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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共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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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新仙界,云层飘渺
重楼来的时候,就看见早来的飞蓬正躺在青葱的草地上,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可姿态分明是慵懒的。
说起来,他们相识也很久了,足足有千年。重楼一直有些感叹,因为飞蓬是唯一一个他认识的,能集慵懒和淡漠于一体的。
魔尊至今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神将的情景。
2
通过神魔之井,印入眼帘的是巍峨雄伟的南天门。
新上任的魔尊初来乍到,来此不过是因为,之前来探路的魔军一直有去无回。但他亲自来此,没看见人,只听见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重楼走到近前,只见玉质的壁阶下,一个人影四仰八叉的睡着。
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这位守门神将睡着了,也没忘记本职,起码他还抱着剑。
别告诉本座,之前的魔兵全是他一个人杀的。重楼心里嘀咕着,面上倒还端得住,只断然喝道:“兀那神将,起来和本座一战!”
魔气炙烈、杀气盘桓,状似睡熟的神将揉了揉眼睛,表情是冷的,抱怨声却不是:“又来了!”
话音刚落,重楼没来及反驳,剑光已扑面而至。
3
之后的战斗,重楼和飞蓬都没和别人说过。
值得一提的是,飞蓬事后在神树上头躺了三天三夜,神界最擅长治疗的神女夕瑶,累得快要虚脱。
至于重楼,他比飞蓬更惨一点儿,至少飞蓬不会碰上有人想造他反。
当然,最后还是没成功。
就是把腕刃从叛逆心口抽出来时,强弩之末的重楼头一次觉得,他有必要在住处上几把锁,保证下次再伤成这样,不会有魔来捡便宜。
不过,再次碰面的时候,重楼没说,飞蓬则和前一次一样冷着脸。这一回,没让重楼说话,他直接就拔了剑。
4
“不愧是魔尊。”一番抢攻,没能伤到魔一根头发,神终于停了手。
重楼挑了挑眉,双手负于身后,悄悄揉了揉发疼的虎口,很有诚意的问道:“你的名字。”
“飞蓬。”神将神色冷漠:“我想,你应该听过。”
重楼恍然大悟:“天界第一神将?”他饶有兴趣的说道:“听说你激怒天帝被明升暗降,原来是被丢到这来了。”
飞蓬不置可否:“那魔尊知道,本将为何激怒天帝吗?”
重楼实诚的摇头:“洗耳恭听。”
“你们魔界有事没事,就喜欢派兵侵扰,烦得很。”飞蓬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可惜表情太冷,而话语怎么听都总有一股子挑衅的意味:“本将觉得,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给天帝上了奏折。”
重楼想到了前任魔尊,自己杀死他的时候其实很奇怪。怎么杀起来那么容易,除了本身实力,身边没什么高手?
现在,他似乎知道了原委:“你先斩后奏了?”
飞蓬一本正经道:“天帝批文件的速度太慢。”
重楼:“……”难怪你会被贬到这里。
5
重楼对天帝伏羲抱有由衷的敬意,摊上这么个能打能干,还特别能惹是生非的神将,也是不容易。
但后来,和飞蓬混熟了,发觉对方装得一本正经、高傲冷淡,偏生用那张端正严肃的脸得了神界上下敬畏之后,重楼开始觉得伏羲不安好心——
开玩笑啊,这么个比他还好战的大杀器,你给丢到神魔之井这种两族接壤的地方,是生怕神魔两界打不起来,干脆自己添一把火,对吧?
被六界以为好战如命,看见好对手就想打架的魔尊,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并未打断他抬臂用腕刃架住镇妖剑的动作。
随后,他一个闪身躲远,顺便聚力碾碎空间,将神将镇压在里面。
当然,早已摸清重楼的路数,飞蓬也早有准备。
这不,空间才破碎,他便提剑冲了出来。
重楼神色不改,腕刃闪动锐利的光,直直划向飞蓬颈间。
飞蓬不但没退,还把剑尖对准了重楼的心口。
最后,腕刃和镇妖一块停了下来,又是平手。
“你比老魔尊厉害。”飞蓬打着哈欠,松手向后倒去,身体舒服的伸展在壁阶上。
重楼挑眉:“那是当然,而且我敢冲,他不敢。”
“唔,他确实更在乎自己的命。”飞蓬很赞同:“不然,我也不可能单枪匹马,跑魔界去干掉他所有嫡系。谁让他怕死,发现打不过我闪身就跑,都不知道救魔的。”
重楼托腮,玩味的道:“说起这个,本座有一点想问神将。”
飞蓬眨巴眨巴眼睛,重楼看着他:“弄死老魔尊,本座第一件事就是开库房,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
飞蓬露出无辜的神色:“里面本来就没什么啊,也就几大坛子酒水,还有一些炼器材料。本将辛辛苦苦跑一趟魔界,镇妖砍魔都砍出了豁口,总得慰问慰问自己吧。”
“……”重楼深深看了他一眼:“酒你喝了吗?没喝完的话,给本座留一点。”
那是魔界最好的酒,万年才一坛,他辛辛苦苦篡了位,结果啥都没捞到!
6
最终,重楼还是后悔了。
如今的新仙界,他瞧着慵懒躺着的飞蓬,忍不住道:“我不该和你一起喝酒的。”
飞蓬睁开眼睛,素来冷漠的语气里,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玩味:“酒后乱性,是你酒品不好。”
“别说的,好像我怎么着你了。”重楼额角突突直跳。
飞蓬直起身,定定的看着重楼。
他用手指扯开自己的衣襟,胸口处正绽放一朵火焰:“不过是和你喝一次酒,却害得我从那以后,疗伤都不敢脱衣服。魔尊,你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本座也想知道,我是发了什么疯,把这施加就去不掉的玩意刻在你身上。
重楼深深叹了口气,是飞蓬喝酒的样子太恣意,还是飞蓬醉酒后的舞剑太美丽呢?
不对,他在想什么!见鬼的愿君心似我心,他才没那个意思,那一霎绝对是被糊了眼睛!
不然,他堂堂魔界至尊,怎么会把这象征己心的标记,刻在喝醉酒后还记得神魔之别,一心想用绝美剑舞砍死自己的天界神将身上?
好吧,他承认,飞蓬很美也很令人动心。但这位认识千年的对手,心中怕是只把自己当宿敌。
想到飞蓬自始至终只叫自己魔尊,没有一声“重楼”,重楼眸色便是一沉。
“行了,废话少说,你既然不想再和本座斗下去,那就分出胜负。”重楼淡淡说道:“不然,哪怕你已向天帝上折子,意欲把自己调回神界中心,本座也不会放你走。”
飞蓬垂下眸子,语气比重楼更冷:“应该的,有始有终。说不定,魔界又要换一个魔尊了。”
“也许吧。”重楼不以为意:“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还有,请放心,如果本座死了,那魔印自会消失。”
言罢,腕刃闪光,战意攀升。
飞蓬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复适才的放松与慵懒:“那就来吧。”
7
神魔一战,佩剑坠落人间。
淡漠疏冷的神将一身白衣染血,站在云端展颜一笑:“果然,还是砍不死你。”
这个淡然的微笑饱含遗憾,仿若暗夜优昙,转瞬即逝。
这也是魔尊头一回看见神将这么笑,笑完的神将转身便要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重楼下意识伸手,攥紧他的衣袖:“你…就这么回去?”
“自会和天帝解释清楚。”飞蓬弹开重楼的手,那姿态一如往日,慵懒之中透着从容和平静:“魔尊,请回吧,天界会再派个神将来的。”
再派个神将,应该不会有飞蓬那么难对付,可这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飞蓬。重楼的呼吸不自觉凝滞,直到飞蓬走远,他才恍然醒悟,想也不想,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飞蓬!”
奉命来抓神将的神兵,此刻正簇拥在神将身边,那表情一个比一个乖巧。
见魔尊冲过来,他们集体拔了剑,眼睛里都是敌视。
我这是在做什么?攥住飞蓬的手腕,重楼眼中反倒是有了几分迷茫,但在感受到神兵的敌意后,他迅速反应过来,回瞪以看死人的目光。
“别逼我再次拔剑,魔尊。”飞蓬摇了摇头:“我相信,袭击神界的魔军不是你派的。”
重楼忽然觉得心里发热:“你信我?”
飞蓬淡定道:“你没那么蠢。”
就算他不在,就算神族反应迟钝,没有魔尊用空间法术带领,魔军顶多为神族带来一些损失,不可能有太大作用。
神将甩开魔尊的手,再无回头的走向了新仙界的入口。
那些神兵明明是来押送他回神界,可本能跟从其脚步的行为,更像是服从和敬畏。
那一天,重楼在新仙界的凉风中站了很久很久,也没理顺自己的情绪。
8
“啪!”一堆连篇累牍的奏章被摞成一叠,重重砸了下来,砸在跪着的神将额头上,而天帝还站在上头,眼睛里几乎喷火:“好玩吗?你要兵权,我给了;你要去魔界,我默认了;你要和魔尊打架,我没管。现在玩脱了,你倒是说话啊!”
飞蓬沉默不语,捡起一本奏章看了看。
随即,嘴角一抽,又合上了。
他心想,自己和重楼的关系,可比这上头说得私斗要劲爆多了。
“呵!”这时,伏羲已到了近前,他隔着衣服,准确无误的点在飞蓬心口,那朵小小的火焰印迹上:“还有,对这玩意,你就没有要说的吗?”
飞蓬微微颤抖了一下,而伏羲眼中的怒意反倒是压了下去,就是人看着更可怕了:“说话!”
飞蓬抿了抿唇,他其实不知从何说起。
否认吧,这在魔族象征婚约的玩意就在他身上;承认吧,他觉得自己大概会被直接打断腿。
所以,飞蓬只是跪着,没吭声。
伏羲瞪了他很久,久到自己气笑了:“你以为现在和以前一样,做错事跪着装可怜就行了?”
“弟子知错。”飞蓬终于开口:“这真的只是个意外,魔尊喝醉了酒。”
伏羲冷笑:“他喝醉了,那你呢?一个从小就会偷酒喝,整天恨不得泡在酒坛里的神,会喝醉酒吗?”
飞蓬哑口无言,用双手捂住脸,意图避过伏羲如刀割般的视线:“弟子知错。”
看着唯一的、全神界都不知道是他养出来的徒弟,伏羲非常心累:“你给为师滚!滚去轮回,什么时候想通了放弃了,什么时候再滚回来!”
飞蓬麻溜的站了起来:“要是想不通呢?”
他要是能想通,就不会想调回来,而应该和平时一样,该战就战、该走就走,而非避而不见。
“万不得已,那就掌握主动权。”伏羲面无表情,一脚把飞蓬从神殿踹了出去,从天上坠落下去,只道一句:“真要是连个主动对你下印记的魔都搞不定,你就别回来了。”
孤身一人时,伏羲托腮坐在御案上出神。
自己这个徒弟,看着一举一动皆能为神界表率,可实际上懒得出奇不说,性子还冷硬无趣,连说话都听着就像在讽刺。
所以说,那个叫重楼的魔尊,你真不是眼瞎吗?
直到千年后,伏羲才明白,眼瞎可能也是会传染的——
守护神树的神女夕瑶,自家徒弟那个除了打架就是疗伤,一点儿都不温柔的脾气,温柔如你,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再后来,看见臣子上奏说魔界挑衅神界,在人间劫走了前任神将的神魂,问该不该采取行动的时候,伏羲也还是没想通。
不过,没想通也不妨碍天帝故弄玄虚,他淡定道一句因缘际会不必理会,就把徒弟丢在魔界不管了。
反正,魔尊的眼睛被糊了那么久,想必还会继续被糊下去。
要是有一天他不被糊了,飞蓬肯定会自己回来的。
9
也是,要么果断斩去情丝,要么果断出手争取,这种消极逃避,坑得确实只有自己呢。
那么,就让重楼一直找不到自己吧。
这么想着,初入鬼界的飞蓬拨开排队的鬼魂,直接上了前。
孟婆识相的给他舀了一碗汤,飞蓬一饮而尽,跳入轮回前,没忘记说一句话:“魔尊要来了,鬼界注意点。”
半个时辰后,被迫迎接暴怒的魔尊到来,鬼界大大小小顶着威压,心中泪流满面。
飞蓬将军,你提醒的真对,下辈子我们一定给你编一个轰轰动动的人生经历,保证你在人间玩的开心!
于是,千年后,景天得救世功德,飞蓬实力再进一步。而在此之前,为了不让重楼追过来,飞蓬总有手段。
这不,他又一次抚摸心口魔印,不知道是第几次嘴角微扬。
这双向的小玩意还是挺有用的,飞蓬研究透彻,每每隔空用此定住重楼。
要不然,感知到飞蓬转世将亡的重楼,也不会次次都慢上一步,到鬼界时,飞蓬已经再入轮回。
不过,重楼也不会一直没进步,那毕竟是他自己亲手刻上的魔印。
又两千年,飞蓬此生结束,而追他三千年、屡次被拒见面的重楼,此番倒是并未迟到。
这一回,神将的魂魄才理顺记忆,没来及动身去鬼界,便发觉自己动弹不得了。
他下意识抬起头,就瞧见对面的位置上,显现出一张熟悉之极的脸。
魔尊举杯,缓缓饮下一杯酒,对他笑得冷冽而意味深长。
啧,不小心玩脱了呢。飞蓬满不在乎的想着,平素清冷的脸依旧板着,只对重楼慢吞吞的点了个头:咦,那张脸,似乎更黑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重楼温声问道,表情难得的温和,唯独那张黑透的脸,体现了他真正的心情。
一直利用重楼的魔印反制重楼,让对方只能追着却始终追不到自己,这么恶劣的逗弄,光靠说话肯定是哄不好魔的。飞蓬心里琢磨着,默默摇了摇头。
眼看着重楼的眸色越发幽暗深沉,飞蓬终究做出了一个决定——本可强行突破禁制的神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魔尊,自己将神力悄悄的封印了。
那一霎,黑脸化冻,气氛也不再锋锐而对立。
重楼敛去冷笑,红眸却重新暖了起来:“随我回魔界?”
飞蓬沉默不语,没点头也没摇头。在一个轻如蝉翼的吻落下时,他阖上了眼眸。
那个吻落在眼睫边,随后向下滑去,最终伴随着天旋地转般的晕眩,彻底掠夺了呼吸。
睁眼时,铺天盖地的魔气自四面八方而来,又在下一瞬被尽数压制。
黑暗的魔尊寝宫里,光明骤起,灯火彻夜未灭。
10-11(删减版)
颠鸾倒凤,被翻红浪。
那张脸依旧是冷的,可自眼角蔓延开的绯红,却不知不觉的遍布了全身。
魔尊动作一顿,轻轻吻去几滴泪珠:“你哭了?”
“魔尊说笑。”神将阖上眼睛,胸口轻微的起伏:“只是流汗而已。”
他的音调沙哑而无力,深蓝近黑的发丝被修长的手指缠绕把玩,已尽数濡湿。
真是嘴硬。重楼静静的看了飞蓬一会儿,猛地用力继续了下去。
那双很冷的墨蓝瞳孔无意识地睁开,里面的水色一下子便溢了出来。
重楼叹息着吻了上去:“以后,叫我重楼。”
“魔尊。”此言重楼早已说过,而飞蓬脸色潮红、表情懒散的抬了抬眼皮,一如神魔之井,锲而不舍的唱反调。
对此,重楼挑了挑眉。
床不时摇晃着,飞蓬整整一周没能起身,起因是他不肯改口叫“重楼”。
虽然是非常爽,但这种事真的比打架累多了!
拗上的这一神一魔分外幼稚,而无法平息的事端,也令双方并无和解的意愿。
又或者说,这本就是一场,双方默契配合、不求胜负的暧昧鏖战,用拥抱、用亲吻、用再无罅隙的相互占有。
而最终,在飞蓬头一次露出困倦之色后,还是重楼先松了口:“你都能自己封印神力,就为了给我一个结束的机会。”他简直想叹气,也确实叹出了口:“你怎么就不愿意改口呢?”
谁让你把这个改口的权利,给了我的转世。全身上下被认真按摩了一番,飞蓬穿着舒适柔软的亵衣,并不搭茬。
对于某个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他故意封印神力被劫走之事,尽管遭重楼揭开,飞蓬也并未有一丝一毫的羞恼。
甚至,他浑身酥软的躺在那张从来专属一魔的床上,即使某处还清楚的传来一丝丝胀痛感,看着重楼的眼神也还是平静坦然的,仿佛之前没有春风多度。就好像几千年前,他们用最常见的方式狠狠打架,而事后倒在一起,一起疗伤、一起发呆。
“好吧,我不纠结这个了。”已经主动认了栽,重楼也不吝于表现自己对飞蓬的在意。他拿来准备好的茶水和糕点,摆在了床头唾手可得之处,认真问道:“你还回神界吗,如果回去,会不会受罚?”
欣赏着那挺拔的身材,在重楼穿好衣服后,飞蓬才终于开口:“只要我想,随时能回去。至于受罚…”他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道:“因为这个不会,但要是回去重任神将,之后继续擅离职守,还跑到魔界私会情人,就必定会受罚了。”
情人……对于飞蓬所言的情人,重楼心里有点儿微妙:“只是情人?”
飞蓬困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魔尊该不会还想昭告六界?你不怕被天帝打死的话,本将倒是不介意。”
没有随便的神,他这么做,本就是把重楼视作道侣。
可内心承认是一回事,名分是另一回事,神将和魔尊不可能只考虑自身。
重楼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在飞蓬唇上留下一个吻,顺便说了一句:“一言为定。”
12
一觉睡醒,屋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飞蓬将军。”
飞蓬面无表情的揉了揉额角,心里有不详的预感:“溪风,你不是重聚魔气去了吗?你们魔尊呢?”
“尊者助了我一臂之力,要求是我操持你们的婚事。”溪风在窗外说道:“至于尊者,他清晨就去神界觐见天帝,还没回来,只说请将军放心,等着成婚就是。”
神界不允许繁衍,所以同性的神族结为道侣,也有过不止一对,而此事在魔界,就更多了。只不过,摊到自己头上,飞蓬还是险些绝倒,不禁喃喃自语:“他还真敢。”
封印一瞬间解开,难以控制的神力爆发,毁掉了屋内的一切,却没再对外波及,足见飞蓬的控制力。
他一步步走了出来,看着魔宫侍女恭恭敬敬跪在门外,手上还捧着一摞摞神魔两界最名贵的衣料配饰,不由陷入了迟疑。
溪风神色不变,似乎没察觉飞蓬的踟蹰:“尊者另外准备了一间屋子,供您挑衣服,请随我来。”
他转身走向对面,侍女们对着飞蓬一礼,也站起来跟在后面。
飞蓬静默无言的走到对面房间,那里桌椅板凳都不缺,还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侍女们一言不发,把衣服展开挂在绳子上,就鱼贯而出了。
看着一屋子的新衣服,还有巨大的镜子,飞蓬彻底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他开了口:“对了,水碧呢?”
“在人间。”溪风一本正经的说道:“给您和尊者收拾婚房呢。”
果然,有些事不需要说,重楼也能想到。就比如魔界尊后的名头,敢安在自己头上,自己绝对二话不说抽出镇妖剑,把他钉在南天门上。
对于重楼所选的婚事地点,飞蓬心里颇为满意,终于伸手拿起一件礼服,开始了试穿。
13
重楼回来的时候,除了双眼多了被打出来的黑眼圈,并无其他伤处。
换了一件崭新戎装,飞蓬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才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想在人间和你成亲,希望能得到天帝祝福,他毕竟是神族祖神,也是你的创造者。”重楼实话实说:“天帝听了后,表情特别精彩。给了我两拳后说,让你不要回神界了,不然他会忍不住手痒。”
能不手痒嘛,师父养自己长大,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才出生的时候,他恰好经过,被天性敏锐的自己抱住不放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资质确实不错,他想退位需要个继承人。
如今,自己和重楼成婚,天帝之位是不可能继承了。师父没气得原地爆炸,把重楼大卸八块,已经是看在师徒之义和重楼很认真的份上了。
这么想着,飞蓬倒是放下了心。
没关系,不能当下一任天帝,他也能给神族当靠山,大不了出事了喊自己回去呗。
“我衣服选好了。”飞蓬淡定的说道:“该你选,选好后,我们一起写请帖。”
14
魔尊和神将的婚事轰动了六界,多少神魔失恋不说,神界本身也乱成一锅粥。
伏羲冷眼看着,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谁有能耐破坏婚事,尽管去,朕同意你们下界。”
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伏羲懒得再管,拂袖就走了。徒弟的婚事,他还是要出席的,哪怕只是在后堂,步骤也是不能省的。
只希望,魔尊泡茶的水平,能和打架的水平差不多,不要像自己徒儿那样,再好的茶叶到他手里,都是被糟蹋的命。糟蹋完了,还啧啧嘴巴说不如酒好喝。
15
婚事如期举行,现场的客人很少,但各个都很礼貌,似乎神魔两界安静如鸡,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
至于婚事举行地点远处,那倒了一地的神与魔,还有飞蓬擦着剑淡定说不要恶客,完全无视了众神魔三观破碎的哀怨眼神,还有诸如“不是说神将是被魔尊劫走的嘛”之类的嘀咕,使得重楼忍笑忍得极辛苦之事,便不值一提了。
就算是伏羲,他从云层中渡过时,对此也是目不斜视,全当没看见的。
至于敬茶,倒是不必多说,只一点,天帝伏羲走的时候,表情很是舒心。
当然,等他回到神界,再次瞧见一群鼻青眼肿的神族,哭着喊着说神将背叛神界和魔尊结为连理,理应派出重兵严惩不贷时,头又开始疼了。
不过,没等伏羲糊弄过去,就有神兵急急忙忙来报。
原来,成婚第二日清晨,魔尊重楼便留下书信一封,传位于麾下魔神溪风,己身与神将飞蓬同时失踪。
这下子,刚刚还告状的神族高官们都无言了,而伏羲轻微的扬了扬嘴角,觉得重楼急流勇退之举,委实是聪明的过分。
可惜,这么个聪明的魔,怎么就眼瞎看上自己那个无趣的徒弟了呢。不过,既然他乐在其中,自己也没必要当坏人。
伏羲回过神,淡淡说道:“尔等,还觉得要派兵吗?”
以重楼六界随意穿行的空间法术,现在弃了魔尊之位,连个能守株待兔的地方都没了,自是没哪个神愿意开口。
万一,陛下一时意动,把这个见不到任何曙光的任务派下来,岂非要守到地老天荒去。
飞蓬虽然无趣了一点,但好歹有担当,比这群不是欺软怕硬,就是古板自傲的,要强多了。
伏羲暗自摇头,正准备宣布退朝,又有人出言。
他一听,得,现任魔尊溪风,也拐带了神界的武神。水碧至今下落不明,还没找回来,可能在魔界或人间。
算了,说到底就是想开战,现在没了难对付的重楼,神族也不怕开战,就顺了他们的意吧。
伏羲漠不关心的想着,随口把这事儿交给提出此事的神,便退朝了。
16
自那以后,神魔偶有硝烟,而重楼、飞蓬销声匿迹,六界大有可去之处,再不复一地困守。
渐渐的,飞蓬也不再总冷着一张脸,他偶尔也会笑一笑。
素来冷傲淡漠的前神将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风仪无双,而前魔尊也总会牵起他的手,随之而笑。
舍了六界众生眼中的至尊之位,他们皆不后悔,而这段情意也终是应了一句话:爱如饮水,冷暖自知。
17 翁婿小剧场
伏羲【无比慨叹】:夕瑶喜欢飞蓬,我还能理解,距离产生美,幻想加深美
飞蓬【怒目而视】:师父!陛下!
伏羲【无视徒弟】:可你,几乎每天定点去神魔之井报告的魔尊,见过飞蓬站没站姿睡没睡相恨不得闭眼地老天荒的样子,到底为什么要想不开???
重楼【回忆往昔】: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深想,反正等我反应过来,婚约印记已刻上去了,可能是没管住自己的手?
飞蓬【面色冷硬】:所以,你跟师父一样,觉得你我结成道侣,太过草率了?
重楼【一本正经】:怎么可能,我只是在想,是你拔剑而发的杀招太锋锐美丽,还是指挥战斗的冷静太令人动容,让我不知不觉被吸引,才酒后遵循本心,不分轻重、不思后果,只自顾自把婚约刻过去,想要套牢你!
飞蓬【脸色好转】:哼!
重楼【自我评价】:再说,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为魔尊,陈规旧矩一律不守,魔务一向不处理,成天整日找人比武,闹得全魔界的魔见着我就躲。飞蓬会接受,只能说我们本质上是一类人。
伏羲【嘴角抽搐、眼神放心】:你们行了!飞蓬你说来看为师,那不如帮着处理点公务?
飞蓬【毫不犹豫】:陛下说笑,飞蓬已不是神将,自不可逾越。
重楼【反应极快,空间法术已运行】:陛下,有空我们再来。
伏羲【大怒拍桌】:泼出去的水,你干脆再也别回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