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
倾盆大雨下，金发少女正赤着脚一瘸一拐地奔跑在石砖路上。
她身上的白色衬裙早就被雨淋得湿透，原本亮丽的淡金色长发也被打散成一缕缕垂在额前，可还是面带焦急地在巷子里艰难地移动着。
如果不是为了什么要紧事，有谁会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穿得这样单薄、甚至连把伞都不撑就出门呢？港口灯塔的守夜人早就通报了暴风雨会席卷金银港的消息，也许她是刚刚来岛的外乡人，可是看到这样的大雨也应该知道今晚并不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成衣店二楼的霍布斯太太端着一杯热牛奶，透过被雨水痕迹模糊的玻璃，忧心忡忡地看着楼下那个费力奔跑的身影。
这是谁家的孩子？
现在的世道因为海盗的频繁出没而变得越发不太平，哪家的父母能放心就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雨夜里到处乱跑？霍布斯太太回头望了望在小屋子里睡得香甜的自己的小女儿，更加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于是她下定了决心准备把那孩子接上来坐坐，她匆匆披了件外套，在临下楼之前开了窗子想把那女孩喊得停一停。
但是那女孩似乎已经站住了，她好不容易拽住一个和她一样犯了傻在雨天闲逛的醉汉，用手在自己的肩膀比了比，又犹豫了一下，转而在自己的腰间比了比，可好像还是不对似的，她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只能烦躁地说了一句“随便”或是“去他的”之类的词汇，直接问道：“你他妈有没有看见一个小男孩？棕色头发的！”
那醉汉被她的话给逗笑了，他对着瓶子灌了一口酒，才摇摇晃晃地傻笑着说：“那样的小混蛋..上帝..”他迷糊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起码见了一百个！”
少女明显翻了个白眼，雨水顺着她脸颊淌下来，她几乎是在用吼的声音说话：“你真是个他妈的傻瓜！他——是独一无二的！很特别你知不知道！他的棕头发！还有棕眼睛！都…”
“滚开！…我他妈没见过特别的小男孩…！”醉汉受了几句重话之后明显不耐烦了，朝她粗鲁地挥了一下手中的酒瓶，骂骂咧咧了几句之后，带着满身酒气和少女擦肩而过。
被他留在身后的少女看上去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灰心，她似乎有什么不能放弃的理由，用手背随便抹了一把脸，又匆匆跑走了。
霍布斯太太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住她，那个几乎算得上瘦小的身影转眼就已经消失在巷口。这简直更令人担心了，那个女孩看上去是在寻找走失了的弟弟，然而因为突如其来的风暴，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又哪来的男孩呢？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不管是她还是她弟弟，处境都实在太可怜、太危险了。
只能愿上帝保佑这两个孩子。
那位好心的太太在胸口虔诚地画了一个十字，凝视着窗口的水雾叹了一口气。
——
然而伊薇特并不是在寻找自己的弟弟就是了。
弟弟丢了就丢了，船长丢了才叫麻烦，而且他身上还带着那块她从家里带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宝石，现在那只真.小麻雀可算是价值不菲，是对伊薇特来说几个加勒比海都换不回来的宝物。
他能去哪儿呢？
因为这没日没夜的暴风雨他们又多在岸上耽搁了两天，虽然这对伊薇特只是平常的两天，但如果这雨再不停不下来，她的船长可真的耽搁不起了。而且雪上加霜的是，船长竟然在她没注意的地方心大地打起了瞌睡，再一次失忆过后，那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头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现在更是在这座岛上和她玩起了躲猫猫。
船长如果想让她找不到可真是太容易了。
而且现在整个岛上的海军都在找她，找那只小麻雀。她的船长模样变小了，可是她没有，如果被海军发现，她绝对会被抓回家，然后她的小船长——愿上帝保佑他。
铺天盖地的雨帘让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她新换的连衣裙一定毁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可这并没有让她的视野清楚多少。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路两旁的店很多都已经紧闭大门，连门前的油灯都没点，或者点了也没什么用，总之她该死的连自己在哪儿都判断不了了。
正当她在雨水里打转的时候，前面的一家——好像是酒馆的店，大风让那个悬挂在门上木板摇晃个不停，伊薇特不知道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字，但是那家店突然传出了一阵特别吵闹的声音，是所有客人起哄的声音——
“那个小鬼赢了！”
“真不敢相信！”
伊薇特听到里面那些客人这么喊着。
小鬼…小鬼！小鬼——
而且还是总能惹出乱子的、麻烦的小鬼！！
该死的杰克.斯帕罗！！
找不到人的时候为他担心的要命，现在知道人有可能就在里面，她又顿时感觉怒火攻心。伊薇特咬了咬牙，在那家店外面气得浑身发抖，她试图克制了一下自己，然后一步一个泥脚印地走到那家店门口。
她透过门缝，看到温暖的黄色灯光倾泻出来，里面坐着满满的客人，他们都兴致勃勃地盯着这个小酒馆的吧台，而那个吧台——那个吧台上坐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他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棕色卷发，一双漆黑发亮的眸子鬼精灵一般地在眼眶里灵活地转动。
那模样简直就是该死的杰克.斯帕罗的私生子！
这让伊薇特更加确认自己没有找错人。
他面前摆着一个揭开的骰盅，酒馆里客人目光的焦点似乎就在那里，但当伊薇特也想要跟着看清点数时，却被一只手猛地扬翻了——骰中里的骰子散落一地，看起来想要毁约的主人一把握住了小麻雀纤细的脖颈，他另一只手从大衣里掏出一把火枪，冰冷的枪口正抵在那男孩的太阳穴上。
伊薇特无法形容瞬间怒火攻心的心情。
“砰！”
她一脚蹬开了酒吧的那两扇木门。
酒馆里的客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吓到了，齐刷刷地一起扭头向门口的方向看过来，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几乎能发出声响。
伊薇特是气急了，她的胸口起伏得很快很厉害，一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威胁力的拳头被捏的死紧，她站在门口压抑地颤抖了一会儿，然后苍白着一张脸，目光阴森地瞪着吧台的那一场闹剧，半晌才勉强挤出一点微笑，咬牙切齿地说：
“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小杰克？”
酒吧的客人闻言又齐刷刷地把目光移了回去。
被按倒在吧台上的小男孩在不被人注意的时候似乎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但他是个不喜欢吃眼前亏的小滑头，即便他在心里觉得这个女孩很麻烦，也明白她是现在自己唯一的救星，于是顿时摆出一副被人欺负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哼哼道：“你也看到了…有人太热情…”
然后又像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语速飞快地补充了一句：“…他们请我吃了拳头！”他的黑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老妈。”
What？！
伊薇特明显感觉到客人们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和怀疑。
“看来还是揍得不够…”她翻了个白眼，接着一瘸一拐地向吧台走过去，随手顺了几把客人吃饭用的刀叉。
“谢谢先生们替我照顾我的小麻雀”少女偏偏头，语气礼貌，看上去竟有十分天真“但现在我要带他回家了，我保证以后会天天把他锁在精致的鸟笼里，绝对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逃离的机会。这次因为我的疏忽给各位先生添麻烦了，我给先生们道歉，所以能请先生们把这只淘气的麻雀还给我吗？”
吧台上那只小麻雀在听完她的话之后，皱着眉露出了一副难以评论的复杂表情。
酒馆里因为她的话而陷入一阵诡异的静谧。
“哈！”
好半天，那群品行恶劣的海盗里突然有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但就在下一秒，一把钢制的餐刀稳稳地钉在了他额头正中心的位置，酒馆里再次响起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卡斯帕船长有些难以置信地缓缓扭头，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脚边、双目圆睁但已没有呼吸的船员，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成一副因过于愤怒而开始狰狞的样子。
“咳…咳咳…”他手下捏着的小麻雀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表情动作夸张地示意伊薇特抓紧时间——因为他快要被捏死了。
他求救般发出的声音也吸引了那位船长的注意，他低头看了那只小麻雀一眼，脸色从刚开始的狰狞渐渐转变成狠厉，他手上突然青筋暴起，咬牙切齿般凶狠地说：“麻雀不用关在精致的鸟笼里，还是让我送它去一个更自由的地方…”
在他的手掌下，男孩的脖颈是那样纤细脆弱。
伊薇特踩着凳子借力跃上空桌子，这个动作让她疼得几乎摔倒，但她还是接着助跑的力量朝那位卡斯帕船长扑过去，接着就势扭过身体跨坐在他的双肩上，不要命般将手中还剩的那把叉子用力地插进他左侧颈部大动脉的位置。
温热的血流瞬间喷涌出来，染湿了她整个手掌，但下一秒她就被卡斯帕船长用力甩了出去，一连砸翻了好几张木头餐桌，从桌上翻下来的朗姆酒劈头盖脸地浇了她一身。
小麻雀这才从魔掌下面逃脱出来，连忙机灵地翻了一个身，滚到一边喘气去了。
卡斯帕船长摇晃了两下，从伤口中喷出的血流源源不断，很快浸透了他衣服的前襟。他双手紧压着那把叉子，减弱了血流喷出来的趋势，而一双眼睛中喷薄而出的怒火，像要焚尽一切般无法得到压制。
“How…dare YOU！！”他向伊薇特怒吼着。
那女孩是真的害怕了，她的表情虽然强硬，但一双瞳孔里却是闪烁不定的犹豫。她的手撑在满是玻璃碎片的地板上，也微微渗透出些微的血迹。
而卡斯帕船长正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
【TBC】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