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光的背面》林小珑

112、一零一 杀人

　　长岛就在海上，那是一个富人集散地。

　　《了不起的盖茨比》就是发生在20年代长岛富人区里的故事。

　　那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有风格各异又漂亮的别墅，一栋又一栋。

　　肖甜心忽然就想起了，《盖茨比》里的那盏绿灯，一闪一闪，是盖茨比在守望、在想念黛西。莫名地就有些伤感，她好像也很想念一个人，那个触摸不到的人，就像盖茨比从来没有触摸到黛西。

　　“怎么了？”慕骄阳一垂眸就发觉她走神了。

　　慕骄阳开的是快艇，海浪一浪一浪打来，俩人在夜色中，在海水里颠簸。她忽然抱着他腰说：“就是忽然很想你。”即使你在我身边。后面那句话，她没有说。

　　慕骄阳怔了怔，是一声轻叹，手按在她发心上揉了揉。

　　大战在即，谁也不敢放松。肖甜心马上收拾好了心情，下快艇时说：“阿阳，别担心我。我只是看着夜色，大海里很孤单，一时感触。”

　　“我知道，你是想起了那盖茨比对吧。”慕骄阳笑了笑，摸了摸她脸颊有些冷，“那是我们一起看的爱情小说。我没同理心，看不懂，你就慢慢解释给我听。那部书我让你送给我。我说我看不懂，回去再理解一遍。其实，那天是我生日，但是我没告诉你。”

　　“对对对！”一想起从前，肖甜心又成了那只快乐的小鸟，扑进他怀里，“阿阳，我最喜欢你啦！”怕他会有负累，又说：“阿阳，待会进去大家小心。你也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成为你的负累。”看了眼手表说：“和FBI的汇合时间快到了。”

　　慕骄阳已经在快艇里掏出一把黑乎乎东西，在那组装。她看见了，吓了一大跳，说：“妈呀！MP-5都出来了，你是要去冲锋陷阱？！”

　　“洛心，就是一个神经病。他很危险。”慕骄阳道，把一把手枪塞给她，“有点重。拿着。”

　　“没问题。我当年在BAU的持枪考试，是良以上。”

　　“嗯，良以上。还是想当年。”慕骄阳抱着她双手，教她做了个标准的姿势。脸贴着她脸，他侧一侧，亲了她一下。

　　这都要撩……她红着脸，哼了一声，“没到优怎么了？不用反讽的！”

　　慕骄阳将快艇停在相当隐蔽的地方，牵着她往前面一个小坡爬，“以后我教你，保管到优，手把手教。”顿了顿又说：“上了坡再拐一个弯，就到建在海边的那座雕塑博物馆了。万事小心。”

　　长岛三面环海，布满森林，确实是隐匿躲藏的好地方。

　　洛泽的雕塑博物馆背靠断崖，脚下是海，造型像一艘帆一帆，低点那栋建筑临海而出，用透明深蓝玻璃，高点那栋紧紧贴着悬崖而建，两者中间架一座全透明空中走廊，真正三百六十度透明，低头一看，就是高十多米的湛蓝大海。

　　慕骄阳走到一道紧靠山壁的暗门处，输入了洛泽告诉他的密码。门“哒”一声开了。

　　俩人轻轻走进去。里面光线昏暗，只能透过前面立地透明玻璃看到朦胧昏暗月光。

　　“大哥哥会在这里吗？”肖甜心觉得冷夹紧了夹克。

　　因为放置有雕塑，所以空调系统常年恒温且偏低。慕骄阳说：“洛泽肯定到了。这里安静得不正常。”

　　俩人走过空中走廊时，肖甜心只是往下看了一眼，就有点散了三魂七魄的感觉。“别看了，快走。”慕骄阳扶了她一把赶紧跑了过去，进入主楼，更安静了。

　　想了想，慕骄阳把厅里的灯打开了。

　　触目所及，全是雕塑。

　　是一个一个的人。

　　洛泽的雕塑，以人物和人体为主。

　　这些“人”苍白、僵硬，此刻“包围”了他们。

　　肖甜心再次颤了颤，“阿阳，你开灯，不怕被发现么？”

　　“要发现早发现了。这里这么大，肯定有全场监控的。只要我们进去，洛心就会发现。所以我让本黑了这里的监控，做了个假的画面监控图进行替换。现在只能希望洛心不要那么快发现。他实在太诡计多端，疑心又重。”

　　正说着，突然灯全亮了。

　　慕骄阳皱了皱眉，以为是被洛心发现了，忽然就听见了外面吵杂的声音不断响起。

　　因为情况不明，他脱下西服将手中MP-5包了抱在胸前。俩人走到靠近崖壁那边，垂头一看，居然来了一大堆记者，人人扛着长枪短炮。

　　“这到底什么回事？”肖甜心瞪大了眼睛。

　　“不就是洛心的风格吗？每次出场都喜欢哗众取宠。”慕骄阳牵了她赶紧往下一个会馆走。

　　但这里实在太大太大了，就像一个迷宫，被道道玻璃门所割，照出每一个自己，看着镜子人时，只觉得那个都不是自己了……

　　“做侧写吧。”慕骄阳说。

　　肖甜心一边走，一边对着手机微信发出侧写：“洛心会在洛泽雕塑馆的主会场。但不是说，那个场就是目的地。会在主会场里更隐蔽一点的地方。那里属于洛泽的私人藏馆，应该存放着他妻子的雕塑。全是他妻子雕像，单独存放。”

　　慕骄阳接着道：“洛泽是一个内心封闭的人，这样的人害怕打开自己。他选择的地方不会靠海，四面或三面环山包围着，在最里的地方，安全舒适又能见到阳光。在最接近山崖顶的地方，在东面，日出之时，阳光普照，那个地方很温度，有全透的天顶。”他闭起眼回忆建筑平面图，一撑开眼，说：“走。”

　　所有的侧写都已发到外公微信里，肖甜心跟着他小跑了起来。

　　“洛心，要惊动世人。还特意叫了媒体来，他不单止要扰乱我们的视线，还要宣布惊天新闻。”慕骄阳道。

　　他带着她，往一边的楼梯拐去。

　　顶层在五楼，往东侧上去还有一个大展厅，再往斜梯上去就是一小座玻璃穹顶室。

　　“洛心，将要杀的人的尸体摆在那里了。”肖甜心了然。

　　“对。”慕骄阳咬了咬牙：“我们的侧写，总是慢一步。”

　　洛心，是他们的猎物，但他们也是洛心的猎物。

　　洛心，是猎人，也是最好的心理画像师。
　　***

　　洛泽在大厅里游走，四处很冷。室内幽深，对面落地玻璃窗外只能看到压迫而来的山体。

　　一片土黄的阴暗。

　　“洛心，你出来吧。”洛泽一边走一边说，声音不大：“我按你要求来到这里。也请你遵守诺言，放了我的孩子。”顿了顿，他说：“他们都是你的侄子侄女。你若喜欢，他们会叫你叔叔。你是想和念的小叔叔。”又是一声轻叹：“洛克已经不在了……”

　　其实，洛心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

　　血浓于水，永恒不变。

　　忽然，他听见存放肉肉的雕像的那间“爱之馆”里传来响动。

　　一惊，他快步跑了过去，就怕洛心会毁了他为肉肉做的像。

　　是歌声，近了，是意大利歌剧《重归苏莲托》。

　　慕骄阳已经和他分析过洛心的心理状态。洛心，对他有向往。或许这就是血缘的牵引。

　　“心，我知道你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你没有对肉肉和我的孩子动杀机，一直没有。你出来，我可以帮助你。哥哥可以帮助你。”

　　一路小跑，无视两边伸出来的一只只“手”，那些人像雕塑，诡异、苍白。

　　其实这里是有直达电梯的。

　　洛泽听见了响动。

　　人声相当吵杂。

　　他快步跑进了最东面那间爱之馆。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洛心，没在那里等着他。

　　但是他知道，洛心在操控一切。

　　他在播放歌剧就是证明。

　　环顾四周，肉肉的雕塑都在，生动美丽，一颦一笑，看着他时，那对眼睛脉脉含情。

　　电脑忽然开了。

　　是远程操控，也可能是洛心就在这座馆里操控。

　　他走了过去，画面里，是肉肉在一间密闭的房间。看得出来，是那种做了隔音措施的房间。他的心，疼得厉害。洛心要孩子的真正原因只是要肉肉走到他那边。

　　当时，慕骄阳和肖甜心去琉璃酒店找他，那个是警方派人假扮的。就连慕骄阳都没有发现是假的，洛心看出来了。

　　“亲爱的哥哥，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听清楚了。请你过来。否则，我怕你见不到她了。别急呀，亲爱的哥哥，她来到我身边那一刻，想和念，我已经派人给你送了回来。或许，已经到了你的酒店了。哥哥，别把地址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慕骄阳。哥哥，我想你。”

　　电脑突然黑屏。

　　洛泽非常焦急。他根本没说地址！

　　歌剧还在播放。

　　苏莲托，苏莲托！那不勒斯湾上的明珠！

　　海上明珠？！

　　肉肉，就是他的明珠啊！也是他的眼珠子，是他的生命！

　　海上，海上！

　　洛泽猛地跑到最里进，那里的肉肉雕像雕工最是精美，而且他放弃了白泥改用了大理石雕刻，是以海上维纳斯为主题。她站在那扇洁白巨大的贝壳里。

　　那座雕塑静静立于那，是肉肉最美的姿态。有月光轻笼，她美得圣洁。

　　她，就是他的爱神、美神啊！

　　果然，他在贝壳里找到了一张纸条。

　　外头忽然传来尖叫：“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