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五章 为臣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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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主君，再父母，后神佛。
武士者，唯念主君，他事勿论。
——《叶隐闻书》①
乱嘲讽的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中岛山三。
髭切一出手，自然不会给中岛留下希望。太刀假作好意的把中岛带回了民宿，一路上却仗着赖光的纵容对赖光各种亲昵，不是这里摸摸便是那边蹭蹭。在粟田口短刀嫌弃的目光中，髭切做出一副倍受家主疼爱的妖艳贱货的样子，带着让短刀们牙碜的笑容，甜蜜蜜的围在赖光身边。
偏偏这样浮夸的表演却让中岛格外信服，少年似乎意识到自己无法取得家主的偏爱，被刺激的基本是飘着到达的民宿。
只是等待在民宿门口的是翘首等待赖光的太刀们。以三日月为首的付丧神本来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眼人类少年，在髭切恶意的特意介绍了中岛的名字和请求后，瑟瑟发抖的中岛果断遭到了留守原地的太刀们的围观。
三日月眯着眼，小狐丸呲着牙，膝丸皱着眉，烛台切扶着额。几振太刀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悦，对着中岛散发出骇人的恶意，吓得少年含着泪躲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盯着赖光。
赖光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救人是出于本能，将失去亲人村落的中岛带回来安顿也说得上是善事，但若是少年得寸进尺的想要更多，那便不在赖光帮助的范围内。
想爬上源氏家主床的人很多，少年青涩的手段并不够看。
向烛台切简单交待了中岛的事情，赖光便被信浓和乱拉着到空地上手合，留下太刀们和中岛共处一室。
看了看笑眯眯的髭切，瞪着血红的双眼擦拭本体的小狐丸，烛台切认命的叹了口气，主动和中岛沟通起来。
“中岛君，”烛台切对着角落里的少年露出爽朗体贴的笑容，“请问你在附近还有可以投奔的亲戚长辈么？主人刚刚吩咐我来安排你之后的去处，如果你能配合那就再好不过了。”
中岛山三颤抖着嘴唇环视四周。
不大的和室内或坐或站着几位成年的男士，面容均是少见的昳丽俊俏，身上带着或优雅或野性的气质，是中岛从未见过的出色。再加上之前见过的几位肤白貌美的若众少年，中岛更加坚定了要跟随赖光的信念。
中岛山三生在一个贫穷的山村。
兄弟，父母，周围的村民，都是朴素的农民，只想着平凡的度过余生。
但中岛山三不同。
少年自生下来就不断被称赞容貌出众，曾经微服路过山村的公子都忍不住夸奖中岛的容貌，想要将少年带回家宅，但却被待价而沽的中岛拒绝。凭借着被称作“古今无双”的面孔，中岛认为自己侍奉的至少也是地方大名。直到村庄意外被夜叉毁坏，中岛遇到了赖光。
黑发青年一身雍容，在中岛最窘迫的时候翩翩而至，轻描淡写的救下了中岛的性命。中岛曾经见过的公子老爷，在赖光的气质衬托下宛若云泥。更何况还有这样一群容貌不凡，身手出众且忠心耿耿的臣下们追溯赖光，更加说明了赖光的身份地位。
想到这里，中岛咬了咬，抬头正对上烛台切妖异的金色独眼。
“这位大人，中岛是真心投诚于殿下，无论是挥刀杀敌或是端茶送水，即使侍奉于床笫间，我也甘之如饴。”
“哈！”小狐丸听到中岛的话发出一声冷笑，“侍奉床笫，凭你？”
中岛不甘心的红着眼，嘴唇被自己咬成艳丽的血红：“你们不过是先我一步跟随殿下，何苦嘲笑于我？我若是得到机会，自然也能在欢愉时奉承殿下，得传武技，得遭重用。”
少年的发言听起来天真又残忍，夹杂着对自己命运的轻薄和对君臣之道的侮辱。
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人的堕落。随着丰臣秀吉掌控天下，男人便处心积虑的想要削弱地方的权力，而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破坏忠于地方大名的武士们的忠心。而丰臣秀吉的做法无疑很成功。很多像中岛一般年纪的若众，如今对武士的理解只是执刀之人，对于忠诚和信义却一概不知。
“你可能误会了。”
几位付丧神听到中岛的话皆是神色不虞。然而出乎意料的，率先开口反驳中岛的既不是最激进的小狐丸，也不是好为人师的烛台切，而是看起来最内敛沉默的膝丸。
源氏太刀平时总是被掩盖在兄长的光辉下，众人只注意到其严谨细致的性格和总被兄长欺负的善良。然而当膝丸沉着金色的眼眸正襟危坐时，属于源氏的独特气韵和千年历史的沉淀便显现出来。付丧神抿着唇，深色的小袖和服将笔挺的身姿衬的格外出挑，薄绿色的短发下上挑的猫眼氤氲着沉重的蜜色。
“唐国有古语，事君不贰是谓臣。②为人臣子者，万事皆以主君为先。且不论你这种利用主君享受荣华的想法，侍奉主君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说着膝丸难得的露出嘲讽的笑容，怜悯的看着中岛，“你认为只要露出笑脸阿谀奉承便能得到家主的欢心？”
“清和源氏家臣，需将性命荣辱皆系于家主之身。君忧臣劳，君辱臣死。③”
“若是为了家主，便是让我立时自戕也并无不可。”
中岛被膝丸的话弄的面色忽红忽紫，最后掩面跑了出去。膝丸也不去追，只是自顾的继续说下去：“此外若是有人骚扰家主，身为源氏家臣，即使是血亲挚友，也要以家主的意愿为先保护家主；若是有人要伤害家主，即使拼上性命也有守护家主的身心。”
金眸太刀嘴角勾起罕见的笑容，温柔缱绻的抚上本体刀鞘上龙胆花的家徽。
“为君生，为君死，是为臣。”
赖光和粟田口短刀们结束手合回来，见到便是坐的整齐的太刀和摆满可口饭菜的和室。赖光挑了挑眉，出于对膝丸和烛台切的信任，赖光也就没再追问不见的中岛去了哪里，径直走向了主座享用餐食。
漆桌上的饭菜格外丰盛，是烛台切光忠一力完成。在太刀隐含期待的目光中，赖光有些忐忑的尝了尝几道与平安时代完全不同的风味，接着就彻底被厨师精妙的调味高超的手艺征服。
烛台切松了松和服的领口，勾起迷人的微笑。
因为旧主痴迷下厨，烛台切在作为刀剑跟随主君时也学会了几手，正好闲暇便为众人准备了饭菜。虽然说是是出于兴趣，但能得到赖光这等挑剔的贵族的赞扬，烛台切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
用过餐饭之后，烛台切本想见隙与赖光说一下跑出去的中岛的事，却被笑盈盈的髭切挡了下来。想想中岛一身妖媚的气息，烛台切耸耸肩，索性也就不再提起此时。
几日的光景就在赖光和付丧神们的相处中很快飞逝。
就在赖光闲的骨头发酥，终于得到药研肯定准备向大阪城出发时，冷清的几日的门扉忽然被敲响。
后藤主动请缨跑到大门前。
来访的是一行二十多人，为首的与赖光年纪差不多，穿着上好的和服羽织，佩着珍贵的玉石挂件。虽然青年周身也有着属于贵族的气息，只是身体看起来十分羸弱苍白。而贴在青年身边的则是一位黑发少年，一张俏脸艳若桃李。
后藤的瞳孔倏然放大。
来者赫然是龙造寺政家和中岛山三。
只能说命运称之为命运是有一定必然性。
从民宿跑出去后，中岛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徘徊了一阵，恰好遇到了出行的龙造寺政家一行。或许真是命中注定，龙造寺政家对一脸落寞无助的中岛一见钟情，主动上前询问少年是否需要帮助。
龙造寺家是佐贺的豪强。
丰臣秀吉接手织田信长的势力后，仍有些许地方未能收复，其中之一就是佐贺，这足以说明龙造寺家的实力。因此在中岛敏锐的注意到政家背后侍从们带的家徽后，立马向政家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美人落难，英雄救美。政家被中岛的悲惨经历打动，提出要收留少年培养少年的想法。中岛假意推诿几次也便答应了下来。本来一行人就应当径直离开，可是中岛忽然拉着政家的袖口，提出想要去救下自己的恩人那里道别。
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④。
赖光倒不是不能理解中岛非要来自己面前炫耀一番的做法，不过大约中岛也没料到，龙造寺家主是个意外真诚单纯的人。政家在见到心上人的救命恩人后，热情的邀请赖光一行去佐贺做客⑤。
赖光本不想答应，但烛台切却忽然向赖光使了个眼色。左右也顺路，赖光便答应了龙造寺的请求。
龙造寺在佐贺的主城离村落的确不远，半天车的时间也就到了。
龙造寺到底是几代积累，城里的装潢也算得上一流水准。赖光意兴阑珊的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镰仓古物，和未得神韵的平安画扇，端着假笑赞叹了几句便不再说话。
赖光的敷衍中岛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中岛把赖光邀请来，本就是想看赖光嫉恨龙造寺家权势的表情和后悔错过自己的痛苦。可现在赖光表现的毫不在乎，反而让中岛如跳梁小丑一般。
中岛咬了咬牙，撒娇的对着政家低语。经过几天的相处，中岛已经成功掠夺了政家的心。如今少年只是委屈的说两句话，政家就果断打开私库为中岛撑腰。
赖光对政家的仓库毫无兴趣。
平心而论，一个战国时代小地主的收藏，便是加起来也未必有天下五剑之首的三日月宗近值钱。因此，赖光和一众付丧神也只是随意的走进了阴暗的库房。
黑暗之中忽然传来抽气声。
赖光皱着眉点亮油灯，只见昏暗的黄色火苗所照之处堆满了破旧的刀剑。这些刀剑有的已经折断，有的锈迹斑斑，像垃圾一样被堆叠在一起，仿佛刀剑冢一般形成一座巨山。
政家似乎也被仓库里的场景吓到，和身边的随从对话几句，对着赖光不好意思的说道：“非常抱歉，这些刀剑是要送给丰臣殿下，请他出兵镇压岛津、有马联军的。我不知道它们被储藏在这里，让您见笑了⑥。”
政家说着就要带赖光等人走出仓库，赖光却缓缓拾起一振断刀，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龙造寺殿下，骚扰您的联军赖光可以出面为您解决，作为交换，请您将这些刀剑交付于我。”
“刀剑乃武士之魂，侮辱刀剑者，斩。”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为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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