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光的背面》林小珑

40、三十九 指引光明的灯塔

　　风过，所有幻觉消失。

　　肖甜心汗湿脊背，只觉是做了一场梦。

　　这里就是陈星告诉她的地址。海边另一处游艇会。

　　只是奇怪的是，周围很安静，没有人。

　　她打电话给陈星，想问问大家在哪里，但对方电话一直打不通。

　　沿着海边走下去，她四处搜寻。月亮挂到了中天，倒映在海里，波光粼粼。海风很温和，白色细沙漫延开去，一丛一丛开着小黄花的不知名植物点缀其中，被风逗弄，微微摇拂，像被风吹起了的小猫绒毛。

　　或许，景色太美。她放松了警惕。

　　走进了船坞。

　　一道金黄漆反射了月的光，像长在海里的金色海葵，朵朵盛放。

　　正是漆了特殊颜料的史密斯的游艇。

　　心中一动，但她脚步蓦地顿住。

　　要不要上去？

　　可是只得她一人。

　　犹豫的一霎，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甜心。声音太远，太细了，还夹杂着海风海浪，辨不清晰。

　　忽地，一个约莫八九岁的金发小男孩从另一边爬上了史密斯的游艇。“哎，小孩快回来，危险。”肖甜心用英语喊。加快了脚步，跑了过去。

　　一只沙滩排球落在快艇上，小男孩抱起排球，站在那看着她，目光清澈，又……冷漠？“快下来！”肖甜心双手扣住了梯子，爬了上去，轻轻落到了游艇里。

　　小男孩抱着球，一跃，就跳进了船舱里。

　　糟糕！

　　肖甜心也跟着追了下去。

　　史密斯富有，他的游艇比一般游艇大。里面经过改造，显得更为宽阔。

　　没有那个金发小男孩。

　　忽然，她觉得遍体生寒，感觉到有什么在靠近。

　　她不说话，连呼吸也控制得几乎没有了。

　　脚步一再放轻，她躲到了沙发等家具后，沿着柜子走。

　　然后脚步一顿。

　　那里有一闪窗，窗户开着，白色的抽纱帘子轻摇，月光透了进来，落在那一处地板上白白的。

　　那方地板上铺了纯白的地毯，一边还摆放有一个颇大的花瓶，瓶里插着黄玫瑰。

　　而地毯上躺着三个女人。

　　她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双手轻轻交叠在心口。

　　三个都是一模一样的姿态。

　　安详，但诡异。

　　离真相更近了，到了这一步，她不能放弃。

　　肖甜心压低了身体走过去，然后拿出手机迅速拍照。其中一个就是白苏。根本无需查探，她们都死了。

　　强压下想要呕吐的冲动，肖甜心不敢和那几具尸体“对视”。她的老毛病又犯了，眼前仿佛有无数的尸体、断肢、鲜血向她袭来。

　　仿佛躺在地上死去的何英莲、木桐，和白苏突然地睁开了僵直的眼，猛地齐齐向她扑来……

　　她惊恐得闭上了双眼。

　　眼睛一旦闭上，五感更强烈。

　　有人在靠近！

　　给任何人打电话都来不及了，一切只能随机应变。

　　她猛地睁开眼，已经适应了船舱里的黑暗。现在的一切，朦朦胧胧，像披着一层月光做的纱。白月光那么亮，那么寒，透过窗纱，落在她们的脸上，是那么的孤单。

　　是的，这就是凶手的心理写照。

　　孤单、寒冷，再也没有了爱人可以拥抱。

　　她以最快的速度观察三具尸体。每个人的头发都被梳理过，十分整齐地垂在肩头。她们都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十分洁净。

　　就如慕骄阳之前和她分析的。凶手对她们确实有着特殊的情感。

　　她正要转身，肩头却一重，被谁的手扣住了。

　　身后人轻轻地说，“嗨。”
　　***

　　肖甜心只是和景蓝说了去现场就走了。

　　所以当慕骄阳和洛泽一出来，就马上给陈星打电话。

　　但电话那头，陈星说确实是准备带队去海边东面的游艇会，可没有打肖甜心电话，只是打了他电话好几次。

　　心头一沉，慕骄阳知道出事了。

　　他立刻赶往东区的游艇会。

　　那里是他和肖甜心去过的，金黄漆就是在那里取得。幸而离他家这区也不算远，他飙车，也就二十多分钟到了。

　　但赶到史密斯的游艇时，却见大家一脸茫然地站在游艇里。

　　何穆同朝他喊：“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们仔细搜过了，一无所获。

　　“肖甜心呢？”慕骄阳喊。

　　“没有，她没有到这里来。”陈星显然也很急，“我刚才检查了一下，我的手机被黑了。”

　　所以，打电话给肖甜心的，不是陈星本人……

　　慕骄阳命令自己马上冷静下来。

　　他问：“马上查找，史密斯名下有多少艘游艇，分别在哪里。”

　　陈星马上让安文查找。

　　最快的方式，当然是用电脑找，但需要时间。

　　慕骄阳深吸一口气，看向天边大海。

　　月夜下的海很静，乌黑一片，像一块冷冰冰的墨玉。海的深处，漆黑无比，好似隐藏了无数的秘密。

　　十多分钟后，安文给出了五处地方。

　　分布在城市的不同地方，海的另一端。

　　究竟会是在哪里呢？

　　何穆同立刻分派五个小组，赶往不同的地方。

　　“我想看看关于木蔷薇案的最新资料。”慕骄阳说。

　　陈星让安文把最新发现的线索整理出来。

　　慕骄阳走到游艇上，看着电脑里的一份份文件。

　　原来，何穆同按他说的，找到了三个受害人的病历，巧的是三个人都分别做了器/官移植手术。往器/官原主人身上找消息，再一次印证了慕骄阳在见到白苏后的想法——这三个人接受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器/官。而这个器/官捐赠者就是黄妮。

　　慕骄阳必须全面分析黄妮这个人。

　　但时间紧迫。

　　就在这个时候，慕骄阳的手机嘟一声响了。

　　是用肖甜心手机发来的微信。

　　“你只有一天时间找到她在哪里。”

　　慕骄阳漆黑的眼仁一凝，下巴的线条紧绷了起来。

　　他的女孩，被抓住了。
　　***

　　十分钟后，景蓝赶到游艇会和大家汇合。

　　对于慕骄阳来说，救出肖甜心才是最重要的事。

　　“何队，”由于人手不够，从B队抽调过来的一名刑/警跑了过来，说：“刚接到两名家属报案，说他们的女儿不见了。一个失踪超过48小时，另一个刚够24小时。这是照片。”说着把两张照片递了过来。

　　慕骄阳眼尖，看到了两个失踪者，几乎是下一秒，脑海中闪过灵光，他将照片直接从何穆同面前拿了过来。

　　那名刑/警有点尴尬，看了眼何队，但何队一点不以为意，问：“慕教授，有什么发现？”

　　“我们的凶手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这两个女孩，容貌上和黄妮本人有七八分相似，包括年龄、身材。”顿了顿，他画出画像：“没有时间了。肖甜心现在很危险。她应该和白苏等三具受害人尸体在一起。因为凶手有了更好的替代品，所以，旧的替代品可能会被毁掉，但在这之前，她们三具尸体里属于黄妮的器官应该已被取出，安到了新的替代品身体里。那新的替代品，就完美了，她们全部都是‘黄妮’！”

　　没有时间去黄妮家和她生前的工作单位一一询问了。技术人员安文按慕骄阳说的方法直接黑进了黄妮的电脑里，寻找一些个人信息。

　　景蓝直接切入主题：“我看了木蔷薇案关于“温柔情人”杀手的相关报告。我同意慕骄阳的推理画像，嫌疑人可以锁定翟林。但翟林的心里状况有问题。从他处理、抛弃的三袋内脏尸袋来看，他的行为在逐步升级，最后一次还将染有受害人血液的花朵寄到警察局去。我认为翟林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处于异常的亢奋中。不同于连环杀人犯的那种幻想。翟林除了有幻想，还存在精神混乱的状态。他的精神异常，不适应他做出一系列完美的犯罪，所以，我觉得有人在背后操纵他。”

　　关于这一点，尽管是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方法做出的推断，但景蓝的推断和慕骄阳的推理画像不谋而合。慕骄阳认为，木蔷薇温柔情人案中，存在有第二人格杀手，也就是说还有另一个隐藏得极深的凶手。

　　“难道这个人就是史密斯？”陈星也疑惑了。毕竟，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史密斯。还有史密斯背后神秘的伊娃。

　　“史密斯不符合操纵者画像。”慕骄阳马上否定：“关于这一系列谋杀案里，翟林作案的目的，在于收集爱人。爱是私人化的东西，是不会拿出来显摆和“展示”的，但他一直在“展示”，抛出内脏尸袋就是在展示，和挑战警方，这不符合翟林那种更私人化的幻想。他的心理画像存在矛盾的地方。根据这起系列案呈现出的两幅凶手画像来看，翟林是从，他的目的在于“收藏”，而且按景蓝说的，翟林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还有一个才是真正控制者，他的目的，只是在于操纵、虐杀，是真正的变态型连环杀手。是这个控制者在操纵这一切，这个人冷静、镇定、麻木、冷酷，只有杀戮才能令他愉悦。”

　　慕骄阳在做简报的同时，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安文通过远程操控，将黄妮放于卧室的电脑打开，黄妮的电脑视频也被打开。现在，她的卧室，可以看得见了。

　　这个时候，传统刑侦起到的作用不大。他们必须根据物证和证人口供，来推测曾经发生过的事。却无法根据受害人的生活轨迹，来推测她们、乃至凶手的将要产生的行为。

　　就连经验丰富的何穆同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他仅仅是觉得通过卧室的布置，看得出黄妮是个心思细腻、敏感，但又情感丰富的女性。她还很有条理，因为房间打扫得很整洁，东西摆放得很整齐。但又不是那种过分自律的，严谨的布局。而且看得出黄妮家境颇为富裕，且热爱艺术。单是她的卧室，就挂有三幅油画，而桌面上摆放的杯子等一应小物件都很有格调。

　　经过快速搜索与画像，慕骄阳的视线定格在床位正对着的一面墙上。那里挂有一幅油画。画里画有一片夜海，漆黑的礁石与一座孤单的又似在守望的灯塔。灯塔里射出一道远远的光，照亮了一小片海，乌云渐稀处，也透出了第一缕淡淡的白色月光，和灯塔孤灯，还有灯下的那片海晕在一起。

　　“发现黄妮的生活轨迹了。她有用电脑记录日记的习惯。”安文说。

　　“Today is a lucky day。”景蓝轻叹。

　　幸运日吗？慕骄阳眉头轻蹙，说：“安文，你把日记里标有‘灯塔’、‘孤单’、‘海’、‘孤岛’、‘思念’等字眼的篇章找出来。我们的黄小姐，是位很感性的小姐。”

　　“她躺在床上，一抬眸就能看到那座孤单岛屿，黑色礁石，和守着岛的那座灯塔。她的内心很孤单，时常在守望，但又充满柔情。这幅画上的岛屿，应该就在夏海。找出来。就能找到甜心。”顿了顿，慕骄阳的眼里露出一丝哀伤：“也会找到属于白苏她们的尸体。”

　　“何队，你让大家注意，此刻的凶手非常危险，他甚至抱有同归于尽的想法，他可能会毁掉一切。而大部分的连环凶手，都有重返犯罪现场的习惯。”慕骄阳说。

　　所以，他们会正面对上，以硬碰硬的方式。
　　***

　　“嗨，”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夜色里听来有种莫名的性感，音质醇厚，像月下奏响的大提琴。

　　肖甜心猛地回头，游艇里没有灯，他隔着夜色看不清楚，只是轮廓是她熟悉的。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阿阳，刚才吓死我了。”

　　他一怔，抱着她的双手僵住了。

　　顿了顿，他才说，“我刚才在游艇会门口一直在叫你，可惜你没听见。”

　　难怪刚才就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原来是阿阳。她抱着他的手再紧了紧。

　　“这里是凶案现场，我们赶快出去，有危险。”他拍了拍她肩膀，原本拥抱的姿势改为牵着她的手，慢慢往来时的路退去。她被他牵着，只觉得心安。但……她的感觉没有错！这里还有人！

　　是刚才那个外国小男孩吗？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耳朵竖起，似乎是听到了谁的喘息？！

　　于黑暗里回望，她看到游艇最里处，还有一个房间。房间门的背后，还有一个人！

　　真相就在眼前了，真的要放弃吗？

　　“阿阳，我觉得这里的一切很不对劲。”肖甜心压低了声音分析道：“这里的一切，都在‘展示’，但翟林的心理画像却是‘收藏’。而且，把这一切抛在这里，一旦被发现……我觉得，凶手有‘毁灭’的意味在里面。最奇怪的是，陈星他们全不见了。这里一个警察也没有……”当月亮躲进了乌云里，这里仅剩的那一束月光也消亡，一切只剩下无尽黑暗与苍茫……她心头突突跳，一慌，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纤细的身体与柔软的xiong脯……

　　可是来不及了，他必须带她出去。他刚才看到了一个男人躲进了游艇里，男人的手里有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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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危险步步紧逼。到了这里，剧情就会开始有大变化了。后面很惊险刺激哦。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要急着知道答案，因为大案套小案，小案套大案，大案里还有案，我在说什么？我也不造。反正吧，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娇娇和甜甜的什么什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