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叶与梓

8、惊鸿

　　八年沉浮，生死一念。
　　我们一样逃不过岁月的磨蹉，犹自嗟兮，如饮泉泪，苦涩自知。
　　那时再见我便知道，那一袭素衣惊鸿，他属于这世间，属于他逃不开的执拗，属于我的记忆。
　　但那年的月色，那样的人，于我，再也不会有了。
　　假名，假面……我的全副武装，我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姿态面对过去，面对他。
　　还好……虚假的面具会掩饰我的惊慌和窘迫，能信手拈来的那些不属于我的人生，是我粉饰最好的借口。
　　倘若我能完全投入到这次的角色扮演中去，倘若我像从前一样出色完成我身为杀手的任务。
　　可是，这一次……
　　“你为何还不动手？”
　　当他对我的掩饰不再视若无睹，直接了当戳破我的虚假。
　　我知道我并不高明的假面骗不过他，这一出拙劣的戏码是该落幕的时候了。
　　可是我终究低估了我的心软，怀抱着那样的目的而来，做了那么多事情，直到最后一刻，我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不，你不知道的。大哥哥，你什么都不知道。”
　　生平第一次，我想要解释，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沉重如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情愿深埋黄泉，也不要有人撕开伤口让我再去痛苦面对。
　　然后便是，任务失败。作为杀手的人生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败纪。
　　剖出了伤痕之后，我再也无法坦然面对他，哪怕是贴着一张假面。
　　或许是他，我才骗不了。
　　在我心里依旧鲜活如初，我曾经奉送过最真挚的情感，怎可被我污浊失却。
　　生死浮沉间，我已遗失太多。假意真时，真亦作假，不过过眼云烟，不过浮生一戏。
　　说什么辜负，不过沦为一场笑柄。未免幼稚可笑。
　　也罢，任务结束后，那些假面，那段红尘便也埋葬入冢。
　　便如一戏落幕，再无后话。
　　他仍是我记忆里的大哥哥，那个明明一身落魄却仍教我坚强的大哥哥，那个如皎皎月光，即使黯淡也不甘熄灭的大哥哥……可是很多事让我终究变得不一样了。
　　我来江湖，不过是想要复仇。我不需要任何人救赎，即便是他。
　　浮屠三千，是劫。是囚。
　　我的时间经不得蹉跎。
　　我很清楚，他是与是我不一样的，哪怕他曾经失意落魄，纵然一身素衣却不潦草。
　　而我，一生风烟，终有霜雪覆尘时。
　　待此世廖落，灼烈火红莲。
　　如是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