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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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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伦敦,西思罗机场,侯机大厅。1012次航班到华盛顿,2512次航班到曼谷,2724次航班到巴黎。准备飞往东京的3771次班机呼叫海伦·布鲁克,目的地是维也纳的2421次班机则请苏珊·伍德到柜台换票。
泛欧航空公司最后一次播报,寻找还未登机的旅客。
“请要前往德国法兰克福的派恩·帕克先生迅速到场登机,飞机将在两分钟后起飞。1015次航班最后一次呼叫……”
与此同时,伦敦西区,白厅的外交官艾维·斯里特先生正在写信。总的说来,他是一个合格的政府官员,毕竟他的工作简单易行,想不称职都有相当难度。他的前途光明,但并不远大,也许注定要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待一辈子。
他的信充满个人风格,真正是人如其文。
[尊敬的卡德先生:
请原谅我现在才提笔给你写信,阿尔宾从来不让我在那八个小时内写写信,却鼓励我去制造《外交惊魂记——我的南非之旅》之类的文字垃圾。我知道纽约的书商在约稿,伦敦报业巨子更是翘首以待我的文章“横空出世”——这是阿尔宾用的词——可是这实在太困难了。要知道阿尔宾不让我写任何我可能遇到而实际上没有遇上的激动人心的事情——他说那是种叫做“抄袭”的可耻行为,而且政治是非常严肃的问题。我只好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大英帝国宪章里没有写这么一条。他大概还不了解,本国的传统就是拿严峻的事实开玩笑。
真的,最近公众关心的我的所谓“南非之旅”纯粹就是一个大玩笑。先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巴西外交官,莫名其妙地死在大使馆。他和我有什么仇恨,非要死在我的房间里来陷害我?!虽然我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今年有十二个月我安安分分地待在英国本土,还是被迫收拾行李,半死不活地跑到海牙国际法庭受审。这是非人的折磨,这是非人的待遇!
接着,一个年轻人(同样不知所谓!)找到大使馆,他自称是米尔雷那头老驴子派来保护我的,一下了飞机就不知所踪!!阿尔宾说他是嫌疑犯,可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愿意带着他东跑西颠的,你们以为嫌疑犯很有趣,所以我喜欢和他一起玩吗?!
有人说他逃窜到伦敦来了,有人说他身上藏着梵蒂冈的圣母像,还有人说他是当代的亚森·罗宾!
我不知道,卡德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一切的事实和真相。梵蒂冈的显灵圣母与我前世无冤,今世无仇,如果她真的有那么灵,就不该把账算到我身上。
听说连那个什么什么SEVEN都出动了,愿上帝保佑我,阿门。
顺便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你的诚实的
艾维·斯里特]
下午五点,伦敦西思罗机场。一个少女推开候机大厅的门,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五个人。一个正在看报纸的少年,穿着剑桥大学的制服;一个百无聊赖的年轻男子,不知为何与那个少年有相同的着装;一个留着长卷发的美丽女人,提着一个非常小巧的行李箱;一个教师模样的中年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还有一个秘书打扮的白领小姐,手臂夹着一份文件。少女进入大厅,努力对所有人微笑了一下,可是没人搭理她,最后她只有尴尬地坐在少年与中年人之间空着的位置上。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了,飞机没有来,六个人就一直坐着等待。少年把报纸折好,塞进口袋里打瞌睡;年轻男子醒醒睡睡,反复了好几次,显出很不耐烦的样子;长卷发的美丽女人从行李箱中掏出个小挎包,又从小挎包中拿出镜子和口红,仔细描画起来;中年男子和秘书小姐频频抬手看表,似乎担心误了时间;少女则不停地打着呵欠。
时间流逝,转眼又过去半个小时,候机大厅的壁钟指示已经是晚八点半。飞机还是没有等来。
原本各不相干的旅客们终于耐不住寂寞,彼此攀谈起来。于是知道少年是剑桥大学的留学生艾云,准备回家探亲。少女罗拉,同样是剑桥的学生,只是院系不同所以素不相识。年轻男子叫派恩·帕克,因为睡过头误了去维也纳的飞机。长卷发美女苏珊·伍德,想去瑞士旅游。教师模样的中年男子则是美国哈佛大学的客座教授所罗门·尤利西斯,应邀去巴黎讲学。秘书小姐是英格兰银行总经理的助理海伦·布鲁克,这一趟是商务旅行。
介绍认识以后,谈话热络起来。“帕克先生,你穿的衣服和艾云的一模一样耶,难道你也是我的同学?”罗拉好奇地问。
派恩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笑:“哦,我曾经是,论理你们该叫我一声学长呢。喏,这上面的领带夹就是个纪念。”他指指领带,颇热心地回答。
罗拉“哦”了一声,凑上去看。“可是,夹子上有‘A·Y’的大写字母……是缩写形式吧?”她研究了一会儿,抬头说道。
派恩闻言低头,瞧了领带夹一眼。“唉,事隔太久,连自己都忘了。也许吧,毕竟那时年少轻狂啊。”接着他抬头,萧索地笑笑,声音中透出落寞。
罗拉脸色黯下去,苏珊适时插话。“帕克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年纪轻轻地,就认老了吗?看看所罗门教授吧,他可是睿智矍铄的中年人啊。”她的话引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是啊,”所罗门教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说,“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帕克先生。”
派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招来笑声。“啊!不好意思,请让让,我想去下洗手间,艾云先生。”罗拉忽然举手,微红着脸对艾云说。
艾云侧过身子,让罗拉走了过去。她微笑着对众人说声再见,就消失在门外。“我听说所罗门教授是搞民俗学的,请他给我们讲讲有趣的各国风俗吧。”这时派恩提议。
所罗门教授推脱了一阵,终究盛情难却。“好吧,那我就讲一个关于候车室的传说吧,我也是受今天的事启发才想起来的。
据说,在黄昏时分日月交辉的时刻,人间和冥界会有一部分重叠在一起,刚死去不久的人回因为迷路而走到人类的候车室等待,这时车是不会来的。只有等他想起他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回到阴间,下一趟车才会开来,接走活着的人。
日本的立连山峰就发生过这种事,1993年爆发山洪后,一群游客纷纷逃到车站等车,可是无论怎么等,车就是不来。于是这些死里逃生的人聚在一起,边聊天边等车。聊着聊着忽然有两个人抬着担架进来,说是借放一下。因为尸体的脸蒙着白布,所以不知是什么人,也没有人敢去看个究竟。虽然他们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谈话,但是心中都很害怕。果然,在后来的两个小时中,那些游客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最后一个也不剩。
很久以后,地方警局查出这些游客其实全都在山洪爆发造成的事故中死掉了。”
于是他清清嗓子,讲了一个传闻。
派恩感兴趣地接话:“咦!我们今天也是没等到飞机,会不会也碰到这种事了?我小时侯唱过那个儿歌,‘十个印地安小孩,为了吃饭去奔走,噎死一个没法救,十个只剩九;九个印地安小孩,德文城里去猎奇,鱼吞一个血斑斑,九个只剩八——”他径自唱起来,也不顾变调的歌声有多难听。
苏珊皱皱眉,挥了挥手。“拜托,唱错了,而且还跑调!”
“是吗?真对不起,可是我确实记得……反正我觉得很有趣嘛!”派恩再度挠头。
苏珊撇撇嘴,咯咯娇笑:“那怎么可能嘛!我们这里是候机大厅啊,又不是什么车站!”她说着,朝艾云抛了个多情的媚眼。
艾云原本静静地闭目养神,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我说不好,本来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不该宣扬迷信思想。不过这世界上的确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存在,并非科学能够解释。或许我们现有的科学并不如我们想象中的发达,还只是低级阶段,所以不能解释这些本该属于科学范畴的东西吧。其实那样的事是否存在,我并不关心。有又如何,没有又怎样?只要他们不妨碍到我就行了,我要求很低。”现在被拖下水,只有不情不愿地开口。
派恩睁大眼睛:“你真是厉害,不愧是剑桥的高才生,这就是所谓的贵族教育的成果?冷漠无人可及!”
艾云不欲争辩,只耸耸肩。“别这样嘛,帕克先生,艾云的发言自有深意,对吧?”苏珊忙打圆场。
“那么……艾云可以把他的立场说得清楚一点吗?我是一介凡夫俗子,不懂深奥的语言。”派恩哼着鼻子,不信任地说。
艾云瞥了苏珊一眼,心中厌恶她多管闲事。“我只是听说,伦敦的灵气可媲美《圣经》里的峨摩拉,而机场又恰好是天与地的连接点,所以发生些怪事并非不可能。伦敦这个沉沦的都市,妖异繁华,幽灵是古堡的常住客,没有奇闻怪谈就太可惜了,不是吗?何况,候机大厅与候车室本质相同,都是中转站啊。再说,你们不觉得这个侯机大厅里只有我们六个人——走了罗拉小姐,其实只剩五个——未免冷清得太不同寻常了吗?”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出看法。
气氛刹时有些僵,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根据艾云的提示打量四周,的的确确,偌大的候机大厅里只有五个人,空得可怕。时间指向九点十五,飞机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里是伦敦的西思罗机场,即使到深夜都应当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哎,那传闻是不可轻信的啊,别当真好不好?我研究民俗这么多年,也只是听着口头流传的东西而已。伍德小姐比你们镇静多了……伍德小姐?”所罗门教授试图打破僵局,却发现找错人谈话。
叫了好久,海伦才回过神来。“呃……啊……对不起,我在想罗拉小姐,她去得太久了……已经有四十五分钟了……”她答应一声,又看着表说。
派恩夸张地拍拍头:“什么啊!说得煞有介事的,你还真陷进去啦!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嘛!现在可不是以前,科学……你们……难道你们……”
没有人附和派恩,他只得自动收口。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其他人,尽量不露痕迹地与别人拉开距离。候机大厅里的空气凝滞住了,冷场。
“啊!罗拉小姐!”苏珊忽然瞥到一个身影,指着玻璃门外说道。
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松了口气,循声望去。“我就知道,这世界上哪有那种事……”派恩的话只说到一半就断了,被吓掉的。
望着门外的情景,没有人还说得出话来。
罗拉置身于一片花海中,提着裙子,无知无觉的样子。
那片花的海洋连天接地,一直扩展到视线之外,无边无际。
花是红色的,火红火琰,吐着红色的蕊。沐浴着惨淡的月光,花瓣拢上一层惨白的雾气,火焰一般的红色似乎蒙上轻纱,不减弱只加强神秘。
她就在这整片的红色中快乐地转着圈,旁若无人。
不一会儿,她的身影越转越淡,终至消失。
只留下满眼的红色,那诡异的红色。
又过了一分钟,玻璃门外恢复原来的景色,仿佛刚才什么异常现象都没有,一派平和宁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派恩·帕克,他一把揪住所罗门教授的衣领:“喂!就是你!你告诉我们这种事情的,现在真的有,应该怎么办,快说啊!”他恶狠狠地大吼。
所罗门教授拼命推开派恩:“我怎么知道?!谁想到真的会有这种事!你问我,我问谁去!”他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派恩气得说不出话,直扑到所罗门教授身上掐住他的脖子。“你这个混帐东西!我让你不说,我让你不说!你说不说!我绝对不要死在这里,你给我说!”
所罗门教授猛力地咳嗽,眼看就要喘不过气来。“不行!帕克先生,快停手!他要是死了,我们就没线索了!”剩下的人惊呼着叫放手。
“放手啊!你想连我们唯一的希望都毁掉吗!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放手!”
见派恩迟迟没有松手的意思,显得冷静的海伦冲上前去,一把将他从所罗门教授身上掰下来。
于是三个人一起倒在地上,爬起来时仍气喘吁吁。
“刚才的是曼珠沙华。”突然,艾云走到众人旁边,高深莫测地说。
派恩吐出口中的灰尘,用袖子一抹完事。“什么?!你说什么东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焦急地问。
艾云整整装,漫不经心答:“我只知道刚才那花是曼珠沙华,根据古书的记载,它是开在天界里的花,普通人只有在寿命将尽时才会看到。因为这是死人花,吸取黄泉路上迷路灵魂的幽灵花。”
他的声音平和如昔,还是近乎拖沓的慢条斯理。
其他人一起发出近似绝望的呼声,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有办法的!如果你不贡献出来,我们就一起死吧!”派恩改为揪住他的衣领。
艾云没有费力挣扎,静静地任派恩揪着。“问我有什么用?我会知道是因为想起罗拉的事情,难怪我一直觉得她有点怪异——她是计算机系的工科学生,上个星期在山上采花时,摔下悬崖,粉身碎骨。这件事传得很广,据说她就是因为看到曼珠沙华才死的。”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改变,冷静的平调。
派恩咬牙切齿地看着艾云,艾云只是慢慢地合上双眼。“你,你……滚开!!!”最后他甩开艾云,烦闷地大吼。
艾云退后几步,站定了说:“不过现在我有多一件事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回头看,就会知道所罗门教授不行了,我怀疑他也早就死了。”
随着艾云的预告,所罗门教授抱着头站到大厅中央。“我……我想起来了,曼珠沙华……是曼珠沙华……我在梵蒂冈就死了,我被人从后面……”说着说着,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倒地不起,后脑勺上赫然一个碗口大的伤,血流不止。
须臾,从他的口袋中滚出一尊水晶圣母雕像。除了艾云之外,其他人在看到这尊雕像时,脸色都变了。
“现在要怎么办?!连教授都是个死人!!”苏珊看着所罗门教授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大叫。
派恩不耐地大喝:“女人别吵!想一想,艾……艾云是吧?想一下你还知道什么,希望你无意中听到解决事情的方法……试一试好吗?”他又转脸对艾云说,反而比刚才冷静了。
艾云微微一笑:“解决的方法早就有啊,就在教授给我们讲的故事里。他不是说了吗?‘直到他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为止’,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这群人里不再有死者,这种怪异的状况就会结束了。既然现在还没有结束,那么,我们当中还有人忘记自己已经死了。”他说得理所当然,听的人却已经毛骨悚然。
半天没有人接他的话,他又笑了。“虽然我在这里说得动听,但也许早就死掉的人就是我呢。”他补充道。
其他人看着他,勉强点头称是。“最快的方法——如果艾云说的没错——我们一个一个到大厅外去,死的人回不来,活的人自然就留下!”派恩突然说道。
苏珊尖叫一声,拼了命喊出“不”字。“很好,派恩·帕克,既然你这么提议,我也没啥立场反对。不过,请你第一个出去!我们都会感激你,并且照你说的方法做!”海伦拉开隔在大厅与外界之间的玻璃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派恩后退半步,哑口无言。
“何必?你们这是何必?”艾云轻叹着,仿佛事不关己。
这时派恩瞄到艾云口袋里的报纸,脸上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艾云,这报纸我看得好眼熟啊,能借我瞧瞧吗?”他对艾云说道。
艾云扫了他一眼,没有忽略他那突如其来的恶意。“好啊,你拿去吧。”然而他毫不在意地淡答。
派恩笑着接过艾云递来的报纸,刹那间把他推出厅门外。“去吧,你这该死的亡灵!你那份报纸是在1015次航班上拿的,那班飞机在维也纳上空爆炸了,无人幸存!别执迷不悟地赖在人间!高才生!”然后听到派恩得意的狂笑。
艾云愣了一下,随即释然。“难怪,我一点都不害怕。再见,虽然我喜欢这个世界,但也只能离开一阵。”边说着,他边倒在地上。
确定艾云没有爬起来,派恩狞笑着回头。“好了,碍眼的外人都死了!嘿!我在说什么?他们本来就是一群讨厌的幽魂!飞机还是没来,我们三个人中还有叫做‘死人’的垃圾啊!”
苏珊和海伦心里一凛,各自站开。“你是什么意思?!想过河拆桥吗,我告诉你,没这么便宜的事!可能你口中的垃圾就是叫嚣不停的你,派恩·帕克!谁能笑到最后还不知道!”苏珊大喊着,初时楚楚动人的风姿早已不复存在。
派恩冷笑一声,说:“好!不愧是同父异母的两姐妹,同心对外!那我们就走着瞧,弱肉强食,死去的人可别怪我!”
苏珊狠狠地呸了一口:“臭男人!我早就知道你不可靠!幸好海伦把你的一切阴谋提前告诉我!不然我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原来我们怎么说的?骗到圣母像后平分,结果你却要独吞!你把所罗门那白痴搞死也就算了,少个人就多份钱——你居然把主意打到老娘头上来了!也不想想,是谁把你从里帕巴恩那鬼地方,从三个□□你的男人手上救出来的!”
派恩只是一味冷笑,双手交叉抱臂。“苏珊,我给你一个忠告,言多必失啊。”他轻声说道。
没等苏珊反应过来,一把刀子已经插入她的胸膛。“海伦……你,你!”脸上露出被背叛的痛苦神色。
海伦哭着看苏珊倒下去:“我……我都知道了!是你……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如果没有你,派恩不会沦落在那种地方!你从来都没想到,被你陷害得身无分文的男人,会是你妹妹的未婚夫!我怀孕了,你知道吗?!你知道他没有回来时,我一个人躺在那冰冷的医院里,希望自己没有出生就好了!
现在我又怀孕了,姐姐,我这次一定要成功地把孩子生下来,谁也别想妨碍我!你更不能!……这孩子是我的,是我和派恩的,他会受到最好的教育,过上比我幸福一万倍的生活……所以我需要钱!你懂吗?!整天只记得挥霍的你,能懂吗?!
你不会懂的,你只知道花天酒地,只知道和男人鬼混!
所以,我只好杀了你,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对不起啊,姐姐。我特地选了你最喜欢的刀子来杀你,你该想起来了吧?我就是这样杀了你的啊……
到你祭日的时候,我会带很多祭品谢谢你的。现在,把你身上的圣母像交出来吧。”
说着她俯身,从她的身上搜出了一尊水晶圣母像。
海伦微笑着转脸:“派恩,我找到了!”她拿着圣母像,高兴地说。
“是啊,这下我们的孩子的吃穿就不愁了。”
派恩微笑着接话,两人拥抱在一起。
“啊!”
海伦大叫着,手中的刀“当啷”地掉下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们都不再天真了吗?傻瓜,我爱你,但是不会是从前了。有些东西是一去不复返的啊,你明白,我怎么可能不清楚?当时,你就是这样死在我手里的!”
派恩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轻轻地说。
“哈!这样一来,四尊圣母像凑齐了,梵蒂冈的宝物也就到我的手里了!再见了,幽灵们,你们就带着永远的遗憾在黄泉渡口徘徊吧!”派恩说着捡起三尊水晶圣母像,上面不知何时染上了殷红的血迹,在水晶的剔透反衬下更为耀眼,触目惊心。
这时却有一个声音传来,不高不地的平调,却蕴含着不可预测的魔力。“哦,原来是这样,那真是要恭喜你了,帕克先生。”循声望去,倒在大厅玻璃门外草丛里的艾云的“尸体”坐了起来,笑微微地说。
派恩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目瞪口呆地看着艾云“复活”过来。“你……你……刚才不是死了吗?!”他的声音抖抖瑟瑟地,完全变了调。
艾云用手捋捋凌乱的发丝,慢慢地站起来。“唉,剧情需要这样做,我能说什么?谁叫我是领薪水的员工呢,我的上司就不必受这份罪。没有拿到凶手的自供状不许结案,卡德先生存心要整死人嘛。那些客户也真是的,人都已经死了,追究他们有用吗,啧。”他无奈地解释,同时拉开玻璃门走进大厅。
“你……你是说……你还活着?!”派恩眼睁睁地看着艾云进入大厅,一步一不向他逼近。
艾云越过派恩,径直到座椅旁坐下。“咦?这不是你说的吗——活着的人自然会留下,所以我就留下了啊。不过说真的,我差点也以为自己死了呢,好糊涂呢。”他亲切地说,当作没看见派恩那苍白的脸色。
派恩的眼中满是惊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不!我不相信!你……你口袋里的那份报纸!……那份报纸是泛欧航空公司1015次航班上拿的,那班飞机发生了意外,全体成员无一幸存啊!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死呢!!”
艾云从口袋里掏出报纸,微笑着把它展开。“你说这个啊?我原来想的和你一样,可是后来发现自己记错了,我是在机场外的报摊上买的!你看,救了我自己一命呢。”那是一份《泰晤士报》。
“你胡说!它明明就是在泛欧航空公司的1015次航班上,空中小姐拿给旅客的!”派恩狞笑着,不假思索地吼出来。
艾云这时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拍拍身上的灰尘。“可是啊,它的的确确是我在机场外的报刊亭买的,我还在那里打了个电话,你想看收据吗?我还留着哦。……其实这无关紧要啦,我感兴趣的是别的问题——譬如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它是在那班‘死亡飞机’上拿的呢?”问话的语气似乎漫不经心,内容却一针见血。
《泰晤士报》1785年由约翰·沃尔特在伦敦创刊,发行量为45万份,在世界范围内有很大的影响,即使不在英国也能买到。
“我……”派恩顿时语塞。
艾云微微地笑:“那是因为……在泛欧航空公司1015次航班,由空中小姐手上接过一份同样的报纸的人……是你啊……记得吗?帕克先生?”他放缓了语气,慢慢地吐字。
派恩登时后退一步,歇斯底里地大喊:“不!不对!我没赶上那班级,我……我在候机大厅睡着了!”
艾云脸上云淡风轻:“唉,你怎么这样健忘。可还记得罗拉问过的——为什么我们的穿着打扮一模一样?又为了什么,你的领带夹上刻有‘A·Y’的大写字母缩写?”但他的声音隐含着魔力,一圈一圈地缠在人的心上。
派恩的身子抵到了椅背,已退到无路可退。“那……那是因为我以前是剑桥大学的学生,所以会有和你一样的学生制服——”他挤出一抹笑容,吃力地说。
派恩的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你以前是、或者不是剑桥大学的学生,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问题的答案喔。
那一天雾很大,比今天的要大上好几倍,所以飞机误点了。我因为等得不耐烦了,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睡着了。于是你偷了我的护照和替换的衣服、领带夹,冒充我去登机。广播里呼叫的是你的名字,机场上滞留的却是我本人啊。领带夹上的‘A·Y’是我名字的缩写,你不明其究……想起来了吗?帕克先生?”
艾云的语调有一种魅惑力,召唤着潜伏于人心深处的魔鬼。
派恩的脸色煞白,瞳孔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十分钟……再十分钟……”他喃喃自语着。
“不是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吗?怎么这次的人这么执着,死了都还不肯放手啊?灵魂还要附在圣母像上,害我们找得好苦。”理应是第一个死者的罗拉忽然出现,并且走进大厅。
艾云稍稍转脸,笑:“先别抱怨,通知人没?”
“当然,你以为我是当看客的吗?他们会来收拾的,我们可以交差了。”罗拉点点头。
派恩跌跌撞撞地跑到艾云面前,不自觉地伸手求援:“十分钟……请再给我十分钟 ……还有十分钟,飞机就可以平安降落了……我只要再多十分钟啊……”
艾云又笑,笑得很美很亲切。“烦死了,滚开。”语调也异常地温柔,可话的内容出奇地粗鲁。
派恩·帕克错愕地望着艾云,连挣扎都来不及,就从头到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那份《泰晤士报》也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
虽然还是凌晨四点,伦敦西思罗机场依旧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与这种繁华景象格格不入的,一个少年坐在候机大厅的座椅上打瞌睡,脸上还盖着一份报纸。
一个小男孩挣开了母亲的手,好奇地跑过来看了看,又跑了回去。
“妈妈,妈妈,那个人好奇怪哦!”他急急忙忙地发表感想。
年轻的母亲不由得轻声呵斥:“不许这样说,没礼貌!”同时小心地看了那少年一眼,生怕他忽然醒过来。
小男孩用力地点头辩解:“真的!真的!他在看后天的报纸,妈妈!我看见的!”他急切地要证明自己的发现。
年轻的母亲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可能有人今天看后天的报纸?!傻孩子!快走吧,不然赶不上飞机了。”说着牵着小男孩的手,匆匆离去。
“所以才奇怪啊!妈妈,妈妈!”
任凭小男孩如何辩解,他的母亲都只是一笑置之。
那对母子走远后,椅子上的少年有了反应。“总不会……下一个任务是他吧?!哪有这样不停工作的?!而且还不加薪!!”他愤愤不平地说。
少年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个少女,莹莹绿眸,整个人清清爽爽。“我想不是……他根本没看到我,连代表‘不幸’的常春花的影子都没摸着。不过他能看到报纸的确切日期……可能是潜力未开发的同伴哦。”她笑眯眯地说。
少年打了一个呵欠:“你怎么知道?我看是未开发潜力的敌人才对。再说了,没钱赚的苦差事,我绝对不干。”这是他唯一的回应。
少女跳了一下脚,愤愤地拿下少年脸上盖着的报纸。“你这人真是——死都不肯吃亏!做一下义工又会怎样嘛!明明都无聊到拿后天的报纸来看的地步了——与其这样浪费灵气,不如日行一善!”
少年的口气一本正经:“谢了,我宁愿日行一恶。总之,我要遵守职业道德,没有钱赚的生意不接。”只是他闭着眼睛,别人想把这种快要睡着的表情当成“严肃”都不可能。
少女张张嘴,准备和少年大吵一架,这时她的手表哗哗响起。“回家吧,还有人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吃饭呢。”他立即睁开眼睛,有了精神。
少女也不生气了,笑着说了声好,两个人就手牵着手走出侯机大厅。
“艾维就好运了,每次只用联络,搞搞通讯就万事大吉!”
“你也可以那么轻松啊,只要少拿一半工资。”
“让我发下牢骚可不可以?!你这个绝情的、没心没肺的恶男、混蛋!”
两人渐行渐远,1016次航班这时平安地降落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