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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出府(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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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文面上挂了几丝苦涩的笑意,声音依旧是温润如玉,道:“这竹园村中人丁稀少,阿怡要多些防备,以后莫要入今早一般一个人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叫上净儿陪着才是。”
宋怡在顾知文怀中,脸颊红得如同火烧云,她低声应道:“嗯,知道了。”听到顾知文提起净儿,宋怡又道:“顾大哥,你还好吧?若是还好,那……净儿待会儿过来看见了你我这般,怕是不太妥帖。”
顾知文并未放开宋怡,他多想时间就在这一刻地老天荒。
这个小院中是这般的静谧,这般的美好。只有他们二人,不会有太多的纷扰,不会有太多的不得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顾知文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母亲说要找宋怡代替它的妹妹入宫,因为这件事中找宋怡是最为可靠的。那他若能找到另外一个可靠之人,便不用让宋怡冒险入宫去了。
半晌不见顾知文松开她,宋怡便自己从顾知文怀中挣脱出来。他道:“顾大哥,你可是听见我与你说的话了。顾大哥?”
“嗯,听见了,怡儿出去这般久,渴不渴,喝口茶吧。”
宋怡接过顾知文为她沏的茶,入口发觉茶水冰凉得紧,低声道:“这茶水都是凉的,你过来了,净儿这小丫鬟都不为你换壶热茶。”
顾知文笑了,道:“我的宋小姐,净儿出去寻你了。我来的时候,净儿去了你房里叫你却没找见你的人,便说你可能是出去市集上了,让我在这院中等你,说完便出去寻你了。”
宋怡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抿着嘴忍笑。
她一早没留任何音讯便出去了,其实不然吓到了净儿那个小丫鬟。净儿看着宋怡不见了,怕顾知文怪罪,连实话都不敢与自家公子说。
顾知文接着道:“想来她的样子十分紧张你,慌慌张张的便出去了。”
宋怡道:“净儿去我房间找我了?”
顾知文道:“是的。”
宋怡一惊,房间的床榻上,那染血的被子,她似乎忘记叠起来了。
就在这时,净儿气喘吁吁出现在院门口,看见了院子中的宋怡,顾不上缓气就急急的跑了过来,拉着狼狈未消的宋怡仔细打量。
净儿道:“小姐,你没事吧?”
宋怡赶紧安抚的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出去找了找东西。”
“那——”
宋怡急急打断净儿的话,道:“好了,好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忘记与你说一声就自己出去了,害得净儿你担心了。”
净儿赶紧道:“净儿不敢,小姐出去哪里需要给净儿报备。”作为下人,净儿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下人。
顾知文为两人打圆场,道:“怡儿确是有的时候做事不经考虑,净儿你要仔细些照顾好她才是。”
净儿道:“是,公子。”
“对了,阿怡。”顾知文从袖袋中拿出了一个巴掌见方的小盒子道:“这是父亲托我带给你的,之前你出府的时候父亲忙着城儿的事,忘记交与你了。”
“这是?”
“这是净儿的卖身契,父亲说既然净儿随身照顾你了,这个东西便交给你保管妥帖些。”
“顾大哥,这东西我不能收。”
顾知文将小木盒递到宋怡手上:“你且收下吧,这算是我们顾家的一点心意。”
“好吧。”宋怡没在推脱,收下了小木盒。
顾显给她净儿的卖身契,便是忧心净儿不好好服侍宋怡,这是顾显的好意。宋怡不好拒绝,更是不能拒绝。
随后宋怡吩咐净儿下去为顾知文新沏了一壶热茶,顾知文在宋怡的小院中待了许久,直到吃过了午膳,随后才悠悠与宋怡作了告别。
他走的时候比早上精神好了几分,先前忧心忡忡的模样也缓和了下去。
顾知文急匆匆的回去了顾府,他要去像母亲说明他对宋怡的心意,他要去说服秦氏找旁人顶替顾倾城入宫。
送走了顾知文,宋怡吩咐了净儿去换洗一下床榻的被褥,只说是今日早上来了月事,没有做好准备。
净儿听了宋怡的说辞,面容上不易察觉的那意思焦虑才算释然了去,思及宋怡床榻上那一片狼藉,她忽而觉着这个娇滴滴的宋小姐果真需要人好好照顾她。天知道她去到宋怡屋中,看见宋怡床榻上那些鲜红的印记,可是吓得不轻。
想净儿之前考虑到宋怡出事她也要担责任,她还对顾知文隐瞒了宋怡屋中的事。这下想来,她倒是为宋怡掩饰下了一件尴尬事,最好的是宋怡并未出什么大事。
第二日正午,宋怡吃过午膳,百无聊赖坐在院中看着话本打发时间,小院却是又迎来了一位稀客——右相顾显的夫人秦氏。
秦氏一身大镶大滚的锦缎衣裙,画了精致的桃花妆,端正的挽了个贵气十足的发髻。发髻上镶金嵌玉,做足了富裕人家的贵夫人派头。她由净儿带着进了小院,才到宋怡面前便直直的跪了下去。
凉亭中由木榻上站起来迎客的宋怡本正生乏困,被秦氏那么一跪,她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霎时间清醒了过来。
宋怡赶紧去扶秦氏:“顾伯母,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秦氏拂开了宋怡过来搀扶的玉手,开口便道:“怡儿啊,救救顾家吧。看在顾家与你有收留恩情的份上,你救救顾家吧。”
“顾伯母,你这般的跪着,宋怡如何担待得起,你且是先起来,有话慢慢说与我听便是。”
秦氏铁了心,今日她来,就是抱了要让宋怡答应她请求的决心。她道:“怡儿,你若是不答应伯母,我是不会起来的。”
宋怡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又去扶秦氏起身,说道:“这,伯母你有什么需要宋怡做的,你说便是。你为长辈,你这样跪我,可是折煞了宋怡的。”
秦氏终于没在固执,由着宋怡将她扶到了凉亭中的木榻上坐下来。
宋怡给秦氏沏了热茶,随后对净儿道:“你出去买些点心回来招待顾伯母。”
净儿领命,回去厨房拿了竹篮出了听雨轩。
秦氏随身服侍的丫鬟被她屏退,小院中只有宋怡与之相对而坐,端坐在石桌前的秦氏终是绷不住架子,哀哀戚戚的抽噎起来。
宋怡看秦氏的情况,想着此事或许是与顾倾城的出走有关。但那么一个大活人,宋怡与顾倾城也不熟络,若是秦氏这么的哭闹是为了从她口中得出顾倾城的下落,许是哭诉错了对象罢。
抽噎的秦氏声音沙哑,低低对宋怡道:“想必怡儿你应已是听闻城儿做的那糊涂事了。”
宋怡赶紧附和:“听闻了,顾大哥昨日与我说了一些。”
秦氏哭得更是凄惨了,她抽噎着道:“不知我可是这辈子做了什么孽,怎就生了个这般不孝的女儿,让她做出这等损害顾家颜面之时。她与人私定终身便是罢了,竟然还与人暗度陈仓有了身孕。怡儿啊,你说我可是做了什么孽啊我。”
“这——顾伯母,你莫要伤心了。城儿向来随性,这次怕是就是一时糊涂。”
秦氏抹泪,继续道:“她一时糊涂?她可真是糊涂得紧。怡儿啊,你说我如何能不伤心。老爷这些日子因为城儿的事,身子都焦虑得消瘦了一大圈。城儿是我娇惯的,如今她捅了这般一个大篓子,都是我的过错。”
看着秦氏哭得十分伤心,宋怡想了想又劝慰道:“事情终究会解决的,再想想法子便是了,顾伯母你这般伤心,到时候伤了身体可不是得不偿失。”
“办法亦不是没有的,就是——就是——”秦氏哽咽开口,抽噎几下,便是又抹起了泪。
宋怡坐在一边,心中来回思量,这件事若是直接如实对外宣布了,那顾府定然今后是抬不起脸面的。若是不说,那顾倾城都已经远走他乡,中秋便在三四日后,这么短的日子里,去哪里找出一个顾倾城来。
这真是一件难做的事。
而这件难事要圆满的解决,亦不是不可。
顾家需要一个顾倾城参加宫宴,真的顾倾城不见了,便可以找个替代的。只要有一个名作顾倾城的女子宫宴那日出席了,那顾府便算是将顾倾城与人私奔的这件事暂时的瞒下来了。度过眼前的紧要,随后的事,顾家只要尽快找回顾倾城,她要嫁谁便嫁。
顾家风风光光的为顾倾城办一场婚事,这一切会损害顾家名义的事,便就不存在了。
秦氏抹好泪水,又戚戚道:“办法是有一个,只是还需要怡儿你相助顾家这一回。就不知怡儿你听了可是愿意答应。”
想起方才秦氏才来口中哭喊的言语,宋怡心中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她柔柔笑道:“怡儿一介女流,无权无势更是无财,这些顾府都不缺,也无对策。我如何能帮到顾家?”
秦氏听了宋怡的话,再看着宋怡的模样,心知宋怡或许是想到了她心中所想的了,但宋怡不愿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