他们两个才是兄弟两。
有渔白衣白裤,连手里的拐杖也白的发亮,赤着一双脚,行走无声,再搭配他脸上阴测测的的笑意,如同鬼魅,直叫人看了胆寒。他冲着以辛冷冷发问:“谁允许你坐在这里的。”
以辛小心回答:“陈董叫我坐的。”
有渔哼道:“叫你坐你便坐?姓霍的,我告诉你,这里的位置你永远坐不得!永远不准坐。”他用那拐杖敲在以辛刚刚做过的位置上,一片锐利的咚咚之声,在寂静的夜里非常刺耳。“
以辛不敢惹他,更不敢这个时候忤逆他,赶紧喏喏道:“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她盼着他放过他,他却又道:“你过来。”她自然不敢过去,瑟瑟往后退了一步。他见了,脸色更加难看,喝道:“过来!大半夜的,你在我家走来走去,我今儿要给你点教训,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寄居他家的规矩。”他说着就身形一动,似乎马上就要去抓她。
以辛余光乱瞄,思忖待会从哪里逃比较快,突然听见有鹿声音沉沉的开口,“你也知道大半夜了,还想闹什么。”他看着有渔,道:“前几天你答应过什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有渔不做声了。他指一指面前的座位:“坐下。”
有渔两眼瞪着以辛,慢慢走过去。
以辛不待有鹿出口,等有渔刚一落座,立刻如兔子一样冲出去,从一边跑了,头也不回的一口气奔上楼。
那脚步声完全消失了,剩下的两人都皱眉看着对方。
有渔道:“大哥真是好兴致,居然深夜与她灯下共饮,还是在这里。大哥恐怕是忘了,这个位置属于谁的。”
有鹿却道:“你穿这一身,大半夜想吓谁。”
有渔低头瞧瞧,倒笑了笑:“怎么,不好看吗?以前我也这样穿过,你还夸我少年风流,怎么,不记得了吗?”
有鹿不说话。
有渔一笑:“连大哥都不记得我以前的样子了,更遑论别人。所以我更应该多做做这样的打扮,提醒提醒那些同情心泛滥的人,我不比他们差。”
有鹿还是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只看的有渔面孔上故作玩世不恭的笑容彻底僵硬,然后侧过头去,胸腔一鼓一鼓。
有鹿等他气息渐平,方缓缓开口:“你要觉得闷,可以多出去跟朋友玩玩。若不喜欢那些朋友,就在家里好好待着。无论你做什么,我不会阻拦你。但我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自暴自弃。现如今,我不会说你什么,但等计成功满那一天,我希望你能让我看到我弟弟陈有渔原本应有的姿态与心性。”他的目光自面前的位置划过,慢慢道:“至于这个位置属于谁,我永远铭记在心。我也希望你还记得。”他的目光渐渐柔软,是旁人少见的温情流淌,他对有渔道:“我这些天都在这边,你有空就跟我在家一起吃吃饭,晚上喝喝酒,不好吗?”
有渔默了一会儿,闷声道:“你不是很忙。”有鹿缓声道:“再忙,跟你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只要你愿意。”顿了一顿,又道:“你算算,我们多久没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有渔抬眼看了他一眼,最后说,“知道了。”这便是答应了,有鹿唇畔勾起一抹笑容,眼里闪过一抹柔和的光芒,使得他面孔上似乎终年如一日的冷峻柔化了许多。
过了一阵,他便说道:“夜深了,早些去睡吧。”有渔临走前,张了张嘴唇,忍不住道:“孙叔说,你现在喝酒更厉害了。你还是……”话还未完,就被有鹿截断了:“你也来唠叨。好了,知道了。我有数。你去睡吧。”
有渔便慢慢的走了。有鹿又坐了一会儿,把杯子里未喝完的酒倒掉,也起身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