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尘乱》霜青柿

31、【紫麓仙缘】31

　　初一默默退回场边，看看太阳已不知不觉中向西落去。

　　演武场上的应试者逐个完成了考验，留下的越来越少。的确如凌非潭所说，参试者众多，却鲜有人能够让他亲自出手。这场气海之试，算上汤沐笙这个必定由他来试的友邦祭司族人在内，他只交手了五人。

　　凌非川心中有些担忧。天御宗三年才招收一次弟子，只有四个人气海根骨上佳的话，远远达不到壮大宗门精英人才的需求。好在五十名高阶弟子传回的成绩还算不错。综合这一整日表现，估计这一届应试者中他日能成栋梁的应有近百人左右。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甄选出可以参加明日八门二十四阵虚境之试的应试者。于是凌非川宣布：“列位道友，今日的考试已全部结束。像中午一样，晚膳前我会把通过今日考试的应试者名单张贴在膳堂门口。上榜者，明日辰时四刻在演武场集合。未上榜的道友抱歉了，就请回去勤加修炼，三年之后有缘再来吧。”

　　汤沐笙在人群中找到初一，向她询问气海之试的结果。初一不好说自己受到了照拂，只说那柔弱的女弟子其实很强。汤沐笙又问她可有把握，初一摇摇头，反问汤沐笙与凌非潭交手如何。

　　汤沐笙吐吐舌头，露出得意的表情。只道平日与姐姐汤沐冉过招，虽不能胜，但也能勉强撑一阵子。凌非潭真气的深厚程度与汤沐冉旗鼓相当，不过却比汤沐冉缺少几分灵动变化。所以她与凌非潭应对起来，出乎意料的还蛮顺利。

　　其实天御宗的试典之于汤沐笙，无非就是让天御宗的人摸清楚她的道法根基。毕竟他们奈罗汤家与天御宗之间有着不成文的合作协议。两家互通道法秘术，定期互派弟子交流学习。所以无论汤沐笙入宗试典的成绩如何，最终都会进入天御宗修行。

　　而且，今年和汤沐笙有同等待遇的还有一个人，便是那狂妄的大汉图巴尔。虽说天御宗是方外高人修真问道的桃源之地，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到底天御宗还是要卖些面子与当今朝廷的。

　　大炎的钦天监乃是皇家最高级星相术士的供职所在，又归在安王景鉴年的掌管之下。所以无论图巴尔资质如何，有安王亲口向天御宗宗主明崖道尊打过招呼，他也是内定必会进入天御宗修习的。否则他怎会对入宗试典有恃无恐，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言行会被剥夺考试资格呢。

　　至于汤沐笙和图巴尔之外的其他人，就只能巴巴的等着膳堂放榜那一刻决定去留了。所以不等到开饭，膳堂门口就挤满了人。张榜弟子一出现，立刻就被一拥而上的人群给淹没了。

　　初一在外围忐忑不安的踮脚张望，却被汤沐笙拽着就要往前挤。初一只觉得心脏扑通通跳得飞快，都要蹦出嗓子眼儿了，甚至在罗村独自面对水妖时都没这么紧张。

　　她按着胸口道：“要不……沐笙妹妹你先去看，我等人走散一些再去。”

　　汤沐笙心知自己必是榜上有名，但见初一紧张得要命也不好强迫她，转念一想道：“也好，那我先替初一姐姐打个头阵。”

　　语毕，汤沐笙机灵钻进人群。三下两下便挤到人群里面站到了榜前。

　　汤沐笙抬眼看去，只见四张巨榜上写满名字，初步估算约有二百余人。汤沐笙一张一张由上至下的仔细观看，很快便在第一张纸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再往下不久也看到了图巴尔的名字。

　　到了第三张纸，汤沐笙又看到个略是眼熟的名字，赵青然。

　　不就是那位和图巴尔斗气的紫衣青年么，原来他也入了围。汤沐笙摇摇头，若是今后他们两个同在天御宗共同修习，指不定会争吵成什么样子。

　　眼看第三张榜纸也读完了，仍不见初一的名字，这时候汤沐笙也开始有点小紧张了。她不由自主的想回头看看初一，却被严密的人群挡住了视线。汤沐笙只好作罢，转过头来深深呼吸一下，才将视线移到第四张榜纸上。

　　“有了！有的！“汤沐笙奋力挤出人群，冲着那个仍没做好心理准备近前看榜的人挥手呐喊道：“初一姐姐你上榜了！你看，我就说你一定行吧！”

　　看着两人激动的挤进人群再不见踪影，远处的凌非茗戳了戳身边的凌非焉道：“师妹，小师父已顺利晋级明日八门二十四阵之试，这回你可欠我们青遥宫一个人情喽。”

　　凌非焉淡然道：“是师姐自作主张请非云给她修缮经脉稳固气海的，这人情为何算在我头上。”

　　凌非茗故作不满，惊叹道：“哎？不是师妹你细心想到小师父原有两股真气，现在少了一股，如果擅动真气容易气海崩盘，担心她明日不能用真气操控魂灯，无法通过虚境之试的吗？我就知道你说不出口请我家非云出手帮忙的话，才主动为师妹排忧解难的。不然我犯得着冒着被宗主师伯惩罚的危险，去拜托凌非潭那个死木头松动一点吗？这人情不算在你头上算在谁头上？你可别想抵赖。”

　　凌非焉轻哼一声道：“等她能从八门二十四阵里走出来再说吧。”

　　凌非焉口中的八门二十四阵正是天御宗入宗试典的重要步骤，可以说是一锤定音之试。

　　此阵由明陆道尊多年潜心研究奇门秘书，据八门遁甲之术铸就而成。

　　布阵时，整个紫麓山小云峰的翠竹林都将被结界覆盖。结界内是一个机缘随心的虚境，应试者进入阵中会随因自身造化邂逅不同的生灵、事物、情景。当应试者做出应对和选择之时，就已在冥冥之中将自己引向了不同的结局。

　　八门二十四阵如其名字，从正北顺时针方向共有正北休门、东北生门、正东伤门、东南杜门、正南景门、西南死门、正西惊门以及西北开门次八门。阵中共有二十四种不同机缘。应试者入阵前会被点燃一盏魂灯，应试者需将点燃的魂灯置于左肩之上，并以真气操控魂石头悬浮保持魂灯不灭。

　　大阵中的二十四个机缘每个都有可能让应试者的魂灯熄灭。应试者只要在十八个时辰内保持魂灯不灭，并于景、开、休、生、杜五门中的任意一门走出大阵，即视为最终通过入宗试典，可成为天御宗弟子。如果在阵中魂灯熄灭，应试者便无法走出大阵，则直接视其为考试失败，不能成为天御宗弟子。

　　从余下三门走出者，惊门神伤、伤门体伤，无论哪种，即便魂灯未熄亦不能通过考试。至于死门，从八门二十四阵设立至今，还从没有人能从死门走出来，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如果从死门走出来结果会是怎样。又或者，所有人都认为既然叫死门，就意味着那一门根本就是死路，不可能走出人来。既然走不出人来，自然就不存在是否能通过考试的结论了。

　　凌非茗见凌非焉不肯承认有心帮扶初一稳固气海一事，也不再逗她，换个话题道：“明天八门二十四阵之试，我又要驻在生门。你说非川师兄是不是被非潭师兄给带坏了，怎么越来越不得变通。从升凌后第一次主试开始，我就像跟生门绑在一根绳上了似的，半步都不许离开。师妹呢？”

　　凌非焉摇头。

　　凌非茗无奈笑道：“你也必须守着景门？”

　　凌非焉点头。

　　凌非茗叹息道：“有时候真想做回高阶弟子，跟青遥宫的师弟师妹们到惊门伤门去转转，给那些伤身劳神的应试者疗疗伤定定神。天知道一动不动在生门呆十八个时辰真是太难熬了。”

　　凌非焉道：“师姐别再乱想，今日早些休息吧，明日督阵可不轻松。”

　　凌非茗一听，上前挽住凌非焉的手臂：“那不如，今夜我便与师妹同归望道峰天枢……哎？师妹你飞哪去呀？哎！凌非焉！！”

　　眼看凌非焉一阵烟似得驾着轻功飞也离去，凌非茗噗嗤一笑，她最喜欢这样逗凌非焉了。

　　翌日，上榜之人如约聚集在绎武宫演武场上，再由数名高阶弟子带队，从进境峰越虚尘峰向小云峰出发。

　　一行人沿着石路在山间行走，山中空气十分清爽宜人。有些草尖叶梢还挂着来不及蒸发的晨露，微微清冷中折射着徐徐走过的人群。

　　出了平坦的进境峰，山路一下子变得难走了起来。天御宗的弟子解释道，与进境峰相邻的这座山峰叫虚尘峰，虽不险峭但却蜿蜒。如果从高空俯视，会发现虚尘峰的山路就像一条盘在山峰上的蛇，也是曲折得很。

　　初一走着走着，视线总离不开山间一座被葱茏老树遮挡若隐若现的建筑。那建筑由下至上一大半都埋在茂密的枝叶里，只露出了上面的屋顶，无法判断究竟有几层高。

　　这建筑之所以会引起初一的注意，正是因为它不同寻常的屋顶颜色和解结构。只见那建筑并非像普通大殿那般或是长方形或是正圆形。在蜿蜒的山路上走着，视角偶尔会转些方向，初一觉得那建筑的横截面好像是个五边形。

　　建筑的宝顶如一座微缩的宝塔，玲珑五层，墨绿为身。塔上以金箔为雕纹，远看似有祥云、法器、莲花、海浪等图案。宝顶下的顶檐亦是分为五块，每块一色，对应五行。

　　初一心道，寻常大殿多是金瓦红檐、灰瓦蓝檐、蓝瓦黄檐。这般花哨的道家大殿倒是第一次见，不知是作何用处。

　　众人沿着蜿蜒山路走了近半个时辰，好像爬高了许多。回头望去，绎武宫和演武场已经可以鸟瞰全貌尽收眼底。

　　这时，领路的弟子停下了脚步，指着身边草丛里的一块毫不起眼的小石碑对应试者道：“从这再往前就是小云峰了，小云峰上没有驻宫，漫山都是竹子。竹子最为集中之处，名曰翠竹林。那里是我们天御宗弟子突破境界领悟玄关的上佳去处。白天清幽雅致，晚上嘛……”

　　弟子顿了顿，又神秘道：“恐怕今晚你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要在翠竹林中过夜，我就不提前泄密了，到时你们自行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