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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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猎户看起来仍旧是那个小猎户，但六巫已经不敢小瞧他。
巫相的目光变得警惕起来，她看向盖聂的神色多了防备和懊恼。
巫彭只做了个手势让巫相退下，自己叹一口气，对盖聂道：“当年见你，便知你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纯良。窥探天机，你想做什么？”
盖聂眨眼歪头认真想了一下，道：“活得久了，看得太多，就联想到一起去。这算不算窥探天机？”
他的模样仍是个少年，歪头的样子带着点懵懂的疑惑，眼神却带着锋利的刃气。看起来就像在迷障中忽然出现的猛兽幼崽，歪头龇牙看着你，奶凶奶凶的——你知道他是危险的猎食者，但却无论如何无法对他下狠手。
巫相捂着心口倒吸一口气，她有点像把他带回去养起来，可是又疑心自己打不过对方。
巫彭将手里藤杖在地上一顿，道：“大枫，若老身没有算错，你天劫将至。这个时候，就不要管这些闲事了罢。不如用心找个庇护之处，说不定还有机会跨过黑海，去到昆仑之上。”
小猎户嘴角一勾，很微妙地笑了一下：“多谢提醒。”
巫相见对方似乎就要离开，有些舍不得，佯装怒意对着巫彭道：“大姐，不能让他这样离开，谁知道他还知道多少？说不定是有人告诉了他这些，他来诈我们呐。”
“阿相！”
盖聂的目光移到巫相身上，脾气很好的解释：“窫窳还是个好人的时候，为危所杀的事整个四海八荒都传遍了，可是却没有人深究为什么。这难道本身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巫相瞪眼道：“弑神的事情从古至今都有，蚩尤不也是被——”
“住嘴！”巫彭忽然严厉地打断她。
巫相吓了一跳，露出委屈的神色：“大姐……”
巫彭叹气道：“无论如何，蚩尤都是古神，不可不敬。”
盖聂目光在巫彭脸上认真看了几眼，目光缓和下来：“我来到大荒之西三百年，这里的传说听了不少。其中有一个传说是昆仑山有不死药，再后来，我偶然听说窫窳守之以卫的旧事，才猜到到窫窳真正的死因。”
有人想盗取不死药，就一定要先解决窫窳。窫窳是天下皆知的老实人不可诱哄，便只能除去。
盖聂继续道：“只是弑神的罪孽太大，还没等这些人找到不死药，昆仑就发觉了这件事惩处了危与贰负。可惜，窫窳终究还是无辜死去。”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但巧合的是，有人说服天帝，请各位巫女下昆仑用不死药去救活了窫窳。”
巫相反问：“这正是天帝仁慈之处。”
盖聂对她一笑：“的确如此。”
巫相立即腮颊飞起粉色。
盖聂又自言自语道：“只是，不知窫窳到底何德何能能得了这个机缘复活。他的父神烛龙不过是一条烛照九幽之处的龙，连应龙都打不过。死去的古神何其之多，偏偏他有了吃下不死药的机缘。”
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个真正想复活的神，顺水推舟用窫窳的死做了一次试验。当然，这次复活的结果算得上是失败了。
巫彭打断他：“你想得太多了。”
盖聂一笑，表示赞同：“的确如此，活得久了无事可做，自然想得多些。如此，我便不打扰各位正事。”说罢颔首，转身隐去了踪影。
巫抵稳重，等盖聂离去了，才道：“大姐，他……是不是都知道了？”
巫彭摇摇头：“他是猜的，只是碰巧而已。不要理会，我们自己的事情尚未解决，先去寻了女丑再说。”
六巫离去之后，盖聂直去了常羊山，在山谷里找到没有头的刑天。
常羊山阴云郁结，碧天不开，还时时听见闷雷在山谷中轰鸣回响。传说这是因为刑天仍旧愤怒，还在和黄帝的军队作战的缘故。
盖聂找到对方的时候，刑天正在和一只野猪对战。
感受到来人的气息，刑天放走野猪问：“那小黑龙是来这里找你的罢？你寻人还是寻仇？”
盖聂对着没有头还要靠着双乳肚脐做出八卦表情的老友一摊手：“都不是。”
刑天的肚子摆出一副惋惜的表情，才上下将他打量一番：“你要渡劫了，还不去寻个地方躲起来？”
盖聂望望天：“该来的躲不了，何必多此一举。”
“你来，是和我告别？”刑天如有所悟。
盖聂点点头：“我有一个预感。”
“什么预感？”
“预感你很快就要找回你的头了。”
北境龙神正式受封之后位居正神之列，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名号。因为他自幻龙池带来的随身佩剑有一条玄蛇模样的剑柄，故而自称玄武真君。
支撑北境天地柱石在卫庄的管辖之内，天地日趋稳固，已经数千年没有发生过塌陷的事件。不受管束的古神在上古战场陨落大半，余下的神大多数黄帝和颛顼的后裔，是以卫庄肩负的任务并不繁杂。
他将从大荒之西带回来的小猎户带在身边，日日教他修炼。
小猎户聪颖机敏，跟在他身边从不惹是生非，也不会转眼不见，可以用乖巧听话来形容。
这一切来得委实太合心意，完美到不正常。
卫庄直觉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偏偏几次试探都如同泥牛入海，小猎户听话懂事地如同另外一个自己。这样事事如意的陪伴本该让人满意，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忘。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有什么东西影影绰绰似乎要从迷雾中扑出来。
小猎户时常望着北方的原野神游。
黑龙神一度以为他看得是白色凤凰栖息的地方，直到有一次，小猎户开口问道：“北方的荒野上，是不是有大树？”
北方的荒野中，的确有三颗古老的桑树。传说中，那里被称为欧丝之野。
卫庄以为他好奇，便道：“的确有三株桑树，近日无事，我带你去巡视一番也好。”
心念一起，黑龙神已经缩地成寸，场景瞬时虚化而去。待二人重新站定，已是在一片无垠的原野之上。天地间，唯有三颗古拙粗老的老桑树，高百刃，只长树干，不见桑叶，光秃秃地耸立云端。远处是务隅山，传说帝颛顼就葬在那里。
小猎户走到树下，抬头望去，好像透过这棵树在怀念另外一颗树的样子。
黑龙神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少年人背对着自己，仰头看向一颗直耸入云的巨大树干——这个画面好像一下子让时光逆转流淌，那种虚无的、隐匿的熟悉感觉，透过他的指缝和发丝在游戏。
“你们是谁？”
流淌的画面被打断，一个女子美妙婉转的声音从另一颗桑树上传来。
卫庄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长着马头一样的虫，靠在一颗桑树干的背面，正在蠕动。那虫抬起来，露出一个秀丽女子的脸庞，她站得直了，身上的白色虫皮分开，原来是一个左右两片白色的马皮。只是那女人是身体似乎完全被马皮包裹住，长在了一起无法分开，看上去宛如一只灰白色的巨大蚕虫。
卫庄皱起眉头：“你是蚕女？”
传说黄帝打败蚩尤之后，大摆筵席庆祝成了天下之主，席上有蚕女从天而降，手持两捆细丝作为贺礼。献丝的便是蚕女，后来黄帝的后裔执掌人间，慢慢的人们将蚕女称作蚕神，每年都会供奉。
蚕女站起身，马皮分开，隐隐露出里面女子的身体，朝着卫庄行了一个礼：“原来是北境龙君来此，有失远迎。妾身体不便，还恕无法全礼。”
卫庄从心底不喜眼前的女蚕神，昔日听说她许诺白马救回父亲便嫁给白马，谁料父亲回来了之后父女俩都背信弃义反倒杀了白马剥皮晾晒，被白马皮卷裹了去，最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卫庄嗯了一声：“不过随处走走，你不用在此守着。”
蚕女一笑，还颇有几分好看：“龙君受封之日我正结茧，也不曾前往道贺，还请龙君收下我这小小心意。”说罢口吐金丝，集成一束，双手献给卫庄。
卫庄正要拒绝，只听小猎户从后方开口道：“这丝可是水火不侵，刀斧不破？”
蚕女低头巧笑起来：“这位小仙见多识广，我三百年不曾离开这颗桑树，集三百年之力成就的丝的确与寻常蚕丝不同。将这丝织在衣袍之上，便可抵御水火。”
小猎户眼睛像弯月一样弯了一弯：“听说昔日献给黄帝的也是这样的金丝银线。”
卫庄眼睛一眯，看向小猎户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样子心中一动：他像是在提醒自己，此物大有用处。
黑龙神改了主意，接受了蚕女的生丝。蚕女面上露出欢喜的神色，应允之后若呕出银丝，也定当献给龙君。
卫庄收了丝，见小猎户又闭口不言复望北方一片山峦起伏的阴霾之地，便问蚕女：“那里是谁的疆域？”
蚕女在此吐司千年，这些事情还是知道一些：“那个方向有八座帝台，是为震慑昔日相柳血池污染之地。帝台旁囚禁着贰负之尸，传说在贰负之尸北面，有一个鬼国，人脸、独目，蛇身。”
卫庄来了点儿兴趣。
人首蛇身，与传说的伏羲氏女娲氏似乎出自同族，怎么就成了鬼国了呢？
贰负之尸，他记得正是这个人杀了窫窳，使得窫窳复活成了怪物。
仿佛，一切又绕了回来。
（补完）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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