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潮汐》森夏葵

5、第5章

　　“诶，萧姐又找你说什么？”见她回来，罗薇揪住她袖子问。

　　“没什么。”

　　“没什么你还没精打采！”罗薇明显不信。

　　“就新同学的事……”鹿晴昨晚没睡好，有些困倦地趴在桌上，声音有气无力，“带他参观学校的事我给推了。”

　　“你也被他早上那番举动吓到啦？”罗薇偷偷朝后瞄一眼，打倒班霸的人正倚在座位，一只手托着下巴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罗薇压低了声音，“他昨天自杀，你担心是个神经病？”

　　“……我觉得你比较像神经病。”

　　“去你的！”罗薇打了她一下，“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别扯其他的。”

　　不想再掀开伤疤找不快活，鹿晴转过脑袋，嘟囔：“丢了那么大脸，我还去人家面前晃什么？提醒他我就是那个狗啃屎的女变态？”

　　罗薇没忍住笑出声，跟着趴到鹿晴身上，贴着她耳朵说悄悄话：“这事儿我没告诉郑欣，很讲义气吧？”

　　听出阴谋的味道，鹿晴震开她问：“你想干嘛？”

　　“我会守口如瓶的。”罗薇眼眸晶亮，贼兮兮地开出条件，“撮合撮合我跟赵凛呗！”

　　鹿晴：“我不是一直在撮合？可你每次都怂得一逼！”

　　罗薇自知理亏，保证说：“这次一定好好表现！”

　　不想一时间激动吐露的光辉事迹宣扬出去，鹿晴果断答应：“今天下午放学，我要去赵凛家拿零食，你一块儿吧！”

　　*

　　去男神家这件事，让罗薇兴奋了一整天。

　　到放学的时候，她一个劲儿催促鹿晴快点收拾书包，眼里的星星都快要溢出来了。

　　“至于么？”鹿晴抿嘴笑她，换罗薇一个瞪眼：“你懂什么？去喜欢的人家里，是多么浪漫刺激有意义的一件事！”

　　鹿晴耸肩，拿起书包转身的刹那，正巧看到薄夜里从后门出去。

　　他一个人回家啊……

　　鹿晴视线追随他从后门到走廊玻璃窗再到前门，直至再看不见。

　　“你看什么呢？”罗薇抬起胳膊碰了她一下。

　　鹿晴这才收回目光，摇头说没什么。

　　昨晚回家后她心神不宁，最后还是没忍住给萧丽发消息问转校生怎么样了。萧丽回复说已经处理妥当，让她安心睡觉不用再担心。

　　班主任都这么说了，按理说她不该过多纠结，可昨天少年走向海深处的那一幕实在令她震撼，以至于总放心不下。

　　她拉住兴冲冲的罗薇：“你说…我到底该不该把那件事推了？”

　　“哪件事？”罗薇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不是已经推了吗？”

　　鹿晴绞着手指低下头。

　　“你不会还在纠结吧？”

　　“有点儿……”鹿晴朝走廊尽头望了眼，早已没了薄夜里的身影。

　　“我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罗薇的猜测让鹿晴瞬间脸红，她推开那张笑得格外暧昧的脸，埋头就往4班冲：“呸呸呸！胡说！”

　　赵凛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鹿晴走到教室门口一眼就看见。

　　他桌前站着黎娜，高挑的女生披散着一头栗色直长发，化了妆，脸畔坠着圆形大耳环，十分张扬。

　　江岛中学虽说对学生的穿着打扮不太苛刻，但明目张胆地染发化妆，也只有校长的女儿敢这么做。

　　黎娜笑容灿烂，不知道又在缠着赵凛说什么。

　　鹿晴和她一直不对盘，瞧见这一幕，偏头小声对追上来的罗薇说：“你可加把劲儿啊！我竹马未来的幸福就寄托在你手里了！赵凛多纯良一男的，可不能被黎大小姐给摧残了！”

　　罗薇正色：“放心！定不辱使命！”

　　鹿晴还没喊，赵凛已经瞥见了她，把桌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塞包里，迅速起身，对黎娜道：“我先走了！这件事你可以跟副班商量一下。”

　　“什么事这么急？”黎娜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门口一抹碍眼的身影，她脸上笑意泯灭，语气发酸地问，“又要帮你小青梅处理烂摊子？”

　　这话赵凛不爱听，拧着眉说：“我喊她放学上我家拿零食，再说她那么乖，哪儿有烂摊子需要我收拾？”

　　扔下这句，赵凛大步流星来到了教室门口，他没注意罗薇，弯着眉和鹿晴开玩笑：“馋猪饿了？走！跟爸爸回家吃好吃的。”

　　“你才猪！”鹿晴不高兴地瞪他一眼，收到罗薇的疯狂暗示后，清清嗓子说，“那个…零食我一个人搬不动，所以拜托罗薇跟我一起。”

　　“还带了个帮手？”赵凛冲罗薇点了下头，挑眉问鹿晴，“这是打算把你爸爸掏空？”

　　鹿晴挽过罗薇的手，先他一步往前走：“快点！校门口等你。”

　　“这丫头……”赵凛抓了把头发，低喃带着宠溺的笑，旋即加快脚步跟上。

　　*

　　在初二之前，赵凛都跟鹿晴是邻居，后来赵家建了新房，一家便搬去稍远些的别墅。

　　大草坪和洋房，气派又漂亮。

　　鹿晴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地穿过铁艺矮门，蹲下来给飞奔而来的金毛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奔，有没有想我呀？”她轻抚它背脊，金毛舒服地哼了声，脑袋一个劲儿往她脸上蹭，开心得不行。

　　“啧，真是条养不家的狗，到底平时谁在给你喂饭？”赵凛嘴里虽在抱怨，面上却挂着笑，弯下腰揉了把狗头，吩咐说，“乖儿子，带你姐姐进去。”

　　“大奔，听你弟弟的，带爸爸进去~”鹿晴站起身，轻哼着睨了赵凛一眼，跟着金毛率往屋里走，小马尾在脑后得意地晃啊晃。

　　赵凛低笑着摇了摇头，招呼一旁局促的罗薇：“走吧，我们也进去。”

　　别墅两层高，是中年男人最爱的欧式奢华风。

　　赵凛妈妈婚后在家做全职太太，日子过得很滋润，乍一看不过三十岁模样，全然瞧不出老态。见鹿晴来了，很热情地招呼：“晴晴，这都多久没上阿姨这儿来了！快过来我看看，好像又长高了吧？”

　　赵凛在一旁拆台：“妈你别唬她，否则她真以为自己不是短腿柯基了。”

　　“你小子真不会说话！”赵母指挥着儿子，“去！帮李婶儿烧水泡茶。”

　　鹿晴挽着赵母的手，扭头冲他略略略。

　　“女人抱团真可怕，溜了溜了。”赵凛耸耸肩，扭头进了厨房。

　　赵母和鹿晴相视一笑后，看着罗薇问：“这位也是小凛的同学吧？”

　　第一次见未来婆婆，罗薇紧张得像红旗下宣示的小学生，结结巴巴说：“阿、阿姨好，我跟鹿晴一个班，我叫罗薇，打扰了！”

　　“哪里哪里，你们上二楼坐吧，阿姨去给你们弄些点心。”赵母说完，又拉住鹿晴的手说，“晚饭就跟小薇留下来吃，有你喜欢的菜。”

　　鹿晴早就跟赵家上下混熟，没有客气直接应下，罗薇很紧张，拘谨地说得回去帮忙做家务，婉拒了。

　　“难得给你制造的机会，怎么就给推了呢？”赵母进厨房忙活，鹿晴拉着罗薇上二楼，恨铁不成钢地瞪眼。

　　罗薇哭丧着脸：“我太紧张了，我…唉……”

　　白色欧式楼梯通往二楼走廊的尽头，那里，装饰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天鹅绒窗帘两侧敞开，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

　　鹿晴经过时稍稍朝外一瞥，就看到隔着几米远的另一栋别墅前，站着分外眼熟的身影。

　　鹿晴睁圆眼睛，不自觉就趴到了窗户上。

　　那是……
　　薄夜里？！

　　此时他已换下校服，套一件浅灰色针织衫，脚上吸着双居家棉拖鞋，整个人的气息都柔软了几分。

　　“诶，你在看什么？”罗薇也凑过来，好奇地往外瞅，“那不是转校生吗？他也住这儿？”

　　这一片地势稍高，风景独好，是江岛地价最贵的片区。

　　赵凛父亲原在市政府上班，后调至江岛任职区长；黎娜的父亲，也就是江岛中学的校长，他们祖上就住在这里，算是江岛老一辈的大家族；还有些养殖生意发家的大老板，也购置这一地段的别墅。

　　可以称得上是江岛的权贵聚集地。

　　原以为转校生顶多租一套大点的房子来住，没想直接买下一套别墅，只是来读个书而已，这也太浪费了吧！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鹿晴用手指头戳着那抹遥远的人影，低声说，“万恶的资本主义！”

　　“你俩在那儿看什么呢？”赵凛的声音从下方楼梯口传来。

　　鹿晴收回视线，偏头确认：“你家斜对面那套别墅，我记得之前一直空着？”

　　“对啊。”赵凛慢悠悠上来，扫了眼窗外，瞧见有货车停在路边，了然地说，“上个月被买走了。”

　　买主是谁，无需多问，就站在门口签收货物呢！

　　鹿晴又趴回窗户，看见工人大包小包往里搬东西，忍不住嘟囔：“这么大架势，他准备在江岛安家？”

　　“谁知道？”赵凛耸耸肩，“不过，出了那样的事，想躲到咱们这种十八线小岛也不是不能理解。”

　　“什么事？”鹿晴和罗薇几乎异口同声。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赵凛表情一僵，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那啥，红茶加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