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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为时未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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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熙帝暴/政，在位十八年被推翻，皇室宗族族叔称帝建新朝，为晟帝。
武将秦烨以从龙之功获封秦王，其子秦琪为世子。
晟帝在位三年，亡故，有嫡长子继位，为明帝。
明帝三年，老秦王亡故，世子秦琪继位。
明帝八年，三月，相府顾家被诬谋逆，诛九族。
同年六月，秦王为首，以前朝熙帝为名，秦晋韩滕四王联合起兵造反，明帝措手不及，险险守住要城。
明帝九年，外敌同时来犯，天下狼烟四起，无数志士投军，天才鬼才名扬天下。
近十年博弈与战争。
明帝十七年十二月，叛军清剿殆尽，叛军领袖秦琪于京城门前斩首示众。
明帝十八年三月，顾家冤案昭雪，一一追封。
…………
顾芷芸睁开眼，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愣愣地看向昏暗的房梁，直到耳边隐隐传来外面的交谈声。
声音很熟悉，一个是云初，另一个是婉月。
“……毒并不是主因——”婉月顿了顿，才继续道，“既然是云初姑娘，我便直言了，以王妃的身体状况，一般毒都起不了多少作用……这是，怒急攻心了……”
“……可有解法？”云初问。
“还是那句话，无解。”婉月低叹了一声，“王妃体质特殊，身负百毒，也不知是怎样养成的，能活着已是奇迹，在下才疏学浅，不知解法，也只能静养罢了……”
“现在也只能静养？”
“只能静养。不过……”婉月停顿片刻，又安慰道，“暂时却也并无性命之忧。”
听到这里，顾芷芸眼睑微垂，扬声喊了一句，奈何全身无力兼之喉咙干涩，几个也说得断断续续。
“云初，过来。”
轻飘飘的几个字于云初而言却宛如惊雷，第一时间便接收到了耳中，眼中一喜又是一忧，连婉月都顾不上，径直奔向床边。
婉月也是一愣，没想到王妃会这么早醒，同样一喜一忧，也起身跟在云初后面想进去。
只是看到几乎是扑到王妃床边的云初时，她又停了下来，不再往里去，索性守在了门口。
“我没事。”顾芷芸轻抚着云初的脸，指尖滑到后者微红的眼角处，浅笑着，“我没事。我命硬着呢，天都收不了。”
云初紧紧抿着唇，只是抓过顾芷芸完好的那只手，死死地握着，仿佛一松手她家夫人就会消失了一样。
“今年、今上登基几年了？”顾芷芸突然问道。
“今年是佑德七年。”云初耐心地答道，“明帝在位快七年了。”
“我妹妹要许人家了？”顾芷芸接着问道。
“是。顾二小姐就要嫁人了。”
“你跟我几年了？”
“十三年了。”
顾芷芸问一句，云初便答一句，没有丝毫不耐，也没有提出丝毫疑问。
最后顾芷芸闭了闭眼，露出个浅笑。
“最近忘性有些大了。”顾芷芸反握住云初的手，“也有些太松懈了。”
“对不起，夫人。”
“是我错了。”顾芷芸微微摇了摇头，“是我错了。”
顾芷芸握着云初的手紧了紧，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
“到那时候，我才怕死了。”顾芷芸轻声道，“我怕死了，你要出事怎么办呢，我要是不在了你怎么办呢。”
“夫人……”
“当年我把你带出来，可不能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把你丢下啊。”顾芷芸转头看向另一侧，略提高了些音量，“叫婉月进来吧，开些药也好，聊胜于无。”
“王妃这是终于想通了？”婉月跪坐到顾芷芸床边，神色复杂，最终还是归于欣慰，“要是早些……”
这一句话婉月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要是早些又能怎样呢，王妃身上的毒她照样解不了，说的难听些，不过，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现在也为时不晚。”顾芷芸笑道，“我命硬啊。”
“……是啊，为时未晚。”婉月轻叹了口气，“若是王妃那可就都说不准……”
顾芷芸那一句“命硬”说得着实不假，至少婉月至今都没见过一个生命力比顾芷芸还要顽强的，明明脉象垂危，却硬生生熬过了一年又一年，面上还看不出丝毫虚弱之色。
说不准真是天都不愿收了王妃的命呢。
婉月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不过这倒是件幸事。无论如何，能活着总是件幸事。
不论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这么想着，婉月忍不住看了云初一眼。
“麻烦婉月姑娘了。”
云初朝婉月低头示意，以一个前所未有的恳求的姿态，为了床上她紧紧抓着的那个人。
“分内之事。王妃于我有大恩，必是要尽心回报的。”
婉月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艳羡，如此的情深意切，一生只得一人也足矣。
“只是我这一来一去，怕是瞒不住了。”婉月提醒道。
她虽不知道王妃到底要做些什么，却也心有默契，平时并不会将她们真正的关系给外人知晓，只做普通的客人与接客人——最多只是这性别特殊了些。
不过红街的婉月精通医理的事也并非全无人知，顾芷芸这一倒，婉月一来，有心人也不难猜出当中的联系。
“知道便知道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顾芷芸轻笑，面上带着几分寒意，“你不跟人家好好打声招呼，还真当你好欺负呢。”
“婉月自保没什么问题吧？”顾芷芸偏头问婉月。
“王妃放心，哪有人会为难一个风尘中的小女子呢。”
婉月与顾芷芸笑着对视片刻，彼此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
“阿初，找人好好照顾婉月姑娘，我的贵客，不可怠慢。”顾芷芸又对云初道。
“是。”云初应了一声，却仍停留在顾芷芸床边，寸步不离。
另一侧的婉月却知道这是在送客了，屈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往外走，门口自是有人领着她做安排。
很快屋中便只剩下了云初与顾芷芸两人。
“青儿她们呢？”顾芷芸闭着眼睛问。
“送去看守郑姨娘了。”云初答道。
“她们倒是正好。秦琪什么时候回来？”
“今日一大早就走了，昨晚也只来夫人门前走了一趟，之后就宿在了书房。今早上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前面送信说怕是要到明后两天。”
“嗯。”顾芷芸轻轻应了一声，“郑姨娘那边给我看好了，别让她想不开先走了。既然她那么看重王爷，那便满足她，让王爷亲自为她定罪吧，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审——她那边的人也可以送进去。”
“都已经安排好了。”云初应道。
“还是阿初了解我。”顾芷芸道，“那把刀呢？”
“现在在婉月姑娘那儿，早先是郑姨娘从床底下翻出来的，下人说，在前一天，赵姑娘刚拜访过郑姨娘。”
云初一一说明。
“赵姑娘那边大夫已经看过了，中毒，慢性的，只是剂量大，好在只碰了一道，并无性命之忧，现在还在昏迷，我叫人看着了。”
“嗯。”顾芷芸轻轻应了一声，“先这样吧。我累了。过来陪我睡一会儿吧。”
顾芷芸睁开眼看云初，往床一边侧了侧，期待地看着她。
“我守着你……”云初有些犹豫。
“我一个人睡不着。”顾芷芸放缓了语调，说什么都像是在撒娇，“我怕死了，陪我一起睡吧，阿初——”
只一瞬，云初便彻底缴械投降，顺从地脱去外衫，小心翼翼地躺到顾芷芸身侧。
顾芷芸才不管那么多，见人上来便笑弯了眼，直接滚进了云初怀里，树袋熊似的挂在她身上。
云初一开始有些手足无措，主要是为了她家夫人受伤的那只手，片刻后便习惯性地搂过她的腰，另一只手小心地握着那只包扎好的手，以免再伤到。
身处在熟悉的气息之中，顾芷芸很快便安稳地睡去，连那沉重灰暗的过去都不曾再入梦来了。
云初定定地凝视着怀中那张难得舒展的面容，良久，确认顾芷芸沉睡之后，她才轻轻地亲吻着她家夫人的眉心。
“……太好了……”云初呢喃着。
太好了，你愿意为我留在这人世间，真是太好了。
…………
“王妃王妃！”青儿咋咋呼呼地冲进主院，冲到门口时却被两个丫头拦下来。
“你们是谁？！竟敢拦着我？！”青儿怒瞪着那两个生面孔，“我可是王妃身边的人！”
两个小丫头相貌平平，丢进人堆了一时也不一定找得到，一点都不符合王妃的审美。
“王妃在休息。”一个小丫头不卑不亢地回答，“有事还请稍等。”
“我可是有要事要报，耽搁了你们负责得起吗？！”青儿说着就要往里闯，“谁给你们的胆子拦我？！”
只一个小丫头便轻易压制了青儿，叫她动弹不得。眼见威逼利诱都不行，青儿干脆站大声叫起“王妃”来。
小丫头一惊，犹豫片刻已叫青儿喊了好几声，两人回头看了一眼，最终一咬牙，撕了布条准备把青儿的嘴堵上。
谁知下一秒紧闭的大门一声轻响后便打开来。
云初只着中衣，外衣披在身上，头发散落着，显然是匆匆忙忙地出来的，有些凌乱的模样却丝毫无损她的威严。
“闭嘴。”云初眼角一挑，光是扫了青儿一眼就让她吓得一抖，见她安静下来，云初才冷着脸，继续道，“有什么事等王妃醒了再说，再吵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青儿当即拼命点头，半句话不敢多说。
片刻后，顾芷芸也从屋里出来，同样头发披散，外衣穿得乱七八糟，连鞋子都没穿，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就往云初身上靠。
云初连忙接住她。
“吵醒你了？”云初余光扫过青儿，脸色有些不善。
“没有。你不在，我就睡不着了。”顾芷芸摇了摇头解释道。
云初帮顾芷芸把外衣套好，一边指挥着小丫头进屋把鞋找出来，亲自给她家夫人一一整理好。
顾芷芸打了个哈欠，才注意到站在外面的青儿。
“怎么了这是？”顾芷芸问道。
“听说王妃在休息呢，青儿只能在外面等候了。”青儿一脸委屈，“倒是这几位妹妹不知何方神圣，我之前跟着王妃您竟也没见过。”
“哦，新来的么。没见过正常。”顾芷芸随意地答道，“不是让你去守郑姨娘了吗，又出什么事了？”
眼见王妃是没有给她出头的意思了，青儿愤愤地看了一眼安静地垂首站在一处的两个小丫头，才回答起顾芷芸的话。
“本来是我和莺儿看着郑姨娘的，说来王妃您还不知道吧，那郑姨娘嘴巴也太毒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往外说，照我说，何必忍着到王爷回来呢，您的身份要治她的罪也不差什么……”
青儿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半天也不见重点，顾芷芸也不催她，百无聊赖地靠在云初身上，一手梳着她的长发。
到最后没人回应，青儿说着也有些讪讪，终于说起了她过来的“正事”。
“……我与莺儿换班时，正好碰到宫里来的公公，说是皇后娘娘请您去宫里一叙呢。”
说到这儿，青儿又眉飞色舞起来。
“公公说皇后娘娘体恤您受惊虚弱，就不当面宣旨了，让我私下跟您说一声就好，这是信物。”
青儿从怀里掏出一根金簪来，要递给顾芷芸。
顾芷芸摆摆手拒绝了。
“我知道了，这东西你就帮我收着吧。这两天我就跑这一趟好了。”
“是！”青儿高兴地应下，于她而言，这就是主子的信任了。
“行了，你先回去看着郑姨娘吧，别老欺负莺儿。”顾芷芸道，“有事记得跟我说。”
“我哪有欺负她……”
青儿嘟囔两声，一边偷偷瞪了云初一眼，又被后者一个冷漠的视线吓得一颤，终于不情不愿地告辞。
“夫人……”进了屋，云初握着顾芷芸的手，也有些不情愿，“皇后那边，不如推了吧。”
“算了，她大概也吓着了，还是去看看吧。这次……你陪我一块去吧。”
听到后半句话，云初才稍稍舒展了神情。
“我家阿初真是越来越像鸡妈妈了。”顾芷芸笑着摇头叹道。
“夫人！”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了。”顾芷芸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