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夏》鲤什么

2、如夏

　　小县城少了几分城市的拥挤喧哗，日子也像水一样清淡。
　　托陈浩然的福，郑航一来就认识了镇上最有意思的那拨人。前IT男老狼，北漂了几年回来，在县医院门口开了家水果店；搞艺术的老铁，每天都忙着写写画画做雕塑，收入微薄，只好想方设法找各种朋友蹭饭；还有盆儿姐，纹花臂扎脏辫的东北姑娘，大学念的是社会学，包了一片大棚种水果，夜里在路边摆摊卖烤串。
　　一群人三天两头就聚在一起喝酒吹牛，有比赛就一块儿看球，谁的队赢了谁买单。
　　第四次掏钱的时候，郑航哭丧着脸：“妈的我要跟曼联分手！我的真爱是曼城！”
　　陈浩然一掌削在郑航肩膀上。“去你的，下一场曼城准赢！”

　　晚上熬夜看了球，白天两个人都起不来床，刘科长打电话来催了又催，陈浩然和郑航才总算顶着黑眼圈，相互搀扶着去上班。
　　科里事情本来就不多，刘科长又是老同志了，把他们这些小年轻当成宝贝捧着。“怎么，又没休息好？我刚买了一盒安神茶，你们拿回去试试？”
　　陈浩然打着哈欠摇摇头。“没事，我们就是看球看晚了。”
　　“我知道你们是看球，隔壁科室那些女同志不知道情况，都说小郑一来啊，小陈就再没睡过安稳觉。”
　　老同志一句话，把两个小年轻哽得脸颊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科长哈哈一笑：“跟你们开玩笑嘛。对了，明天县上有个采菌大赛，需要两个摄影师，你们两个代表我们科室，去表现表现。”
　　领导都发话了，两个人也只好点头，第二天就扛着长｜枪短炮，去山上拍采菌。
　　活动主办方特意根据天气预报选了个大晴天，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活动刚开始两个小时，天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虽然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是等到云过雨停，地上的人早就已经湿透了。
　　为了安全起见，活动只好暂时结束，另寻合适的日期。
　　主办方说可以开车捎他们下山，郑航竟然不肯：“山里风景这么好，我跟陈浩然走下去吧。”
　　“可是下了雨，泥巴路滑得很……”人家好心解释，郑航一把揽过陈浩然的肩膀。“没事，我们特别喜欢户外运动。”
　　“那……那你们注意安全。我替你们把相机捎回去吧。”
　　陈浩然叹口气，跟着郑航踏上了下山的路。
　　下过雨的山林中氤氲着淡淡的雾气，空气清冷而洁净，草木皆散发出原始的清香，美不胜收。
　　然而天真的城里人郑航却对山间小路的危险一无所知。
　　山中地势本来就陡峭，说是土路，其实都是大伙儿一人一脚踩出来的，从未经过任何修葺，雨一淋，整个融化成一条天然的泥浆滑梯，人踩在上面，根本连站都站不稳，郑航竟然还大放厥词，说要沿着这条路下山。
　　走了不到三十米，郑航就摔了第一跤，新买的万斯短裤摔了一屁股的泥。
　　陈浩然忍着笑走过去想扶他起来，结果自己也滑倒了。两个人每走几步就摔得七荤八素，最后只好坐在地上，顺着泥浆往下滑，终于到山脚的时候，已经浑身是泥，笑得喘不过气来。
　　“郑航你个智障！”陈浩然抬手去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反倒给自己抹了一脸泥浆。“爸爸实在很痛心啊。”
　　郑航走过来，伸手拉他。“儿子不哭，走，回去洗个澡，爸爸带你去盆儿姐家撸串儿。”
　　陈浩然拉住郑航的手，趁郑航没有防备，猛地把他拽倒在泥浆坑里，一抬腿跨坐在他腰上，捧了两捧泥浆就往郑航脸上抹。“乖儿子，洗澡之前，爸爸先给你抹个防晒霜。”
　　“陈浩然你TM有毒啊！”
　　郑航奋起反击，两个人在泥浆里滚成一团，难分伯仲。后来回家洗衣服，洗出来两大缸泥水，差点被保洁大妈罚去扫厕所。

　　陈浩然回去才发现脚扭伤了，当天还不怎么严重，第二天变得又红又肿，鼓起来好大一坨。
　　郑航早上来敲他的门，叫他一块儿去上班。
　　陈浩然一瘸一拐地去开了门。“爸爸今天光荣负伤，只能在家当一条咸鱼了。”
　　“我CAO，儿子你没事吧！”
　　郑航看到陈浩然的脚踝，说什么也不肯放他一个人在家休息，自己也请了假，开车带他去县医院看病。
　　“儿子，我说，你把爸爸放下来，”陈浩然趴在郑航背上，尴尬得不敢抬头，“爸爸只是扭伤，看你这架势，人家还以为残废了呢。”
　　“别跟爸爸废话。”郑航背着他在医院里楼上楼下地跑了一上午，总算拍完片子开好药，又把他送回了家。
　　没想到竟然真的查出了轻微骨折，幸亏郑航坚持要带他去医院，否则陈浩然一个人，还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会去看病。

　　陈浩然养伤的那段时间，郑航变得异常体贴，每天做饭给他吃，大鱼大肉的，愣是把他喂胖了五斤。
　　连刘科长都惊动了，买了一篮子水果来看他。“小郑啊，”刘科长语重心长地嘱咐郑航，“小陈可是我们科室的青年骨干，你一定要把他照顾好了，不能出一点纰漏。”
　　刘科长一走，陈浩然就指着那水果篮说：“这篮子在老狼店里买的吧？咱们拿回去半价退了吧。”
　　有了上级的指示，郑航更是变本加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送到陈浩然手边来，恨不得他一整天都脚不沾地。
　　晚上看球赛，郑航给他买了十几袋薯片，堆成一座小山包。
　　“郑航你这个不孝子，就是想胖死你爸爸。”陈浩然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气呼呼地说。
　　他翘着腿躺在沙发上，陈浩然坐在地上，脑袋枕着他的大腿，回过头来，用手指头挠了挠他的肚皮。“乖儿子，给爸爸吃一片。”
　　陈浩然掏了一片薯片递过去，郑航张嘴衔走，转过头接着看电视。
　　陈浩然揉了揉郑航的脑袋。“狗狗真乖。”
　　“去你的，”郑航一把拍掉他的手，“手上全是薯片渣，还敢往爸爸头上抹。”
　　那天的比赛并不怎么激烈，一开场就定了胜负，后面只是无谓的僵持，陈浩然看得直打哈欠。
　　“儿子想睡了？”郑航问。
　　陈浩然点点头。可是身上汗涔涔的，一点也不舒坦。“爸爸想洗个澡再睡。”
　　“刚好爸爸也想洗，陪你一起。”说着郑航就爬起来，去隔壁拿了他的毛巾香皂和小盆盆，扶着陈浩然去浴室。
　　说是浴室，只是一个有热水的大房间，两个人脱光了衣服走进去，打两盆热水，各自坐在一只小板凳上擦洗身体。
　　郑航给自己涂了一身的泡泡，端起水盆从头顶往下淋。陈浩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身肉长得这么好看，不看白不看。
　　也就看了这么三五眼，好死不死还被郑航发现了。
　　“怎么，偷看爸爸洗澡啊？”郑航立刻嘻皮笑脸地凑过来。“是不是羡慕爸爸的size？来让爸爸看看你的。”说着手就要往陈浩然身上摸。
　　“我CAO郑航你个变态！放开爸爸！”
　　陈浩然慌张躲开，却因为腿不方便，只能扶着墙上的水管一步一步往外挪。结果一不小心摸到了热水管，被烫得叫出声来。
　　“没事吧？让爸爸看看。”郑航拉过他的两只手，放在眼前仔细看。
　　陈浩然见郑航一脸心疼，才刚放下防备，没想到郑航反手又往他腿上摸。“儿子别害羞嘛，爸爸就看一眼！”
　　两个人在浴室里头又追又闹，第二天又被保洁大妈批评了一通。“下次再把水弄得到处都是，你们就去给我扫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