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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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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的话,让江浸月为之一震。
“皎皎,夏至那天,圣上会携皇亲国戚与文武百官同游京郊行宫,到时候你就能见到圣上。你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圣上知道,江家营缮的建筑一定是墙倒屋不塌。”
“京郊行宫吗,那正是我设计,我爹和哥哥一起主持营建的……”江浸月抿唇,使劲的想着,忽然间灵光一闪,道:“我想到一个法子!”旋即她又露出迟疑的神色,“只是这法子太险,大概是我异想天开。”
“你说说看。”宋璟鼓励道。
江浸月便都说了出来:“我打算……”
宋璟认真听着,没想到江浸月能想出这么大胆的法子,还真有点异想天开。她要真这么干了,一个不慎就死无葬身之地。
“此法的确太险。”宋璟话锋一转,“但一针见血,且胜算极大。”
他沉思片刻,正色对江浸月道:“皎皎,就这么做吧,你放手一搏。有我在你身后,必定不让你出事,你不要担心。”
江浸月心头涌动起感动的酸酸甜甜,她靠在宋璟怀里,抱着他,落下一声“好”。
***
夏至日。
安佑帝携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赴京郊行宫。
各色车马銮驾川流不息,浩浩荡荡的沿着朱雀大街出城,一路去往行宫。
宋璟和皙华长公主作为皇帝的宠臣和近亲,自然也在其中。
宋璟和江浸月坐一辆马车,路上没事做,江浸月便捧着一本书看起来。
宋璟扫了眼书的名字,叫《营造法式》,是关于城池园囿建造的经典著作。
江浸月早在多年前就能把这本书从头到尾背下来了,这会儿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到了中午,离行宫还有些距离,皇帝命令所有人原地休息。
江浸月下了车,太阳光晃眼睛,她忙用《营造法式》遮盖额头避光,这时忽然听见有人喊她:“浸月!”
江浸月循声望去,见一个年轻姑娘朝自己小跑而来,头上的金钗步摇叮铃作响。
陈妆茜?江浸月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定睛再看,不由得眼底一亮:“妆茜?”
陈妆茜跑到江浸月面前,身后的丫鬟还在喊着“姑娘慢点”。
陈妆茜上气不接下气:“浸月,果然是你啊!”她很兴奋。
“是我,妆茜,你回京了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见到旧友,江浸月也很激动。
陈妆茜道:“我爹在琼州的任期满了,被调回京中,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在京。浸月,你想我不?”
江浸月点头:“那当然,自从伯父去琼州任职,我一直很想你。”
“我也想你!”陈妆茜笑靥如花。
说起来,陈妆茜也算是江浸月的闺蜜了。江守镇刚进工部的那会儿,陈妆茜的父亲参加科举,金榜题名,也进工部当了个小官。
因陈父和江守镇都是浙江嘉兴人,同乡的情分,陈父不似其他士人那样看不起工匠出身的江守镇,两人倒处出些同僚情谊来。江浸月和陈妆茜年纪相仿,也玩到了一起。
后来,陈父被调去琼州任司马,陈家人都去了琼州,一去就是三年。江浸月很想陈妆茜。
如今陈父任期满,又被升调回京,江浸月也得以重逢闺蜜,她问陈妆茜:“这几年你都过得好吗?”
“就那样子吧,我觉得还是更喜欢京城。”陈妆茜说着,换上一脸惊异的表情,“浸月,听说你嫁人了,成了宣侯夫人。你怎么就嫁人了呢,你嫁人了,我找谁玩去啊?”
“陈姑娘既然同内子亲近,有空可到侯府做客。内子闲来无事,也可去你府上。”在马车旁听了半天的宋璟,这会儿缓缓走来。
陈妆茜看向宋璟,连忙施礼:“请宣侯安。”
宋璟颔首为礼。
陈妆茜打量了番宋璟,凑到江浸月耳边说:“浸月,你夫君长得真不赖啊,一表人才的,便宜了你。”
江浸月赶紧瞪她:“你瞎说什么!”
“怎么啦?宣侯还能治我罪不成?我说的可都是好话!你们这是郎才女才郎貌女貌,你还说没捡便宜?”
“你、你别说了……”江浸月脸红了,一双小手夹着《营造法式》,手指绞在一起。
宋璟倒是坦然,从江浸月手里拿过《营造法式》,浅笑道:“多谢陈姑娘赞许。”
陈妆茜笑眼如月,又道:“对了,浸月,我今天带了娘做的绿豆糕,是我们嘉兴那边的口味呢,我给你拿点来。”
陈母的手艺相当好,江浸月当即就想吃,“是吗?那我可有口福了,谢谢你,妆茜!”
“别客气。”陈妆茜一笑,吩咐了丫鬟:“去把绿豆糕拿一半给宣侯夫人。”
“是。”
不一会儿,绿豆糕就到了江浸月手里。属于江南的气息扑面而来,闻着就惹人馋。
江浸月捧着绿豆糕,眉开眼笑,却又一个眼尖,瞧见不远处有个年轻姑娘正看着这边。
那姑娘眼神极其不善,隔着很远,江浸月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发散出的挑衅气息,像是对她十分记恨。
江浸月不由道:“那是谁?”
陈妆茜顺着江浸月的视线看去,看到那姑娘时,笑容冷了几分:“那是潞国公家的嫡女廖芩瑚,有京城才女的美名。”
江浸月对潞国公家膈应,心想那姑娘多半是因为聘礼的事,对江家不爽。
这时有太监传话,说圣上命令大家继续行程。江浸月也就道别了陈妆茜,和宋璟回到马车上,没再管潞国公家那个廖芩瑚。
临近黄昏时,众人抵达行宫脚下。
巍峨的琼楼玉宇,点缀精致的亭台楼阁,背后倚着山蜿蜒,面朝一汪湖水,并从湖泊引水到山后形成幽闭的溪流,山环水抱,古木成林。
整个行宫里各种形式的宫殿园林建筑多达两千间,里头有许多别出心裁的设计。
行宫落成时,圣上曾赞誉说:
——此行宫集天下园林之大成,虽由人作,宛自天开。
这是江浸月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来到自己设计的行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众人按着圣上的意思,各自去住处整顿,傍晚时分将在湖边设宴,所有人都要出席。
宋璟和江浸月带着下人们去了住处安顿,阿巳同两个侍卫一起整理东西,秋色和宝珊给江浸月更衣梳头。
宝珊一下下的梳着江浸月的头发,秋色拿来一件明艳的遍地银菀花百褶月华裙,在江浸月面前比划,“姑娘看看这件衣裳,很衬姑娘的肤色,花色也华丽。”
江浸月笑着说:“这衣服太扎眼了,给我挑个颜色低调的,能融入夜色的最好。”
秋色露出不解:“姑娘要那么低调的衣裳做什么?”
江浸月说:“我初来乍到,穿那么扎眼不好,你去帮我找找吧。”
秋色有点遗憾江浸月今晚不能艳压群芳了,不过江浸月本来就绝色倾城,也不用全靠衣服是不是?
秋色给江浸月换了件玉兰紫的裙装,拿来帮江浸月穿上。
宝珊依着衣服的样式,给江浸月梳了个简单的回心髻,髻上零星缀着一色的六叶宫花,并一支蝴蝶流苏步摇,流苏缠着宫花花瓣蜿蜒而下至耳垂处,珠翠盈盈,简洁而不失秀丽。
宋璟也已经换上了一袭品蓝色侯爵的常服,长身玉立,唇畔含笑,俊雅如月。
江浸月把手交到宋璟的手里,听到他在耳边问她:“准备好了?”
江浸月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长吸一口气道:“有些紧张……但我一定要放手一搏。”
华灯初上,人们陆陆续续入了临湖宴席。
公子和女眷们的席位分列两边,中间用一连串画了山水异兽的屏风隔开。
这些屏风都是半透明的,用的是素净提亮的月白色绸布底子。隔着屏风,女眷们能看到对面公子们的朦胧身影,公子们也能看到女眷这边。
四周照明的灯烛则是瓷灯,以薄薄的瓷器透出里头的烛火,瓷胚柔化了火光,便显得每个身影都是那么悠长朦胧,更添了神秘和意趣。
这些都出自江浸月的设计。
江浸月不欲惹人注意,找了个角落,安安静静的,随着众人叩拜安佑帝。
随着安佑帝宣布宴席开始,大家也四处走动起来,觥筹交错。
江浸月见周围人们都去敬酒闲聊,便趁人不备,朝宝珊使了个眼色,带着宝珊悄悄的离席。
陈妆茜捧着果酒,到处找江浸月,可惜人多又灯光昏暗,竟是没有找到。
陈妆茜感到奇怪,浸月这是跑哪里去了?
倒是陈妆茜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秋色,她忙问秋色:“你家姑娘人呢?”
秋色说:“回陈姑娘的话,我家二姑娘去男宾那边找侯爷了。”
陈妆茜努努嘴:“都已经成亲了,天天能见到面,何必这会儿还黏在一起。”
秋色听了这话大窘,只做赔笑状。她知道今晚江浸月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江浸月为了安全起见,把宝珊带去了。也不知道她们俩现在什么情况……
此刻,江浸月带着宝珊,往湖东面的方向而去。
夜色掩映了她们的身形,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穿梭过一条条幽静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