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一章 佛陀石钵（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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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举刀抵挡住身前的敌太刀，却感到背后一冷，一振敌短刀横扫骨刺丛生的尾巴刺来。尖锐的白骨刮过后脊，带下一片模糊的血肉。
三日月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历史溯行军，只觉得身心俱疲。
厚樫山此时正是冬季。凉月初上，照着薄薄的积雪，天上地下均散发着莹莹的白光。三日月不再理会袭来的刀锋利剑，只是抬首看了眼高悬的明月，嘴角浮现出略带嘲讽的笑容：“萤火之光，岂敢于皓月争辉。”
眼见一振雪亮的太刀向自己胸前劈来，三日月索性不躲不闪站在原地，准备坦然接受不知第几次的死亡与新生。
忽然横中伸出一只手夺走三日月垂向地面的太刀，一下将敌太刀连刀带人一并斩为两端。
三日月震惊的屏住呼吸。
赖光独身落到历史溯行军的团团包围里也不见慌乱，甚至有闲情雅致欣赏三日月难得真实的感情流露。见几只敌短刀飞身而来，赖光随手掷出月纹太刀，踏在敌太刀身上借力，在太刀斩断敌短刀之后顺手接住，一个回身，银色的太刀在空中翻转出半月的弯弧。
三日月宗近刀身弧度较大，重心不易掌握。赖光之前在与春对战的短暂过程中就注意到了这点，并凭借惊人的天赋，在实战中摸索出应对的方法。只见赖光灵巧的左手持刀，右手握于手腕以控制太刀的重心，不再用平时最爱的拔刀术与横劈，而是自下至上利用刀风退敌。
看了眼地上被三日月击昏的敌刀，赖光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挽着刀花便冲入敌刀从中，一刀一个的杀出一道血路，还顺道向横倒地上的敌刀挨个补了刀。
见敌刀被杀退的一时不敢近身，赖光笑了笑，眼里的光璀璨若星。
手中的太刀已沾满鲜血，赖光将刀刃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刀上的血珠，洁白的雪地上瞬间开出一片片绚烂的血花。赖光举着太刀对着月光，刃身上新月形状的刃纹在血液的滋润下格外妖异。雪亮的刀身映出赖光微笑的脸庞，一轮新月刃纹恰好投在倒影中瞳孔的位置，和三日月的眸子配成了一对。
赖光眨了眨眼。
银白色的刀身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风雅的弧度宛若新月，似梦似幻。
“好美的刀。”
赖光赞叹的轻语。
熟悉的话仿佛将三日月变回初次见面时刚刚拥有神志的小刀精，狼狈的掩盖不住自己的感情。
月光之下，源氏家主从容的转过头，广衣宽袖随风飘扬在空中，端端飘然若仙。
赖光难得见到绀衣付丧神褪下从容不迫的面具，揶揄的笑了一声，忽然凑近三日月。极近的距离让三日月可以清晰闻到赖光身上白梅熏香与血腥融合的气味，随着呼吸暧昧的吐到自己颈间。赖光反转刀柄推起男人的下巴，看了眼垂着眸子躲避刀上血光的三日月，冷笑一声。
“之前便发现你从不杀生，几次出手都只是将敌人打昏。赖光倒不知道阁下是如此慈悲心怀的人。”
赖光手指沾上太刀上鲜血，缓慢的涂抹在三日月唇上。感受着三日月微微颤抖的身体，赖光手下动作不停，语气婉转若与情人低语：“方才若是赖光不来，你便要引颈待死么？”
见三日月不语，赖光继续说道：“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身为刀剑却不能染血，倒不如就此消散，至少还能落得清净。”说着赖光恶劣的向三日月一笑，不顾男人骤然苍白的脸色，强行将太刀塞到三日月手中：“请自便。”
三日月的瞳孔忽然放大，眸底的新月紧紧锁住赖光的身形。见源氏家主似笑非笑的面对着自己，三日月宗近逐渐放慢呼吸，缓缓举起太刀。黎明色的眸子深深看了眼赖光，手臂决绝挥动，银光乍闪。
赖光背后潜来的众敌刀应声分作两半，扇状倒在地面。
三日月垂眼看了下地面鲜血淋漓的尸体，心里意外的一片平静。见赖光的眼角边飞溅上几滴鲜血，三日月伸手抚上赖光的脸颊，拇指顺着眼阔向后抹掉几点血珠。手指平稳的没有一丝颤动。
赖光嘴角勾起，慵懒的笑了笑：“还不错。”
三日月勾起赖光一缕黑发顺到耳后，语气又回到日常优雅散漫的状态：“承蒙源氏君夸奖。毕竟在下未来的主君矜贵又挑剔，我可是非常努力的在讨好他啊。”
赖光闻言惊讶的抬眼，三日月手放在赖光耳侧，异常认真的俯视着黑发青年。
如夜空般深邃的蓝色眸子里，赖光的身影清晰可见，一轮新月升起，温柔的照耀着青年。
三日月旖旎的容颜让赖光也不禁怔了怔，随即有些恼怒的指着一旁不断逼近的历史溯行军。
“想做我的刀这点觉悟可不够。”
“哈哈哈，我知道了。”三日月纵容的笑了笑，刀尖垂地缓缓走向敌刀部队，“那么我也认真起来吧。①”
三日月举刀杀进溯行军的队伍，之前的迷惘与犹豫统统不见，眉眼满是迫人的戾气。三日月的身形绰约，即使是在做杀人这般野蛮的事情也带着几分古拙的韵味，身形如舞动般风雅，一动一停间蕴含着力量与美的集合。
赖光欣赏的看着三日月的绀色广袖随着银光翻飞。和男人平时摆出的或散漫或优雅的笑意不同，此时的三日月宗近不再是案上任人观赏的“不杀之刃”。鲜血的映衬下，男人端丽的姿容正如出鞘的太刀，透露出武器的锋芒与杀意。
待三日月彻底解决历史溯行军，天色已经微亮。破晓的曙光从天边漏出，照亮血染的厚樫山。
赖光接过三日月舞动了一夜的太刀。三条宗近精心打造的刀剑果然不是凡品，经历一夜厮杀，刃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刀刃也没有翻卷。
赖光手指从刀柄处滑到刀尖，感受着手下丝滑冰冷的触感，轻慢的笑了笑：“果然不错。”
三日月握住赖光在自己本体上玩弄的手指：“那不知在下是否够格做源氏君的刀剑了呢？”
说着，三日月也不等赖光的回应，便拉着赖光的手覆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三日月宗近。锻冶中打除刃纹较多，因此被任性的主人称作三日月。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了，家主。②”
赖光感受着跳动的温度，无端想到与三日月初见那晚男人同样的举动，嗔怪的看了眼一脸莫测笑容的三日月宗近，转头就向山脚走去。
挪了几步，见付丧神没有跟上，赖光回过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三日月：“还愣着做什么，到我身边来。③”
三日月最后看了眼厚樫山缭绕的山势，转过头对赖光展颜一笑：“是，家主。”
厚樫山的景象逐渐褪去，熟悉的黑暗再次降临。赖光带着三日月刚刚脱离幻景，便感到一个团子大的物事箭一般的奔到自己怀里，撞得自己倒退了几步，被三日月揽住腰才没直接倒在地上。罪魁祸首的幼体髭切反而毫无做了错事的自觉，反而控诉的看着赖光，让源氏家主不自在的游移着目光。
辉夜姬的幻景毕竟不是凡品，赖光接着与付丧神之间的联系勉强混进了三日月的幻景，但小髭切却是无论如何跟不进去的。好不容易和家主独处的小髭切强捺着性子，终于等回了家主，结果对方后面不止跟了个野生太刀，对方还趁乱与家主建立了正式契约，甚至还搂着家主的腰！
幼体髭切有如实质的目光紧紧钉在三日月的手臂处，赖光相信若是视线有实体，三日月的手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赖光咳了两声，挣开三日月的怀抱。
三日月仿佛才反应过来，宽袖掩住唇口，歉疚的笑了笑：“抱歉抱歉，刚刚见家主要跌倒便扶了上来。果然人也好，刀也罢，大一点是好事。对吧？④”
小髭切被三日月的话激的瞳孔化作一道线，尖利的虎牙都亮了出来：“你怎么敢用家主称呼他！”
“哈哈哈，”三日月按了按腰间的太刀，“毕竟我也是家主委托打造的刀剑嘛，以后还请薄香多多指教了。”
感受着小髭切与三日月间针锋相对的气场，赖光无奈的按着额头，只觉得自己将来的生活会无比精彩。
另一边，烛台切光忠站在辉夜姬身旁，看着接连陷入沉寂的两口湖泊，缓缓开口：“源氏君已经接连破了两个幻境，心性与实力都已证明。我之前与您说过，他们打扰您睡眠是被人陷害，非出自本意。您何不就此停手，让我带他们离去。”
辉夜姬无机质的眸子看了眼烛台切，又缓缓挪开，毫无情感的目光让身经百战的太刀也不禁一身冷汗。指了指地上沉睡的大小膝丸、后藤、信浓与五虎退，辉夜姬冷漠的开口：“看在织田信长从未打扰梦幻城的份上，你带着这几人自行离去罢。⑤”
“至于幻境，”辉夜姬冷笑看向映着金发太刀的湖面，“前面那些不过是玩笑。”
“我倒要看看谁能拯救这等恶鬼。”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佛陀石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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