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光的背面》林小珑

116、一零五 完成侧写

　　慕骄阳深呼吸一口气，疼痛使他清醒，“洛心，别再对我们用心理控制术，没有用。”顿了顿又对洛泽说：“师兄，我们是她们唯一的支柱和希望。你应该相信自己，也相信你的枕边人。洛心，什么也不是。”

　　那把枪再度贴紧了洛心的头。

　　洛心笑了一声，“慕骄阳，难道我有说错吗？你连有Tom这个人都不敢告诉她。你怕失去她。”

　　“洛心，是慕教授不希望甜心知道。他真正想的是让甜心获得真实的幸福。慕教授要比你想的伟大，我要比你想的坚定。你再也无法催眠我了。”

　　顿了顿慕骄阳又说：“师兄，你别开枪，他在这附近埋有炸药。”

　　洛心笑了笑：“被你看出来了。我身上装有生命监测仪，如果我生命衰竭，那整座楼的炸-弹就进入了倒计时。如果我马上死去，就会，‘嘭’！”

　　慕骄阳和洛泽，没有任何胜算。

　　洛心轻轻推开了洛泽的枪，“哥哥，你不会想用枪来对着我的。毕竟，有时枪也是会走火的。”

　　两方成了对峙局面，谁也奈何不了谁。

　　“哥哥，你不跟我走吗？直升机到了。”洛心又说。

　　洛泽始终举着枪，“弟弟，你回头还来得及。”

　　“不，来不及了。我天生如此。渴望杀戮。这就是慕骄阳和你一起分享的研究项目，我，是天生犯罪人。你们救不了我。我也不想被你们所救。我会一直杀戮下去，直至生命终结。”洛心一步步退后，往大门处走去：“你可以选择，来或不来。来，我们一起走。我可以放过慕骄阳他们。不来，我就走了。你也不会想对我开枪的，我死，大家一起死。我们同归于尽。”

　　“洛心，如果有得选择，如果你见到你的妈妈。或许你会有新的想法。没有人是天生犯罪人，后天环境很重要，如果你在亲生妈妈身边长大。一切会不同。”慕骄阳说。

　　“有什么不同，不是成为洛泽，就是成为洛克，那样的人。他们都因同一个母亲，失去了自我。只有我，没有失去自我。”洛心已经站到了门边。

　　门开了。

　　“是，是我的错。直到今天我才醒悟。我的过错，造成了我三个孩子一生的不幸。”洛泽的妈妈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她的那一瞬，洛心身体僵硬片刻，但也仅仅是片刻。他垂着头，不说话。

　　肖甜心也跟着进来了：“洛心，你无路可走了。”她持枪，对着洛心，洛泽妈妈挡在身前，说：“求你，别开枪。这是我仅有的两个孩子了。我希望两个都好好的。”洛心看着维护他的妈妈，身体猛地一震，一种微妙的，从未有过的感觉涌遍全身。

　　可肖甜心不为所动，将枪又举高了一些越过洛心妈妈肩头，但见一侧的慕骄阳对她摇了摇头，而他还捂着胸口，嘴边是血，“阿阳？”她赶忙跑到他身边，轻轻扶着他，不敢乱动他。

　　慕骄阳的话很简短：“洛心死，炸-弹爆炸。伤，炸-弹倒计时开启。”

　　“洛心，你简直是人才。”肖甜心放下对着他的枪。

　　洛心听了噗嗤一声笑，“甜心小可爱，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别。我承受不起变态的变态爱慕。”肖甜心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慕骄阳也是笑：“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肖甜心亲了亲他鬓发：“我们都被逼得无路可走了，总要有点盼头。瞧，阿阳你笑起来多好看。”

　　洛泽妈妈转过身来对着洛心，看着他，然后颤抖地伸出了双手。

　　洛心看着，她的手一点一点贴到了自己的面上。那个女人，即使年过半百依旧美丽得惊人。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一对眼睛乌黑明亮，看着他时，他从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是，她是他们的母亲，他们都像她。

　　“妈妈。”他低声叫。

　　“我的孩子！”她的眼眶早已湿润，“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两个孩子。可是，你也是我的孩子啊！我没有感受过你的心跳，但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觉得失去了一个孩子。你叫心对不对，妈妈失去了一个孩子了，你回来好吗？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心，放过你哥哥和小草。一切都是妈妈的错。妈妈没有尽到为人母的责任。”

　　这些话是对洛心说，也是对洛泽说。

　　她渐渐老去，当看着洛泽一家幸福，她才明白自己这一生到底失去了什么。

　　“已经太迟了。”洛心一步一步往后退，并没有离开那道门。

　　慕骄阳一怔，脑里做着所有可能的打算。尽管这些后果，他早已想过。

　　他觉得洛心见到最想见到的人，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温暖，他满足了，不想再逃了……

　　“洛心要自杀！”肖甜心低声道。

　　洛心已经走到了窗边。

　　因为按慕骄阳要求，FBI成员都没有进来。否则，会引起洛心逆反心思。

　　洛心说：“大家走吧。我给你们二十分钟。全部撤出去。然后我往下跳。还会有几分钟时间缓冲。才会爆炸。回到最初的地方。既然走不了，洛泽并不愿意跟我走。我不会离开这里了。”

　　见大家都不走。洛心又说，“我说到做到。你们选择。我不会杀你们任何一个。你们有二十五分钟离开这里。大家都安全。死的只是我一个。”

　　又是该死的选择！慕骄阳拿手机通知大家全部退出医院。

　　很快，所有的人员都离开了。

　　“你们也快点吧。你们还有二十分钟。别浪费时间了。”顿了顿，又说，“我想和慕骄阳单独说几句话，两分钟时间。我会把时间补进去。现在，你们还有二十二分钟。”

　　肖甜心看了慕骄阳一眼，最后，带着大家离开。洛泽马上去找月见。

　　“慕骄阳，你一早就分析出来了。我的所有心理状态。你知道，见到妈妈，我会自杀。我无路可走。只有死亡才是解脱。你，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高贵。”洛心看着他眼睛说道。

　　慕骄阳抿了抿唇，嘴角一压，道：“洛心，我没有选择。我要保护洛泽一家，还有甜心。我只能权衡该放弃什么。其实，你也可以走到我身边来。洛泽会为你请律师，你妈妈会等你。”

　　“有什么区别，坐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而已。”洛心轻笑。他低眉浅笑，就是洛泽的模样。

　　月见只是晕了过去。洛泽将她交给了肖甜心和妈妈说：“你们先离开。我马上来。”

　　洛泽妈妈看着他，说：“你是我的孩子，我了解你。我不走。你也要保证自己和洛心的安全。他，始终是你的弟弟。”

　　“阿阳不走，我也不会走。”肖甜心马上让离这里最近的一名特警过来，带走月见。

　　“这样做，洛心就赢了。大家都不走。大家都给他陪葬。”洛泽眼眶红了。

　　可妈妈和肖甜心十分固执。

　　三个人再度出现在慕骄阳面前。

　　“甜心，你怎么不走？”慕骄阳猛地回头。

　　她咬着唇不作声，眼眶很红，但没有哭。

　　洛心轻笑。

　　钟明泽用旷音器说话，和他谈判。但他都不予反应。

　　洛心爬上窗台，说：“你们都不走吗？只是死我一个，你们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弟弟，你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永远不是。我们不能、也不应该拿你的生死和我们的生死去权衡，哪一个更重。对我来说，你们所有人比我生命还要重要。我什么也做不了。既救不了你，也救不了他们。我很难过。弟弟，回来我身边。”洛泽对他伸出了手。

　　洛心一怔，手伸进袋里，取出了遥控器，按下了炸-弹的取消键。对他说：“哥哥，你看，我取消了。即使我死，你们也不会有事。哥哥再见了。”说完，他仰头往外倒去……

　　“啊！”洛泽妈妈猛地扑了过去想扯他。而离洛心最近的洛泽已经第一时间跳了出去，抱住了洛心的脚，洛泽半边身体悬空，是慕骄阳一把扑过去抱住了洛泽的腰身，用尽力气想将洛泽拽回来。

　　“哥哥，放开我吧。慕骄阳快坚持不住了。你和他都会跟我一起掉下去的。”

　　“你死，我陪你一起。”洛泽咬了咬牙。洛泽妈妈也死死搂着洛泽，可是扯断了他的西服，他在一点点往外倾。

　　慕骄阳搂着洛泽的手用尽了力气，他的肋骨更疼了。而肖甜心已经从另一头跑了过来，将绳子扔给洛泽，“大哥哥，快！”

　　洛泽将绳绑在洛心身上，而慕骄阳和洛泽妈妈一起用力去扯洛泽。肖甜心将绳绕过房间水管绑死一并用力拉，先是帮助慕骄阳将洛泽扯了回来，再和洛泽、慕骄阳还有洛妈妈一起用力将洛心拉了上来。

　　落地的那一刻，洛心始终紧闭双目，不愿再睁开眼睛。

　　得到慕骄阳指示，一众FBI冲了进来，冰冷的手铐铐在了洛心的双腕之上。

　　一切尘埃落定。

　　洛泽走了过来，说：“骄阳对不起。当时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知道。洛心在测试你。而且他手里还有一把枪，如果你不开枪，他会直接打爆我的头。他是为了复仇而来。他成功瞒过了大家，以为他要拉拢我。其实他有两个目的。一是拉拢你。二是处决我。B就是他养父或教父。”在最后关头，慕骄阳完成了对洛心的所有侧写。

　　“洛心的养母haley，拥有和B一模一样的眼睛。这是由遗传基因决定。他和haley是兄妹。”慕骄阳又咳出了一大口血。

　　“乖，别说话了。你需要休息。”肖甜心帮助医务人员将慕骄阳扶上了担架。她看着他眼睛说：“我陪你去医院。”

　　根本什么都不用说，只需彼此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慕骄阳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很疼，需要沉睡。

　　他的意志，从来不坚定。他知道洛心说的都对，甜心最爱的是慕教授，并不是他。

　　他该如何抉择？像洛泽的本我人格导师那样，将甜心让给她最爱的人吗？

　　或许，这样做是对的。
　　或许，洛心给出的选择题，从来不是给洛泽，而是给他。

　　“阿阳。”肖甜心轻轻唤他，似乎充满惆怅。

　　他再度睁开了眼睛，是在去往医院的路上，街边风景一晃而去，一切都似不真实。

　　他听见她说，“阿阳，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急救医生安慰她：“小姑娘别担心。他生命体征很强。他充满了求生意志。”

　　肖甜心喃喃：“我知道。我知道。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我呢？慕骄阳，你要好好的，赶快好起来。我们说好的，还要结婚的呀！我们还要生孩子！我想要一个小阿阳，那样，我就有两个太阳了啊！”

　　十五岁，她说过同样的话。她说想嫁给他，给他生个小宝宝。
　　她最爱的，真的是他吗？
　　是的。他不应该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