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光的背面》林小珑

97、九十六 恶-魔与天使

　　慕教授看了安静一眼，说：“如果此刻换了一个面目丑陋的人，做着同一件事，我想，你是不会赞同他的。美丽的皮囊确实能给恶魔加分不少。但恶魔始终是恶-魔。而且，洛心还是一个很会催眠的恶-魔。”

　　一语惊醒所有的人。

　　安静收回了目光，而厉安安也从莫心这个曾带给他许多复杂情绪的角色里挣脱出来。

　　是，那些垃圾，不值得他们同情，但不代表他们就可以按下按钮，将那些垃圾炸死。那个按钮一旦按下，这一生，愧疚都会折磨着他们，直到他们生命的终结，又或者是变成了和洛心一样的人，才不会再受到折磨。

　　有时，黑暗是来自我们的心。

　　“看来我们是谈不拢了。”洛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将克里往前一推，说：“那你看着办。”

　　无论是慕骄阳，还是慕教授，都不懂得拆弹。

　　肖甜心看着慕教授，也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抱着他手臂轻摇：“阿阳……”

　　慕教授垂眸，对着她微笑说：“甜心，我会为了你守着本心。”

　　守着本心，一直是肖甜心想对他说的。之前的他，为了案件不择手段，甚至令她害怕，但此刻，她却感到了心安。

　　她抬眸看着他说：“阿阳，我不怕。你去拆，你死我陪着你死。你生，我陪着你生。总之，你也别想叫我独自去逃生。我不会走。”

　　然后，她直接走到了洛心身边，仰起头来看着他说：“洛心，你放了安安和静静好不好？他们都是好人。”

　　洛心不肯，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你不是只杀坏人吗？为什么要为难他们呢？”肖甜心不肯放弃。

　　洛心垂下眸来看她：“甜心，有时为了成就一件事，需要一点牺牲。如果明天，所有的报纸上都报道，《心魔》一片，从投资商到导演、主演都死于爆-炸，那这个片会令所有人侧目，我会令世人震惊。”

　　是了，她与骄阳对H的侧写不就是要令世人震惊，兼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吗？！他要成为主宰，成为洛泽，成为传奇。

　　她不可能凭三言两语就打消他的全盘计划。

　　肖甜心一向坚强，从不哭泣示人以弱。可是此刻，她的眼泪滑了下来。其实，她和慕骄阳死无所谓，他们终究是在一起。只是害了安静和厉安安。

　　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好友，眼神充满自责。这种感觉，几乎要令她窒息。

　　安静懂了，对她说：“甜心没关系。这就是命。不是你的错。”

　　厉安安握着妻子的手，问：“你怕吗？”

　　“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生死不过等闲。人终究是要死的。”安静说。

　　厉安安微微笑了，亲吻了她的唇，对她说：“我爱你。幸好，我们的孩子没有来。有猫安安陪伴她，她总不至于寂寞。”

　　肖甜心几乎要晕过去。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慕教授走了过来，拍了拍她肩膀，说：“甜心，你没有错。你尽力了。”

　　她一晃，才清醒过来。

　　洛心，刚才又对她催眠了。试图击溃她本就脆弱的意志。

　　慕教授看了洛心一眼。

　　“慕骄阳，不如放弃。你看，要你们这么多人陪这些人渣死，真的值得？选择权一直在你手上。只要你决定判那些人渣死刑，我就让你们离开。你看，小静的孩子还在家里等妈妈和爸爸回去。你和甜心真的忍心？”洛心又开始诱哄。

　　他在诱哄出每个人的心魔。

　　“你这样做难道不是自私？为了维护所谓的灭罪先锋慕教授正直凛然的面子，不惜使得好友惨死，无辜孩子失去父母？还有你的甜心，嗯？只有你离开，她才会跟着离开，那样她就可以活下来了。”

　　慕教授不理会他，走到了克里身边。

　　克里的炸-弹才是重点，拆了这个，所有的都能被拆掉。见洛心还要说，慕教授淡淡道：“洛心，你太吵了。还有两小时四十分钟。你急什么？！”

　　洛心轻笑了声，走到一边的座位上，静静地欣赏起《心魔》这部片来。

　　但他一边看，一边低低哼唱那首《重归苏莲托》。

　　慕教授将克里炸-弹匣子上的玻璃盖打开，里面是一个黑色的面板，是有开关的。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有一排会滚动的数字键。六位数。

　　需要密码来解除炸-弹！

　　肖甜心轻声问他，“阿阳，你会解密吗？”

　　慕教授如实回答：“甜心，我不是密码专家，不会解密。”

　　他本以为她会失望，但她只是笑一笑，说：“没关系，阿阳。我陪你一起想答案。我们还有时间。”

　　她和他，都不能失去本心啊！是，那些人渣确实该死，但应该由法律来制裁他们，而不是由她和慕骄阳决定。她和慕骄阳没有任何权利去主宰别人的生命。

　　看到她的坚定，慕教授说：“放心。洛心把所有的犯人都抓到加州来了。真是聪明！加州是有死刑的。他们肯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洛心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我们是犯罪心理学家，洛心，要分析你还是不难的。”慕教授说。

　　“你一直在唱《重归苏莲托》。那是一首由两兄弟共同谱成的曲。还有对家乡的思念之情。你和洛泽，都是意大利混血，意大利也是你的家。你的内心深处，在想念那个所谓的‘家’。从你挑选的尹志达、黑色漩涡也可以看出端倪。”慕教授一直盯着他看，话不停地说下去：“你既妒忌洛泽，又渴望洛泽，因为那个是你唯一的哥哥，和你一模一样，你会不自觉想向他靠近，这是血缘的力量。可是怎样才能使他离开家庭来到你身边呢？或许，毁掉他就是最好选择。所以，你一直在媒体那里污蔑他。你对洛泽的情感太过于复杂，所以我猜，你不会设置数字这么简单的密码。应该是英语。Twins，双胞胎？”

　　洛心一直表现得很轻松好玩，一脸看戏的表情，但此刻眼里闪过微妙情绪。

　　近了，但还是不对！慕教授抿了抿唇。

　　慕教授觉得，自己需要做前摄，于是淡淡开口：“洛心，其实毁掉洛泽最快的办法你知道。你尝试过，但最后放弃了，改为选择别的方式。只有杀死月见，才是最极端也最有效的方式。洛泽会崩溃，会丧失本心，最终走到你面前来。变态们的心理思考模式和行为模式与常人不同，不会因为这个而去向你报复，反而会激发起洛泽潜藏的杀戮因子。这才是变态们真正的思维。”

　　肖甜心一怔，咬了咬牙看向慕骄阳。他这样说，就不怕洛心再去对小草出手吗？……

　　“你猜出来了吗？可以试试按下去啊！”洛心笑笑地：“可是你只有一次机会。按错了，就‘嘭’一声，爆-炸了。”

　　洛心往电影厅的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还有时间的，慢慢考虑。我就不奉陪了。”

　　慕教授动作快，已经扑了过来要拖着他，谁料洛心猛一转身，将西服打开，露出捆在身上的炸-弹：“别碰我。不然大家同归于尽。”

　　慕教授蓦地停止了动作。

　　他不甘，可也只能看着洛心走出了那道门。

　　洛心回转身，看着他说：“这道门也装有炸-弹。如果你们敢不按游戏规则来，我会马上按下爆炸键。”
　　***

　　“阿阳，你为什么要那样说？”肖甜心蹲了下来，和他平视。

　　他也正蹲着，在那研究炸-弹的数字键。而克里躺倒在地上，已经吓晕了过去。

　　“设一个圈套，引洛心出来，是抓到他的最快捷方式。不然，我们只能被动。”他压低了声音和她说话。

　　这些道理她当然懂。不然，她不会答应做黑色漩涡的诱饵，换了FBI其他人都是这样做。可是一想到小草和洛泽是她的朋友，她就狠不下这个心。

　　“放心。我们会保护好小草的。”

　　“欢迎大家来到洛心的乐园。”一边墙壁上挂着的视频器突然开了。洛心的面孔出现在大屏幕里，与电影里执行私行的绝色的莫心面对着面，互相辉映。

　　慕教授“哼”了一声，道：“什么烂趣味。”

　　安静也忍不住笑了：“其实还是很赏心悦目的。洛心很英俊。当然，我们安安才是真正的美神。”厉安安被她说得脸瞬间就好了，只是宠溺地摇了摇头，拍了拍妻子肩膀，说：“去吧。”

　　就连肖甜心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见安静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她握着安静的手，说：“静静对不起。”

　　“有啥对不对得起的。放屁！”安静又流露出了东方不败的江湖气来。

　　安静踢了慕教授一脚，说：“喂，叫兽，你能想出答案吗？”

　　“本来快想出来了，被你一踢，没了。”

　　一众人：“……”

　　惹得屏幕里的洛心也是笑。

　　慕教授抬头看他，熟悉的脸孔，一笑时，他唇边淡淡的纹路，他眼内闪烁的温柔的光芒，不是赏心悦目是什么。哼笑了一句，果然是魔鬼插上了天使的翅膀。“你就在这层大楼里。这样的视频不支持远程。所以这些炸-弹的威力不算太强，用来精准杀人，不会毁了整栋楼。大部分的连环杀手，都喜欢重返犯罪现场，所以你不会走远，而且你已经直接参与进来了。我猜，你就在我们的下一层。”

　　“那又怎样？”洛心托着下巴说话，拇指指腹按在下巴那道美男涡上，看向大家时，那种眼神没有攻击性，就像是大家许多年不曾联系的朋友。

　　“洛心，你想成为英雄，成为传奇。可是你教出来的翟林、尹志达、黑色漩涡，全是不上道的杀人犯。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全是你教导的，你算什么警恶惩奸的地下判官？你连莫心都不如。”慕教授说。

　　肖甜心一怔，他在试图击溃洛心的心理防线。

　　“你错了。没有我，黑色漩涡他们都最终会走上那条路的，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戮欲，与人无尤。”洛心并不在意，微微一笑，道：“而且没有我，他们会因控住不了心中欲-望而大开杀戒，无差别杀人。有了我，他们的变态幻想才得以控制。”

　　慕教授蹙眉，这个洛心的内心非常强大。

　　见他眉心那点小红痣可怜巴巴地皱着，肖甜心一仰头就吻住了他的眉心，低声对他说：“别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