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周允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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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芷芸醒来的时候，云初正守在她床边。
“……什么时候来的？”顾芷芸揉了揉眉骨，扶着云初的手站起来。
“快两个时辰了。”
“难怪我睡这么沉。”顾芷芸长舒了一口气。
“夫人还好吗？”云初有些担心地问。
“有点晕。没什么大碍。”顾芷芸摇了摇脑袋，身子又晃了两下，最终还是站稳了，“先让我洗把脸。”
云初扶着顾芷芸出了内室，招呼两个丫鬟来服侍她梳洗，自己则先熄了香炉内安神的香，开窗通风透气，然后才出去，接手了两个丫鬟的工作。
“真是的，王妃酒喝得太多啦，一睡睡到这个时辰，王爷都走掉了……”青儿乐得清闲，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不过王爷对王妃真是好啊，一大早就过来看我们王妃了……”
“他进来了？”顾芷芸兀地问道。
“没有，夫人。”是云初答的，“早先我正好过来，王爷就在外面问了两句，回了夫人多喝了些酒，有些宿醉一时醒不了，然后就走了。”
“也是，省得托病还要再请趟大夫。”顾芷芸点点头。
梳洗完后，顾芷芸被云初扶着坐到了门口的藤椅上。
两个小丫鬟被赶到外面去做事了，两人对于自己服侍王妃的差事被抢似乎已经习惯了，并无什么不适，只是青儿神色里带上几分不平，但也终究没敢说些什么。
“夫人，还疼吗？”
云初帮顾芷芸按摩着太阳穴，余光落到她手上，清楚地看到了她家夫人颤抖着的指尖，她的目光里都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心疼。
“不疼了。有阿初在这儿，就不疼了。”顾芷芸闭上了眼睛，难得放松了下来。
“王爷今天不在，过后怕是又要出去一段时间，夫人也得几分清净了。只是——”云初微顿，“婉月姑娘那边暂时还是不要去了。”
“怎么，阿初吃醋了？”顾芷芸笑。
“夫人！”云初低叫一声，冷冽的面容染上了几分焦急，“那里鱼龙混杂，婉月姑娘也说您这段时间该静养，若是有什么事，将婉月姑娘叫出来就是，夫人与婉月姑娘交情甚笃，也不会有什么人怀疑。”
“难为阿初说了这么多话啊。”顾芷芸伸手握住云初的手，睁开眼，从下往上注视着云初的眼睛，她温柔地笑了笑，“别担心，阿初。我不会有事的。我哪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呢。”
“……是。”云初沉默半晌，才垂下眼睑，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是说真的。”顾芷芸又闭上了眼，却仍握着云初的手，“当初我对你许诺的，要带你去云游天下的，我都记着呢。”
“是。”
“阿初，记得我当初对你说过的话么——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不容易去死了。”
“……记得。”
“那就好好记着。”
“是。”
“别老‘是是是’的，就没有别的要讲了？”
“我明白了。”云初微微扬起了嘴角，一抹笑转瞬即逝，却衬得她的面容越发明艳，她抿了抿唇，接着又道，“府上顾二小姐听说要许了人了。”
云初指的是顾芷芸的妹妹，顾家的二小姐。
“拖了这么久总算见点影儿了，也算好事，知道是哪家吗？”
“这倒还没清楚，不过大约是个寒士。”
“对她好就好了，回头再看看吧。”顾芷芸睁开眼睛，手撑着藤椅把手慢慢站起来，“唉，果然还是生命在于运动啊，还是多动动吧，咱是不是很久没看过府上的美人了？”
云初伸手扶住顾芷芸。
“去周姑娘那里么？”云初问。
“就去她那儿好了，好久没见过她了。”
…………
秦王府上的周姑娘名为周允昭，是当今皇帝赐给当时还是世子的现任秦王的。
顾芷芸很喜欢她，原因无他——周允昭是府上除了云初外最漂亮的一个。
顾芷芸跟云初刚到周允昭的小院外面时，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乐声，像是古琴，清冽如泉，不过顾芷芸并无兴致欣赏，只站在院门口等着。
周允昭就在正对着小院门的窗前抚琴，长发如瀑，一身浅紫衣裙，面容柔和，看起来与婉月的气质有些像，只是后者却没有周允昭这样与生俱来的贵气感。
——但周允昭也只是一个秦王的一房妾室罢了。
等到周允昭指尖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身边的丫鬟的一声惊叫惊醒了她。
“王妃！”
周允昭指尖一颤，一道乱音随之而起，她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在小院的门口站着的正是两个分外熟悉的身影。
云初姑娘依旧站得稳正，而她们的王妃却没个正型，东倒西歪地靠在云初姑娘的身上，似乎就靠着她来支撑自己的重量一样。
“哟，终于弹完了。”顾芷芸微微抬了抬头，随意地摆了摆手就算是打了招呼。
“王妃，是允昭失礼了，请稍待片刻。”
周允昭朝顾芷芸颔首示意，然后便起身，走至正门，亲自打开了大门，将顾芷芸和云初迎进来。
“云初姑娘，好久不见了。”周允昭也跟云初打了声招呼，朝她们后面看了一眼，“怎么，还是只王妃跟云初姑娘两个人吗？”
“周姑娘。”云初也颔首示意。
“你说那几个小丫鬟啊，打发她们做事了，天天精力足得不得了，吵的我头疼，难得能清净片刻。”顾芷芸道，“再说人说不好办事嘛。”
顾芷芸随意地在矮桌前盘膝坐下，云初站在她身后靠近门口的地方。
周允昭接过丫鬟手里的茶壶，亲自为顾芷芸倒了一杯茶，又抬头看了云初一眼，见顾芷芸没什么反应，便不多言。
“刚刚才跟莲儿说起，王妃许久不来了，允昭甚是想念。”周允昭端正地跪坐在顾芷芸对面，面露微笑。
“真的假的？”顾芷芸很快就歪到一边，胳膊撑着桌面，一手托着下巴，另一首握着茶杯漫不经心地晃了晃，看向周允昭的视线却带着笑意，“果然美人就是赏心悦目啊。”
“不及云初姑娘。”周允昭笑着回应道。
“那是。”顾芷芸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个赞美，“我家云初当然是最好看的。”
“王妃与云初姑娘情深义重，实在令人羡慕。”
“我也羡慕你呐。”顾芷芸歪头看着周允昭，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望王妃解惑。”
“看到你就很让人有活下去的勇气啊。”顾芷芸道，“所以，我要时常来看一看你。”
“那允昭就将这当做称赞收下了。”周允昭面色不变，仍是微笑着回答。
“唔，确实是在夸你。”顾芷芸放下茶杯，“要来下棋吗？”
于是顾芷芸和周允昭下了一个上午的五子棋。
“听说昨天王爷回来，怎么，都没来找你吗？”顾芷芸若无其事地问。
“王妃若是不在，王爷连后院的大门都不会进的，何况是看我们这些妾室呢。”周允昭答道，“毕竟这后院，半数都受过王妃的恩惠，王爷大约也很为难。”
“看来我倒是做了件恶事啊。”
“并不全是。”周允昭道，“我倒是分外感谢王妃呢。”
“是吗。”顾芷芸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句。
…………
送走顾芷芸跟云初之后，周允昭一直站在院门前，目送着两人背影远去。
“王妃跟云初姑娘关系还真是好啊。”周允昭神色莫名地叹道，“总是这么形影不离。”
“只是有些太不合规矩了。”她旁边的丫鬟莲儿皱了皱眉，“那些都是下人做的事，便是报恩，做到这份上也太自跌身份了，上次奴婢可还听到王妃家的小丫头在私下嚼舌根，说瞧不上这云初姑娘的谄媚样呢，大约知道王爷那边没戏了，才想着扒着王妃。”
“是吗，我瞧着倒是真性情呢。”周允昭摇了摇头，“真是可惜啊，那位姑娘可不是什么善茬，吃人的猛兽为人收起了利爪，说起来，王妃才是真正的狠角儿啊。”
周允昭回想起最早见到的那个当时还不叫“云初”的小姑娘，明明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似恶犬一般，冷厉凶悍得骇人，站在一堆尸体之中都是漫不经心的淡漠。
想到那血腥的场面，周允昭一时也忍不住微颤了颤，而后又笑起来。
“真可惜，本来还想着，要是那姑娘跟王爷凑到一起去，说不准有好戏看了，可惜了，先被王妃截了胡。”
“可王爷眼下大约只看得到王妃一人吧。”
“是啊，所以我可要好好谢谢王妃啊。说起来，王爷还真是可怜啊。”周允昭摇头叹道。
莲儿摸不准是说王爷对王妃求而不得呢，还是其他的什么，一时也不敢接话。
“莲儿，你说王妃是不是比上次清瘦了些？”周允昭突然问道。
“是么，奴婢看不出来。”莲儿摇了摇头。
“我看着像是瘦了不少，好像也没什么精神。”
“王妃平常不也这样么，总是跟云初姑娘勾勾搭搭的，太不成体统了，云初姑娘也是，既然选择跟了主子，也不知道劝劝。”
“不是主子。”周允昭纠正道，“不是主子。王妃身边跟着的人啊，怎么可能只是那么肤浅的关系。”
“姑娘您何必总惦记着王妃呢，王妃那人——真是、真是、”莲儿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憋了半天才道，“真是太奇怪了，明明这后院是王爷的，偏生她、她找那些个姑娘多些，不知道的，还以为、还以为这后院是王妃的呢，而且平时也怪放浪的，姑娘您怎的老盼着她来，可别被带坏了。”
“这后院是王妃的，也不算错。”周允昭笑了笑，“横竖是一路人，没必要太防备。再者，有趣的人，多看看才不吃亏啊。”
…………
“所以说，王爷还真是可怜啊。”顾芷芸扒了扒手指，笑道，“这后院，半数的人都想要他的命啊。还真是让人高兴的好消息啊。”
“只是当初周姑娘刚进来时给了他警醒了。”云初道，“若是夫人当时不理会……”
云初神色平常，仿佛谈论地只是普通的家常，而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我要是不管的话，那岂不是就要少了个知趣的美人么，那也太可惜了。”顾芷芸靠在窗沿上，卷了卷身侧云初的长发，笑道，“其他的小事顺手的时候随便做做就好了，人生在世不过几年，何必纠结呢，在那之前过得开开心心的不好么。”
“夫人，真的开心吗？”云初定定地看着顾芷芸的眼睛问。
“……嗯。”顾芷芸微愣，然后弯起了嘴角，笑道，“有阿初在，我就很开心啊。”
“这样吗……夫人，你的想法有时我也不太懂，但是——”云初低声却坚定地说道，“你想做就去做吧，如果是你的愿望，无论是什么都没有关系。”
——我会尽力为你达成。
“啊，好。”顾芷芸眉眼都柔和起来，“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周允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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