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光的背面》林小珑

149、一四八 Revenge

　　“不好意思。我的基因里少了一个Y，我是XY。我很平静，我连杀鸡做菜都不会，更不要说杀人。我最讨厌鲜血。”景蓝平静说道，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仅仅是唇边细纹随着说话时轻微地动了动。

　　“你是要背叛我是吗？”凶手说。

　　慕教授想，他又一次提到了背叛。

　　“你我从未同道，何来背叛一说。”景蓝冷淡地驳了回去。

　　“我们都是B的儿子。我们应该做相同的事情，因为我们身上有相同的血液。”

　　慕教授眉心蹙起，觉得似乎是走到了风暴的中心，可真相究竟是什么，还是抓不住。

　　“那十三个女人，你为什么要冷冻她们的尸体？我不相信是因为等我来到芬兰，才向我展示。”慕教授说。

　　凶手答：“她们是我的战利品，一开始是为了收藏。我每天都会去看望那些美丽的收藏品，她们经由我手打造才拥有了灵魂。可是，你却突然出现了。我看你那一刻，就觉得有火在燃烧。明明我与世无争，躲在这冰天雪地里，可是你居然还要插手案件。所以，我将她们一一剥皮剜眼挖脑断手，你不是喜欢侧写吗？我就让你进入到我的乐园里来。”

　　慕教授又问：“你把三号的大脑吃了。”

　　“对。她最美丽，你此生也从未见过如此绝世美女是吧？她很好吃。”凶手似乎还在回味，连声音也低了下去。

　　“食物，和性，是人类的两大原始欲望。你本质上还是性犯罪者。”慕教授说。

　　最美丽的女人吗？慕教授眼神变得温柔，在他心中，甜心才是此世间最美丽的女人。

　　“慕骄阳，你的问题太多了。可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够了。你只剩最后十分钟。”凶手的话刚说完，密码锁后传来“滴”一声，是炸-弹倒计时启动了。

　　景蓝扶着海角已经走到了他身边，问：“你有答案了吗？”

　　慕教授很无奈：“我真的不会解密。我不是万能的。”

　　“他做这么多，最终目的无非就是要将我们引到这里困死。在外面，有警察保护，他很难对我们下手。所以他将那些变态珍藏一一抛出，然后供我们侧写，引了我们到这里。我觉得他对我们下了杀心。”景蓝分析。

　　“是。”慕教授答。

　　“在这里，他还想让我们看到人相吃来击溃我们的意志，我们的信念。”

　　慕教授听了景蓝的话怔了怔，其实慕骄阳已经动摇了。这一招，非常有效。

　　景蓝又说：“但是，他没有料到金怀孕了。比起H来，他弱得太多，也不是最优秀的猎人，他很难对我们做出侧写。所以，他一直躲着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来了芬兰，瞬间刺激到他。我想，终其一生，他都会选择躲开你和我。金，代表的是仅仅残余的最后一点人性，她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孩子。所以，我们走到了这里，没有被他击溃意志。”

　　那他最后要做的是什么？是毁灭！

　　是背叛！这间石屋里的一切东西，如耶稣受难图、代表父亲的宙斯、最后的晚餐，其实这三幅油画都是他仿画的，是他心理最直接的投射。是景蓝和他对凶手的背叛，因为景蓝和他都等同于背叛了B。

　　“背叛，还是毁灭？”慕教授低低说道。

　　景蓝平静地看着他，“你试试换成数字开锁吧。”

　　上一次，洛心给他的谜题是“双子星”。那这一次呢？背叛，还是毁灭？

　　凶手笑了：“每个人都在背叛。慕骄阳，不单止是你。或许你的小宝贝也会背叛，谁说得准呢？”

　　慕教授的手颤了颤，然后强逼自己定下心神。

　　没有时间了。

　　突然，一个字眼猛地跃了出来。

　　“Revenge！”慕教授迅速将英文字母按摩斯密码解码转换数字，当最后一个数字输入，他听见凶手轻声叹：“如果你死了，一切复仇终止。或许，你该庆幸，死的是你。否则……”

　　凶手的声音消失了。

　　甜心有危险！

　　门锁哒一声开了，慕教授听见“滴滴滴”声越来越紧促，“快跑。是子母弹。这里马上要爆炸了。”

　　他将门打开，可是金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跟着是郝妮尔。他们三人被挡在了最后面。

　　海角叫：“扔了我！”

　　慕骄阳是有家室的人，但景蓝没有。所以为了让他逃得更快，景蓝选择抬起海角的脚，走在最后。

　　慕教授和景蓝抬起海角，一前一后猛地冲了出去。

　　他们用尽全力奔跑，最后在“轰”的一声巨响中失去了意识……
　　***

　　在中国有这样一侧传说。人于弥留之际，或是死后，会走到一座桥前，那座桥叫奈何。

　　奈何桥前有一棵树。对尘世有什么想念和不舍，可以站在树前回望。

　　回望归家的路，或是心中恋慕的人。

　　慕骄阳已经走到了桥前，他的思绪溃散，不知道自己是谁。他第一步已经踏上了奈何，但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阿阳，阿阳。”

　　是他熟悉的声音。

　　是甜心！

　　他退了回来，手扶着那棵树，转身回望。

　　他看到薄雾聚拢，来时的路已看不见，但她自迷雾中渐渐清晰，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是婚礼上那一套。她看着他轻声笑：“阿阳，你看，一座桥，一棵树，像不像在等一个人。”

　　那是蜜月时，在荷兰风车小镇，她对他说过的话。

　　她是在说，她在等着他。

　　等着他，回到他身边。

　　他向着她跑了过去……
　　***

　　肖甜心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慕骄阳回来了。

　　所以，当他轻轻走到她床边，伸出手来抚摸她的脸庞时，她觉得自己还是在梦里。

　　她握着他的手，说：“你回来了？”

　　“嗯。”他的声音很低。

　　她说：“我刚才梦见你到了一座桥。我多怕你会走过去呀。听老人说，亲人走前都是要回来看看尘世的人的，所以会入梦。我希望那都不是真的。是骗人的。”

　　他没有回答。

　　但他抚摸她脸庞的手是暖的。这样，她就放心了。

　　她想，他一定是太累了。所以，话不多。

　　没关系，人平安回来就好。

　　她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淡淡的，幽幽的，很好闻。

　　她就笑了：“大木头，你是不是破了案，然后还给我采了一株花回来了？”

　　他已经躺了下去，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然后轻轻吻着了她的唇，很温柔很温柔……
　　***

　　慕骄阳是被痛醒的。

　　他伤到了半边肩膀，轻微烧伤，已经做了处理。

　　让他抬着海角走在前面，而走在最后的景蓝伤得更重。小警察C说，“慕教授，海角队长没熬过去，已经走了。”说着已是泣不成声，但还是说了下去：“景教授还在手术室里进行抢救……”见他脸色苍白如雪，小C连忙说：“你放心，医生说了景教授的救生意志非常强烈，他会没事的。”

　　慕骄阳马上扯断输液针，站了起来披上大衣就冲了出去。

　　C连忙要去阻拦他，他说：“现在谁在负责？凶手还没有被抓到。”

　　“是溪警官，他虽然年轻，但他一直是最得力的副队长。”

　　溪，没有一点破连环凶杀案的经验。海角尚且不能自保，更何况溪。慕骄阳很急，他冲了出去，一把扯过雪地摩托在雪地里疾驰。

　　风雪早停了。现在是凌晨四点。而漫天的极光在闪烁，一浪一浪堆积。整个雪原空荡苍凉，伴着他的，只有比雪、比山林还寂寞的极光。

　　“甜心，你一定不能有事！”

　　慕教授已经将石屋里的记忆分享给了他。他明白凶手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如果他死在石屋里，一切复仇终止。如果，他没死，那甜心就会……

　　是，这才是比死更难受的。那才是，他真正付不起的代价！
　　***

　　走廊里静悄悄的，慕骄阳踏上了红色的地毯。

　　突然，躲在阴影里的三名特警站了出来。

　　慕骄阳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

　　“有没有什么动静？”他问。

　　“回慕教授，没有。一切很安静。没有人到过这里。”

　　慕骄阳点了点头，轻轻开了锁。

　　屋子里很黑，一点光亮也没有。

　　他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他飞奔进卧室里，也是一室黑暗幽寂。

　　“甜心！”他颤抖着叫了出来。没有人回应。

　　窗户开着，窗帘翻飞。这里是三十层。外面一直有警察站在雪地里仰望这里，不会有人试图从窗户进来的，只有经过走廊！

　　他好像是闻到了淡淡的香味。刚要走到床边，他的脚踢到了床边的一盏白色香氛蜡烛。蜡烛余烟已熄，只剩一丝袅袅余香带着一点甜意。

　　他的心猛地一颤，然后看到了床上的她睡得正香甜。

　　可是，有什么在心中猛地一动，转而分崩离析。

　　突然，他感到了撕扯。

　　很突兀地，他脑海里出现了一片血红，沿着他视网膜漫延至他眼核，眼珠，眼膜，然后是整个的眼睛。全是红，是血海，是一个男人自高楼坠下，血管爆裂，血渗透进了他的鞋，一直渗进他脚心里去。

　　那个男人，是那个企图侵犯他的第二任继父。

　　“啊！”的一声呐喊，他的身体里像有一头困兽要冲出来了。

　　然后是慕教授的声音，对他说：“醒醒，骄阳你醒醒。”

　　慕教授语速飞快，说道：“骄阳，我和你融合。我帮助你。从今往后，你就是你，再不需要我做你的影子。”

　　“不。不是现在。有些事，我要搞清楚！”慕骄阳企图抵抗融合，可是最终，他的意志被吸收，他也吸收了慕教授的意志以及全部喜乐。最后，慕教授说：“小甜很爱你。你别忘记她。因为，她就是甜心。甜心永远爱你。再见。骄阳。”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什么也没说，默默捡起地上那盏蜡烛香氛，然后用塑料袋包裹好，走到套房一角，撬开一点砖，一个暗格出现。他用钥匙将暗格打开，将蜡烛放了进去，并将暗格还原。那把钥匙他放到了衣橱里他的西服内袋里，然后平静地给酒店打了一个电话，说将包下这间套房两年。希望这两年里一切保持原样，谢绝对外租住。

　　当一切处理完毕。室内的所有香气散尽，他才将窗户关好，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他轻抚她的脸庞，那是这个世上，唯一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啊……

　　“嘤”的一声，肖甜心醒了。

　　看见是他，她笑得很温柔也很明媚，像春日的海棠花，也像天上最皎洁的月亮。她说：“我梦见你回来了。你就真的回来了。”

　　但慕骄阳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有一丝不易察的伤感。

　　“怎么了？”肖甜心坐了起来。

　　“海角队长死了。”慕骄阳说。

　　他将放于床尾的羽绒服取来，披在她身上。

　　她怕冷，即使开着暖气，她也穿着一套棉衣裤。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手背，双臂紧紧抱着自己，“海角队长那么善良，他家里还有一对小女孩儿等着他回家……”

　　“别哭。”慕骄阳隔着她那件红色羽绒服紧紧抱着她：“我答应你，一定会将凶手惩治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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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想海角死的，哎，剧情需要……
但我更心疼教授，他和娇娇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