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何处是归途》端木遥

68、一箭双雕是为谁(三)

　　李逸之心里一颤，从香红苑那花魁红渺渺的身份查起，实际上他早有打算，但为何端木无忧两次提出案子与朝廷有关……连连想到这许多日来那“一瓣桃花”做的案子，刑部尚书、洛阳府衙、枢密院兵符、江陵府贡银……若真与朝廷中人有关，如此胆大猖狂计划，那幕后主使在朝中势力绝非一般，其中牵扯关系绝不简单……

　　----《鸿雁何处是归途》---文/端木遥---晋江原创网----

　　“端……”李逸之又想开口，瞧见端木无忧一副不再理人模样，嘴角哆嗦了两下，思虑半晌，终是放弃了，刚走了两步，听得端木无忧异常冷静的柔声道：“李大人……端木无忧一案，要拖到何时？”顿住脚步，李逸之并未转身，“多则一月两月，快则十日半月……端木无忧的案子，李逸之已经推给其他官员审理。”李逸之几不可闻叹了一口气，静默了一下，离开。

　　阴暗中，端木无忧睁开眼睛，望着永不见光的牢狱天顶，眼神幽黑空洞，充满了疲惫茫然颓废之色，半晌无声的笑了起来。

　　隔了不久只见一人一脸怒色而来，端木无忧挑眉而笑，“怒气伤身，赵王爷这般怒意，这身子，是伤定了！”赵德昭冷冷一笑，大袖一拂骇然目光盯着端木无忧，“是你叫李逸之往朝廷方面查？！”他怒道，“端木无忧，你这般做，本王有理由需要一个合理解释！”

　　端木无忧并不站起来，眉宇间隐隐冷笑，“我当端木无忧虽不得赵王爷信任，最低限度亦不应探查无忧私事，原来赵王爷竟也在开封牢狱中安设了内线，赵王爷不愧是赵王爷，果真是好得很！妙得很！”赵德昭沉声道，“端木无忧何等才华睿智、阴狠心思！安设内线也是迫不得已！”他冷冷道，“况你我间因利益而维系，本王安排人手到牢狱，虽有监你行动之因，亦为保你安全！”

　　端木无忧目光冷清，面上虽未有太多表情，但内隐气势森然，举手投足间隐有迫人威势，“信任是你我合作的基础，若赵王爷连这点信任都不与之在下，端木无忧就算与你合作达成，难保赵王爷不出尔反尔！”他怒及反笑得别样温柔，低眉柔声道，“赵王爷！即是如此，端木无忧与你合作，又有何趣？！”赵德昭知他真正怒意爆发，面色阴沉，口气却已缓和了下来，“无忧！今日之事，你究竟为何？本王答应你，只要你给本王一个合理解释，以后绝无此事发生！”

　　端木无忧凝目看他，牙齿微露，似要咬唇，却只是在唇上一滑而过，唇间齿痕浅然，“我听说，德芳时常会去香红苑。”他轻轻一笑，赵德昭低声道，“那又如何？”说完恍然大悟，“哈！端木无忧果然是端木无忧！心肠奸狡狠毒实在不比他人逊色！”

　　“移花接木栽赃嫁祸不是赵王爷你历来所擅长的么？”端木无忧柔声道，“德芳十一年前敬我一尺，我未有还给他，并不表示我一辈子都不会还给他！”端木无忧抬起头来幽幽看赵德昭，他的眼瞳很黑，赵德昭望眼看去，只觉看着一深黑无比的空洞，幽深漆黑，一眼看不到底，却是那空洞眼眸深处是隐匿着一种很深的笑，几近癫狂的疯狂的笑意，只见端木无忧用那中空洞癫狂的眼瞳看他，“你怕我么？”他突然温柔的问。赵德昭背脊挺得笔直，闻言一震，“怕！”他老实回答，“离你越近，越害怕，但是……不与狐为谋，焉得狐之助力？”他自傲而冷静的道，“本王既与无忧你为谋，自然有与你为谋之自信！”

　　端木无忧眼中笑意越发深了，“是了，赵王爷这段时间搅得朝廷江湖天下大乱，论阴狠奸狡，比之端木无忧有过之而无不及，应有自信有驾驭狐狼的能力……” 他托着腮笑得很是愉快，一件一件细细道来，“赵王爷灭枢密使府，是为夺兵符；劫贡银，是为图谋大业积聚银两；灭刑部尚书，一是为拖延在下审案时机，二者……在朝局上那宇文文锦亦应是赵王爷一大阻力，或者赵王爷怎肯冒如此风险；毁洛阳河南府府邸……恩，是为警醒，听说那河南府府尹与宇文文锦牵连甚密，关系绝非一般，赵王爷虽未要那府尹人头落地，但凭那十几条人命，量他绝不敢有甚动作。这一案同样也令朝庭各官人人自危，力求自保之下何人敢与其争锋？”他袖子轻轻一拂，漫不经心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灰，悠然道，“只是不知这‘一瓣桃花’屠杀唐山唐河十三水寨与一青楼妓女，是意为何？”

　　“唐山唐河十三水寨虽为一江湖二三流组织，但却控制了大半个淮河水道，又数月前暗中与赵德芳等人勾结，私运煤石铁矿。”赵德昭道。

　　端木无忧了然，“赵德芳有野心，我自小便知，只没料到他居然会选择一个毫无名头的三流门派暗中制造兵器。”他瞬中笑意如花散开，笑得那眼角眉梢颇有深意。赵德昭凝目一直看着他，此时森然接口道，“至于那青楼花魁并非我派人所杀，那红渺渺是风雨楼所派之人，隐匿于香红苑，是风雨楼重大消息来源，本王又如何会杀自己人？”

　　端木无忧面露浅笑，末了眼睫微微垂了下来，“三司会审之前莫要来了。”随便往干草堆内侧靠了一点，“我累了。”端木无忧闭眼就睡，“我有些不舒服。”

　　赵德昭怔怔看着他半晌，他本来有许多话想问端木无忧，只他一句“我累了。”外加一句，“我有些不舒服”将他欲说之话全挡了回来，实在不好开口，只得悻悻然离去。

　　如李逸之所说，端木府一案推迟了十二日以后终于开审，李逸之虽为大理寺卿却并未在审案中出现，而是由大理寺另一高官连同个刑部、都察院处理。因开审案前数日，赵王爷赵德昭曾领着开封府尹及大队人马同去端木府废墟寻找证据，在极隐密一处发现 “一瓣桃花”印记。

　　端木无忧堂中否认自己伤残无辜，又因端木府案发当时并未有人瞧见端木无忧在现场，面对三院审问，端木无忧从容对答如流，字字斟酌，并无半点破绽，又加这连日以来“一瓣桃花”作恶多端早为人之所忌，人人谈“桃”色变，在经过数日审讯，始终未找得端木无忧确切杀人证据之后，端木无忧终于无罪释放。

　　端木无忧瞬间从杀人魔头变为被害善人，京城百姓又一时大哗，纷纷义正言辞道“端二公子原本一儒雅温贵翩翩公子，早知他是遭人陷害，可叹苍天有眼，终是让他保得了自身清白。”

　　又有人不以为然三缄其口保持中立，亦有人道事情蹊跷，其中定有隐情，但无论是反驳、中立、赞同……心中有何想法，堂堂端二公子终是被放了出来，端二公子依旧是端二公子，潇洒温润依旧，并不为京里谣言所动。

　　但万宝斋总楼端木府已毁，端木无忧并未如众人猜测那般重建端木府，而是受赵德昭之邀，入住王府。

　　就在端木无忧进入赵王府那日，天下第一阴阳师贺斯离正从洛阳进入汴京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