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摄魄（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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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姑子平日里是不会给别人讲这些矫情的话的。
但最近她总是被某件事所困扰。心中积郁已久，给小辈们说说话，心里好受多了。
“老板。”喻瑶儿见金姑子情绪恢复了许多，便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既然你每次爱上一个人都会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爱他们呢？不让一切发生不就好了吗？”
望着喻瑶儿那张充满不解的稚嫩脸庞，金姑子露出年长者才有的笑容：“你这么小，又知道什么是情难自抑呢？”
“爱是一种本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不是要不要爱的问题。”金姑子语重心长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喻瑶儿摇头。
这会听了许久的男鬼阿志突然插话：“就是说，你不知道你对你喜欢的那个人的感情是从哪里生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生出来的。等你发现的时候，你就已经很喜欢他了。”
“没错。”金姑子点头，接着讲：“你根本没有办法预测到你对另一个人的喜欢，又谈什么不要让一切发生呢？”
喻瑶儿似懂非懂，但还是将金姑子的一席话记在心中。
这时静静旁听的奚草却突然来了一句：“你爱一个人后，为什么又会爱上另外一个？”
“你懂什么！”金姑子很明显被这句话给惹到了：“我又不是同时爱上他们的。他们死都死了，难不成还不允许我爱下一个不成？”
“我要爱的话，生生世世就只爱那一个。”这是很不符合实际的一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它从奚草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却让人觉得十分有说服力。
金姑子毫不客气地嘲笑她：“你个黄毛丫头爱过别人吗？没有经历过就没有发言权，你现在在这儿说大话，以后指不定要喜欢多少个男人呢。”
“为什么是男人？”奚草不解。
金姑子挑眉反问：“难不成还是女人？”
奚草确认自己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更加没有体验过儿女之情，但是她就那样问了，没有由来地那样问了。
“老板！”喻瑶儿见气氛紧张，试图将金姑子的注意力拉回来：“您还没跟我们讲老文的事情呢。”
“都怪奚草，冷不丁地给我打岔。”金姑子瞥了某人一眼，顺了口气，这才继续讲下去。
“老文二十几岁就遇见我了，那个时候他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高中毕业生，毕业以后在县里面送信。偶尔去乡里送信，他还给奚草她爹送过信呢。”
“那时我在邮局工作，两个人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吧，就看对眼了，开始处对象。”金姑子不想细说她和老文恋爱的经过，略去了一大部分：“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他要和我结婚，他都计划好了，要这样，要那样。”
“我听他说完，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退缩，想要逃跑。那个时候我染上了一个毛病，那就是喜欢写日记。当天我就把不想结婚，想要离开的事情写到了上面。”
喻瑶儿依稀有了猜测：“他看了日记内容？”
金姑子点头。
“其实一开始我不知道他早就偷看了我的日记。有一天我心血来潮，觉得身上的人皮有些旧了，于是把它剥下来，想补一补，好巧不巧，他突然闯进来，撞见了我剥皮的模样。”
喻瑶儿：“然后他就疯了？”
“对，然后他就‘疯了’。”金姑子叹息一声，继续道：“他开始变得很不正常，总喜欢闹，就跟精神病院里的病人没什么两样。”
“我先是带他去医院看病，但是总看不好，然后我又托二哥给我送一些丹药来，可丹药也医不好他。”
“二哥的丹药向来是好用的，怎么可能没用？除非……他根本没有疯。”
“但是我又不确定，毕竟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从那以后，我就把他带在身边，再也没有要丢下他一个人生活的想法。”
“毕竟他疯了后，饭碗没了，他家里面人也不待见他，更别说娶媳妇这件事了。”
“可是日子过得越久，我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以前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我懒，喜欢用法术干家务活，我不信他一次都没发现过。”
没错，奚草这次进到照片中后，也发现老文其实知道金姑子会使用法术，根本不是普通人。
喻瑶儿继续听金姑子讲下去。
“让我更加觉得不对劲的是在我开了这栋公寓以后。你们也都知道，能住在这儿的都不是普通人，他们甚至都不是人。”
“一开始我还担心老文在这里住不惯，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妖怪们都出来活动了，他难免会碰上一两只。到时候他还不得被吓死，但事实上，他很快适应了和妖怪一起生活的日子。”
“公寓里的妖怪什么样的都有，比我丑的，比我血腥的，比我诡异的，多了去了，老文见了他们都不带怕的，为什么当初偏偏会被我剥皮的样子吓到？”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和他在一起十多年了。然后一个疯狂却又合理的念头从我心里面生了出来：老文没有疯，他的疯病是装的。他这样做不为别的，就只是为了和我在一起。”
喻瑶儿听到这儿，嘴巴微张，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老文这个人，简直固执得可怕。竟然会使用这样的办法留住自己的爱人。
奚草听了这么多，没有多大感想，只是问：“为什么不拆穿他。”
金姑子的声音很轻：“拆穿他干什么？拆穿他我有什么好处？”
奚草理所当然地说：“不用看他装疯卖傻，不用忍受他跟客人闹事，让公寓赔东西。”
喻瑶儿赶紧拉住奚草，暗示她快别说了。
其实听到这儿，喻瑶儿算是看明白了，金姑子明明爱老文爱得不得了，爱到愿意陪他生活几十年。如果拆穿老文的谎言，不就等于给了彼此一个分开的理由吗？
还有，老文之所以经常跟客人闹事，还不是想让金老板这个大忙人能关注关注他。
偏偏奚草这个木鱼脑袋……哎。
金姑子果然受不了奚草的话：“我又不是拿你的东西去赔，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奚草稍稍一想，发现还真是这样。于是也闭口不言了。
金姑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能在这里多呆，讲完这些事情后不久就离开了。
没想到多愁善感的喻瑶儿知道这一切的答案后，几天以来干活时走神的时间竟然比之前更多了。
儿女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让一个人类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喻瑶儿正想着，却见红狐狸从外面跑进厨房，对众伙计道：“快点出去看热闹哇！老文的疯病好了，正在跟他以前得罪过的妖怪们道歉呢！”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摄魄（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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