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世-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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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世-6】
时间飞逝是在心情愉悦时的体验，眼下他们的困境叫举步维艰，他们的体会是度日如年，他们的状态是分秒必争。指挥室几乎是十分钟就询问一次维修情况，即使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是非常不合理的，但焦急的心情会使人对时间的判断产生错误，总觉得似乎已经过了很长时间。终于，在六小时四十二分的时候，维修组传来了好消息，动力恢复到83%，主炮和推动器均可正常使用，这个消息可谓振奋人心。大家心情总算是平定了不少。
展昭只是浅眠了三个小时，他早已醒来。此刻他转向监控台，问道。
“距离下一次爆发还有多长时间？”
“回大人，还有一小时四十二分钟。具体爆发地点在十点钟方向的那颗小行星背面。”
“背面？方向不好，那还要穿过小行星群，太危险了。还有其他的吗？”
“在一小时五十分的时候还有一次爆发，在四点钟方向，但是……”
侦察兵的声音不可控制的低沉下去，展昭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但是要穿过敌人的侦察机群和小型战斗编队。”
展昭接口说了下去。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同时身体前倾，双肘压在腿上，双手十指扣起，托住下巴。他这个动作显得非常放松，甚至有几分惬意，还有那么一点儿孩子气。他此刻的神情也非常有趣，眼睛微微睁圆，眸光如同出鞘的利剑一瞬光寒震慑人心，而他的唇角却浅浅翘起，一点点向上弯起的弧度使他的脸庞整个温柔了很多。分明是那么锐利有压迫感的人，却像拢上了一层柔和的纱，让人觉得好奇但又无法进入那隐秘的深处一窥究竟。若是白玉堂在，肯定要耸着肩膀轻笑一声“猫”，实际上此刻的展昭确实像一只猫，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又不会轻易迈出第一步，而是自己的观察探寻，然后再决定怎样伸出爪子。不过在场的人可不敢这么想他，估计也没有人联想的到，这么不正经的“大逆不道”的想法大约也就只有白玉堂那种没规矩的宇宙海盗喊的出。
“第一次爆发的爆发半径是多少，陨石碎块的飞行半径和轨道可以预测吗？”展昭直起身体，放松了一下肩膀，抬手指着屏幕上的小行星群问道。
“呃，请稍等。”检测的士兵舞动着手指在荧光键盘上快速移动、计算着。“可预计的爆炸半径是二公里，最大的陨石可以达到……呃，最大的陨石会比我们的舰船还大。大人，这……”
“这就够了。”展昭唇角一扬，自信的笑起来。
这样的笑容若是放在平时一定很吸引人，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不免心中打鼓。之前听到小行星爆发的爆炸威力时，在场的军官和士兵就不由有些担心。这么大的爆炸半径足以将他们的舰船从中截断，他们的指挥官难道又想到了什么送死的奇思妙想了吗？爆炸只是一瞬，一下就足以将他们全部炸成宇宙尘埃，难道指挥官不知道害怕的吗？居然还笑得出。
“计算出第一次爆炸之后，会射向我们这边的陨石碎块运行轨道，找出最合适的接合点，计算最佳接合时间，然后在不启用能源动力的情况下，使用辅助器将舰船滑行到接合点的轨道上。”
展昭的手指有节奏的点在座椅扶手上，一下一下，而他的声音也像一首流动的乐曲，演奏出愉快的节奏，这样的平稳动听的声音极富安抚作用，让原本心里躁动不安的众人渐渐平定下来，聚精会神的聆听着他的计划。
“利用陨石碎块作为掩护，躲过敌人的侦察机群，滑动到第二个爆发地点，然后等待第二次爆发。两次爆发之间的时间间隔非常短，不容有失。所有计算结果必须三组核对，各部门的指挥官必须第一时间协调配合，确保计划的实施。各位，机会只有一次，不容错失。我们冲破重围的机会近在眼前，各部门指挥官偕同维修部再做最后一次检查，必须确保舰船机能无误！为了回到你们心爱的家人身边，为了不成为宇宙尘埃，现在，去吧！”
在危机爆发时没有什么比行之有效的计划更能打动人心，虽然最终会怎样没有人知道，但比起投降被俘，面对宇宙海盗的嘲弄和未知的命运，现在放手一搏还有机会绝处逢生！
展昭通过舰船的广播系统，将作战计划再次公布了一遍，指挥室中的各部门指挥官也开始行动起来。无动力驱动的舰船静静的停泊在小行星背面，而舰船内部却热闹非凡，所有人穿梭在舰船里，做着最后的整修和协调。
副舰长望着航海长法比安离开的身影，眉间闪过一丝担忧。
“有什么问题吗，副舰长？”
展昭敏感的捕捉到了属下视线中的不同寻常，并非他多心，而是现在一切不容有失。他早就知道属下对自己这个年轻的指挥官不怎么服气，视而不见并不表示不加防范，对他来说有效的执行任务才是第一位的，在战场上与死神共舞的时候容不得差池，只要不会危害到大家的安危，对他个人的蔑视和非议，他都可以忍耐。
“不，指挥官，一切正常。”
副舰长稍微迟疑了一下，转过身，面对着展昭微微点头致意的回答道。在他心里刚刚有一瞬的不安，毕竟这人是主动提出要叛变投降的家伙，可是他们早在展昭成为指挥官之前就一直公事了。对于法比安的人品和身为军人的素养他还是了解的，当那样的提议从自己一贯信任的同僚嘴里说出来时，他也是非常震惊和疑惑的。但若是论感情，展昭与法比安之间，他肯定是倾向于后者的。
或许只是那家伙一时脑子犯浑吧。
副舰长自我安慰道。毕竟自己对展昭这么个据说有着裙带关系的家伙也不是很喜欢。在军队这种需要真刀真枪实干拼命的地方，有几个人又真的喜欢呢？何况自己刚刚已经严厉的制止了这场闹剧般的兵变，包括法比安在内的中级军官们也各安其职的忙碌着……应该不会再出现刚刚那样的闹剧了吧。不得不说，副舰长艾德里安骨子里是个非常忠诚的人，他也很看重忠诚二字。尽管并不喜欢展昭，但是让他作出叛变的事，他也绝对不会答应。同样的，现在供出法比安一时糊涂的小心思，在他看来也是对同僚的背叛。于是，怀着一丝小小的忐忑，他选择了对同僚忠诚，将展昭的问题掩饰过去之后，他便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了。
展昭看着属下忙碌的身影，用余光往众人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他确信自己的属下们之间弥漫着不安，但他无法准确判断出这种不安是对他决策的不信任，还是对所处境地的忧虑。两者都有吧。但任何人都不是天生带着威严与众人的信赖降生到这个世上的，自己对这个计划有信心，一切只需要一次胜利的支持！
展昭突然想到了白玉堂。自己刚刚的指令是通过全舰的广播系统发出的，他一定也听到了，不知道那人会露出怎样的神情。不知道他是会嗤之以鼻，还是会赞同自己的想法。展昭莫名觉得白玉堂会明白自己的决断，若是换个位置，他会作出与自己一样的判断。
人，终归是需要支持的，需要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展昭在质疑声中太久了，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质疑，可是他也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和信赖。每一次刚刚打开新局面，就被调离开来。有人说这是升迁，可他却苦笑命运的嘲弄。这么多年一直在不被信任的环境中苦苦拼搏，他也想要一份事业上的成就感，一个可以放心信任也信赖他的作战团队。展昭收回了视线，转过头，有些好笑自己此刻的多愁善感。
为什么会在此时想起这些？难道自己还是太闲了？不，不是的。展昭心中非常清楚，是因为白玉堂。因为就在刚刚，白玉堂离开指挥室之前，他对自己的微微一笑，那时展昭很清晰的看到白玉堂的口型。
我相信你。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展昭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那一刻，那人确实作出了这样的口型。明明是冤家对头，明明相识不过24小时，他凭什么作出这样的判断，他可以相信自己？作为名满天下谤满天下的宇宙海盗第一人，他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武断了吗？不过自己不想辜负这样一份信任，不单单是因为现在的绝境，更是因为一份莫名的悸动，一种期盼已久的心意传达终于在某一时刻被人接收到了。
展昭苦笑着摇摇头，他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还是专注眼下吧，没有什么比眼下的情况更需要他全神贯注的了。若是逃出升天了，再去问问那家伙不迟，好好问问那家伙，究竟是什么让他觉得自己可信。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有事可做的时候，这一个小时又是这样不够用。贝罗纳号上下从未如此紧密一致，所有人精神高度集中，等待着第一次爆发的到来。指挥室里不断收到来自舰船各个地方的报告。
“机轮室报告，一切机能正常。”
“舵机舱报告，一切正常。”
“能源舱报告，一起正常。”
“报，报告！舰载机机舱有异常！”
随着一声报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名报告的下级士兵身上。展昭的目光锐利如剑，紧紧盯过去，追问道。
“怎么回事？！”
小兵一边敲打着按键，一边用急促的语气报告道。
“机舱内有一艘舰载机在无授权的情况下启动，正在准备出舰！”
那士兵的声音都变了调，而众人的心皆是一凉。他们能够稳稳当当的隐藏到现在就是因为舰船将所有动力都熄灭，若是此时有舰船从藏身之处驶出去，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所在。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该怎么办？！舰载机已经启动，一旦舱门打开所有人都无法阻止他了！
副舰长不由咬紧嘴唇，这个人是谁他心知肚明，可现在就算是说出来也是于事无补了，他不由在心里大骂自己的愚蠢。看来自己还真是信错了人，一个错误的念头一起，哪里是那么容易扑灭的呢？
“通讯兵，能接通到舰载机吗？”
“可，可以的。”
“好，马上接通通话。”
展昭非常冷静的下达了命令。他清冷镇定的声音也稳定了通讯兵的神经，年轻的小兵马上接通了内线。
“在舰载机里的是谁？”
展昭问道。
“……”
那边并没有回应。
几秒钟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副舰长挣扎着，自己是否应该开口将真相讲出来。在场的除了自己，还有两个当时在场的人，那些人现在也在看着自己。是啊，他们也在等自己的决断，现在的情况已经没什么好犹豫了。他张开嘴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展昭用坚决的口气下达了指令。
“炮手准备，一旦舰载机脱离机舱，马上将它击落。”
这个命令令在场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个紧张的看着展昭，指挥台的传令兵更是吃惊的回过头望着展昭。展昭却一副气定神闲的冷静模样，眸光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的模样，分明是一个冷酷的战士，一位果决的指挥官。
展昭的意思非常清楚，谁都别想独自逃跑。若是临阵开小差，他宁可先将其击毙！不临阵脱逃是军人的素养，惜命是人类的本能。纵然两者都可理解，但在眼下这种极端的冲突中并没有对错之分，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众人都闭上了嘴，静待事态的发展。这时，扬声器里传来了法比安带着哭腔的声音。
“为什么一定要选送死的路！为什么不可以投降，我们根本就没有胜算，若是投降我们还可以活下来！为什么？！就算被骂做叛徒也没所谓，我只想活下来回到家人身边啊！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我！为什么？！”
他的质问像一把把刀子插进人心，有些人偷偷叹气，有些人蹙眉唾弃，但想要活下去的心情却是一样的。正在气氛沉重之时，透过扬声器突然传来一阵讥诮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你还真的相信他会炸了你啊。”
是白玉堂！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实在是始料未及的局面。那些吃过瘪的军官们更是立刻把脸拉的老长。心说，都是因为你们这些该死的宇宙海盗，不然老子早就回家抱孩子去了！哪里还会遇到这样尴尬又危急的场面！
白玉堂可不知道他们这些心思，不过即使知道，这人也不会在意。只听他继续用愉快的语调说道。
“一旦你被炮火攻击，他们的位置也会立刻暴露，那个指挥官是在诈你呢。”
听了这话众人脑中的那根弦也算转回来了。可不是嘛，刚刚一时急糊涂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原来竟然是指挥官在骗人吗。这样想着，他们再次默默转头看向展昭。展昭看起来并没有被抓现行的尴尬，只是有些为难的用手指来回摩挲着下巴，好像在说：哎呀呀被拆穿了呢。众人顿觉有些无力，就听那边传来一阵男人挣扎的低嚎声和撞击声。大家的神经一绷，紧接着是一阵静默，随即又是白玉堂愉悦的声音。
“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让你如愿啊。展昭，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世-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