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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红旗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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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木子第一次看见祖母的照片,黑白的,背景是民国时期大户人家的庭院,女人盘着发,坐在太师椅上,并拢的腿轻斜,穿着绣花的旗袍,样貌美的温婉,嘴角翘起似有若无的微笑。
木子没见过她,但照片中的女人跟自己的父亲长得很像,所以她想,这应该是她的祖母。
她觉得祖母很漂亮,同时她也很疑惑,为什么自己长的如此普通。
这张照片是她在翻腾父亲遗物时看见的,照片经过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有些破旧,但她还是将它小心翼翼的铺平放进树里,打算带走。
在父亲的葬礼上,她遇见了一个人。
一位年轻的道士,她不知道父亲是何时认识的这人,整场葬礼下来,他似乎总在注视着她。
终于,她没忍住内心的疑惑,在葬礼结束后,走到道士的身前。
“请问,您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位小姐,你是否是在乙亥年,已丑月,丁卯日,乙巳时出生?”
木子光听着道士讲,一时间无法和阳历的时间对应起来,好一会儿才回答:“您是怎么知道的?”
道士说:“小姐你这是纯阴之命,贫道送你第一句忠告,最近切忌穿戴已逝之人衣物,以免祸事发生。”
木子对迷信之说不是很信,但也不会刻意冒犯。
之后,她向道长轻轻鞠了个躬道谢:“谢谢道长,我会注意的。”
父亲走后,木子的生活几乎没有发生过大的变化。她从小跟着母亲在外长大,这次回来也不过是听说生父过过世,作为唯一的女儿,她需要回来送丧。
隔了几天,她回到原本的住处,晚上母亲正在做饭,她将行李放回房间,回到大厅。
百无聊赖看电视,忽然想到个事,转头对着厨房的母亲问:“妈,你见过祖母吗?她是不是很漂亮?”
母亲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摇了摇头:“没有,我当年嫁给他的时候,你祖母已经不在了,听说生了你爸就去世了。”
木子没有把她拿到祖母照片的事说出去,吃了晚饭就独自回房。
开着台灯,在暖黄的灯光下,她再次欣赏起那张照片。
她可真美……浑圆的双眼在灯光的照耀下炯炯有神,就好像在和她对视。木子就这样看了许久,直到眼睛变得酸涩,才愿意放下照片。
学校的毕业晚会上,木子和几个同龄人被安排一起表演一出民国戏剧。她因为学校其他事耽搁了,到达后台时,才发现自己把演出服落在了家里。
百般无奈之下,表演人员只好在后台寻找可代替的衣物。
距离上台不过三分钟的时间,他们却一无所获。
“不找了不找了,木子你是怎么搞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记。”
木子低着头任别人责骂。
终于,在另一名主演放弃时,一屁股坐憋了放在角落的破旧箱子,从缝隙里漏出的红色衣角让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抽了出来。
那是一件及膝的红色旗袍,斜制的扣节从领口延伸至后腰,衣服正面绣着盛开的牡丹花样,精致的不可思议。
众人皆以为这件比他们原来的演出服更加的好看,催促着木子赶快换上,准备演出。
木子没有犹豫,直接去更衣间换上,幸运的是,衣服刚好合身。
看站在镜子前观赏的木子,刹那间想起了祖母那张照片。没想到她穿上旗袍竟也如此好看。
那天晚上的表演出奇的顺利,木子演的民国小姐举手投足之间,出神入化,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这场演出获得当晚观众的一致好评。
也因此,木子在演出结束后,偷偷的将那件旗袍带回了家。
她将旗袍小心翼翼的挂在床头的衣柜旁,带着喜悦的心情渐渐入睡。
在梦里,她也是穿着这件旗袍,似乎是在庭院里,周围站了许多和她穿着相似的女人正在窃窃私语,可只有她一人坐着。
歪过头,她的正前放摆放着一架她在书本里见过的最早的照相机。照相机的后面站着一位金发的外国男人,他探出头,对着自己礼貌的说:“夫人,请微笑。”
木子照做了。
嘣的一声,青烟飘起,她醒了。
转过头,旗袍还在。
…………
最近,木子总是做梦,梦的内容时而闲适时而残忍。
上一个梦里的她正一个人走在池塘边,赏着周边开起的艳丽的鲜花,下一个梦里她就被不知名的人一把推进了河里。
醒来时还是午夜,浑身湿透,她从未流过这么多的汗。心脏砰砰一下一下重的可怕,木子睁开眼调整呼吸。
一瞬间,她仿佛看见有人正站在床前盯着她,红色的身影眨眼却又消失不见。
她木子隐约觉得事情诡异,也知道可能和这件旗袍有关,但她鬼使神差的就是不愿意扔掉这件旗袍。
寂静的夜里,木子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再次将旗袍从衣架上取下,站在镜子前,小心翼翼的换上。
镜子里显现着她的面容,木子抚摸着她,神色贪婪,微微扬起的嘴角,闭着眼伏在镜子上对着自己说:“你可真美……”
深夜的屋内,除了她在说话,没有任何的声响。
红色旗袍上的牡丹开在胸前,花心处缓缓的渗出鲜血,逐渐浸湿了整个胸口,诡秘而艳丽。
银色的镜子里正缓缓伸出一双手,一寸一寸的接近她。在木子睁眼之际,一把将她的头搂住,发出幽幽的声音。
“我终于……终于能再次够醒来。”
胸前的疼痛让木子忘记挣扎,缓缓倒地,她的眼,再也没有睁开。
…………
第二天一早,母亲发现木子下午一点还未起床,于是走到她的门前,敲了两下,无人回应,内心忽而生成不好的预感。
掰开手把,推门而入,她舒了一口气。
她看见木子正站在镜子前试穿着那件带回来的红旗袍,拿着梳子,从上到下轻柔的竖着长发。
母亲一晃而过的疑惑,他们家木子的头发,什么时候长到这么长了。
“木子起床啦,出来吃午饭吧。”
木子没有回头,依旧在梳着头发。
“是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