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是吉祥物》雨声入南柯

82、鬼使黑篇·夜话·完1

　　高烧持续不退，整个人仿佛被抽光了所有力气，像一只漏气的气球，整个都瘪了下去。精神上很想睡觉，但身体上的煎熬已经让她难受到睡不着。实在热到受不了，去屋外面吹风，吹着吹着，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模糊……

　　似乎要把这一年里欠下的睡眠时间都补回来，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她在梦中下意识地想：这绝对是她长这么大睡过最舒服的一次觉。

　　意识如羽毛般漂浮在空中，随着风越过山川与大海。最后，风把她带到一片陌生却莫名熟悉的地方。

　　黑夜与白天的交接之时，天色将亮未亮。雪地上谁留下了一串脚印，她自然而然地跟随着脚印……

　　穿过农田的时候踩到了一样东西，一块碎裂的玉葫芦，红色的流苏凌乱地浸在水里。……剑穗？她并未在意，继续向前走。最后她终于来到被岁月侵蚀的濑户宅废墟，历经千年光阴，这里已经腐朽得只剩一根柱子孤独地伫立着。

　　百名取茫然地想：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

　　前面有人。

　　是濑户纪子。

　　她不再在大火中哭喊，无尽的黑夜终于消失于黎明的曙光中，她站在阳光下，脸上满是解脱的笑意。神赐之印化为光点脱离身体，消失在空气中。她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在感谢……又像在告别。随后她走进光里，身形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

　　一觉醒来，百名取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濑户纪子的事件如同诅咒困扰了她整整一年，只要一闭眼或者稍微休息下来，她的死状就会清晰浮现在脑海中。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通过投入研究来分散注意力。

　　现在总算……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了。

　　可惜濑户纪子已经没有来生……

　　有了鉴心川，以后这种事虽然还是会发生，但已经不至于像绝症一样没救了。就算只能救一个，她也没白忙活这一场。

　　鬼使黑推门而入，看到她醒了，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把药搁在床头，伸手摸她的额头，板着脸倒了杯水递过去，道：“吃药。”

　　她问：“这段时间是你在照顾我？”

　　鬼使黑点头。

　　“谢……幸苦你了。”

　　“用不着客气。……把药吃了。”手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由于百名取的精神还不太好，他去屋外接电话，回来后他说：“我得回去了，那边催得紧，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百名取勉强撑着下床，两腿不停地抖，明显感觉到身体亏损严重，久违的饥饿感灼烧着胃部。她翻出鉴心川，相当具有仪式感地双手捧着这只巴掌大的蓝蝴蝶，既不舍又十分严肃地说道：“我终于完成了，现在我把它给你。”

　　鬼使黑却神色复杂地摇头拒绝，“这是你的心血，我不能拿。”他想拍拍她的脑袋，手伸到一半却顿住了，“……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百名取：“……嗯。”

　　寥寥数语，匆匆离去。这只言片语实在提供不了太多的信息，可偏生她的神经比起一般人更敏感，小黑的反应告诉她：他们之间生疏了。

　　回想过去的一年里他们的相处时间……加起来有一周吗？似乎没有……？她几乎想不起来上次聊天是什么时候了。

　　一个月前？……两个月？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托他找工匠打磨鉴心川外表的时候。在那之后，她又因为要完善鉴心川，又开始了试验、修改、试验、修改的无限循环。

　　想想有点对不起他……

　　晾了他这么久，是她的错。

　　既已完成计划，接下来的时间就很自由了，来日方长，可以想办法补偿嘛。不过现在，她最该做的事情是好好休息。

　　这晚她没再翻来覆去睡不着，也没再梦到濑户纪子，一觉睡到自然醒。

　　睡醒后欲整理房间，震惊地发现房间的任何一处角落都放着资料，好不容易收拾完，打开电脑，发现电脑桌面上一整片都是文件，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这么多的。左看右看，都是重要资料，想把它们删除，但终究没舍得。

　　备份了一整套之后，她把电脑上的资料全部删除，清空回收站。

　　备份的资料被藏在仓库里的一个隐秘的角落。仓库这么大，东西那么多，她有自信几个月后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把它放到了哪儿。

　　一个月后就是暑假，现在整个学校都进入了考前复习阶段。她这个已经不愁学分的人悠哉悠哉地玩了几天，这才不紧不慢地回校，加入复习大军里。

　　阿芸差点没把复习资料甩她脸上，恨得牙痒痒：“你都赚够了学分，还来考什么试？要我就回家睡大觉！”

　　百名取：“我也想啊，可是该考的试还是要考，我不喜欢落人话柄。”

　　阿芸牙疼道：“都听说你搞了个牛逼的东西，仰望你差不多，谁特么说你闲话？”

　　百名取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谁说闲话？除了自己家的那群八婆，还能有谁？

　　上个学期她靠着考前半个月背复习资料，全科低空飞过。这个学期时间倒是多了，结果还是低空飞过……不过能及格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就是被阿芸指着鼻子问：“你还是不是人！嗯？能不能给人点活路？！”

　　阿芸挂了一门阵法。这是足以载入校史、历届学生考得最差的一门课程，也是这学期百名取分数最高的一门课程。

　　老师不按套路出牌，全班仅过了三人，其余人通通阵亡。百名取没挂是因为这段时间天天和它打交道，她自信现在整个班都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熟的，所以虽然一年没来上课，她还是通过临时抱佛脚，以及考试的时候连蒙带猜考出个72分。

　　这一切在阿芸这个42分眼里，是多么可恨。

　　百名取：“要我给你补课吗？”

　　阿芸咬着枕头，把它想象成百名取的肉：“我恨！！！！！”

　　这个学期是在快乐中结束的。完成了鉴心川的她感觉这个世界都充满了快乐，阳光都是香的，空气都是甜的。然后她快乐着快乐着，忽然感觉似乎自己忘了什么。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整天，最后终于在晚上睡觉前想起来——她完全忘记了小黑的存在！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

　　原本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结果在一切结束后，这个习惯依旧保持了下来。关键她还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小黑就这样又被晾了一个月。

　　她立刻发短信道歉，那边秒回了一个：【……你还知道有我这个人？？？】

　　百名取：【笑哭.jpg】

　　虽然很想补偿他，然而鬼使黑自己也是个大忙人，根本没空来。由于双方都已经习惯了过去一年的模式，每天的早晚安都断断续续，每次百名取都是想起来了才会发。

　　渐渐地，百名取又开始忘记了这件事，甚至不上线。

　　她开始沉浸在游戏的世界。有时候鬼使黑来借小蝴蝶，每当这时她会暗暗期待他说些什么，但他每次都是定定地看着她，然后什么话都不说就走了。

　　有什么东西变了。

　　能明显地感觉到……某样东西，不经意间悄悄地改变了。

　　也许变的是他……也许变的是自己。

　　百名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应该生气或者失落的她，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也许生气和失落用在这种小事上确实很奇怪，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说像人家言情剧男女主那么腻歪，但是……

　　以前他每次来看她，虽然她总是会找茬，可心里还是高兴的，有很多话想说。……现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希望由他开口，她来接话题。

　　可是他没有……所以她也只能半尴不尬地沉默。

　　这种时候……根据言情剧套路，她应该悲伤地怀疑对方的感情已变质，然后自己黯然神伤痛苦不已。

　　嗯………………

　　很遗憾，她并不痛苦，因为游戏很好玩，电视剧很好看，她拥有足够的理由让自己不悲伤。但是双方感情……至少她的感情已不在，她能够肯定了。

　　扪心自问，她并没有做过任何错事。可造成现在这种状况，也绝对是她的锅。

　　如果要挽回，他每次来中原之时便是机会，她有无数个机会，但每次在伸手之时便已退缩。

　　几番往复，她终于确定自己对小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已经让她连挽回的意愿都没有了。

　　……为什么自己能如此清醒地想这个事？这种渣女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俞独苏：“你已经不喜欢他了。”

　　百名取反驳：“我是因为喜欢他才主动告白，这才过去了一年而已啊。”

　　俞独苏：“在这一年之间，你们有像正常情侣一样在一起吗？你们有过交流吗？你有过‘爱’的感觉吗？你知道‘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吗？”

　　这四问过于犀利，字字诛心，她说不出话。

　　俞独苏：“我早说过，你不应该恋爱。”

　　百名取：“我从来没承诺过什么，也不让他对我许诺，我明白自己和别人不同。可是，我是人……那些悸动我依然能记得。”

　　俞独苏不以为然：“如果你还能感受到所谓的悸动……”她问：“承认现实，很困难吗？”

　　百名取憋了一口气，跑到山崖边练了两个小时剑，总算把自己想怼人的冲动压了下去。

　　回房间，时隔数天，她终于上线。

　　无数个早晚安跃入眼帘，鲜红的数字除以二，正是她离线的这么多天。……他没有变，变的人只有她。

　　这天晚上，她对鬼使黑回了一个：晚安。

　　如同任务一样，她也开始每天早晚上给他发消息，为了回应他没有被时间磨去的感情。渐渐地，他们的关系又似乎回到了从前。

　　仅仅是似乎。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昔日的悸动明明还能浮现在眼前，还能清晰地回想起来彼此相处的每个细节，可几乎就像是走了个神、打了个盹儿的功夫，没有任何过程，她就一下子失去了对他的感情，并且连维持这份感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天像执行任务一样，这样很累、很没有意义。

　　往日的甜蜜，现在看来如烟如雾、如幻如梦。她忍不住怀疑，她真的喜欢过这个人吗？她真的曾经真心想和他在一起吗？她的心真的为他跳动过吗？

　　是……她真的喜欢过，她的心真的为他跳动过。可是随着时间消磨，情感淡去，她已经不喜欢了。

　　说到底，容易流失的感情，根本不是她认为的喜欢。

　　她做的只是一味地索取别人的情感，糟糕透顶。……忽然想起来，索取一份情感，正是她最初的想法。

　　……即使再怎么反驳，她也不得不承认，俞独苏是对的。

　　她曾以为，随着时间推移，她会真的喜欢上这个人。最初她或许真的做到了，可这一年来她专心制作鉴心川，把全部注意力全部投入其中，一分一毫都没有留给他。

　　回过神，就已经这样了。

　　这样下去，分手无疑是最正确的做法，是对双方最负责的做法。……可小黑是真的喜欢她，她不愿意伤他的心。

　　或许不应该把精力放在鉴心川上的……可她非常清楚自己的秉性。就算时光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幻术匣子”计划本没有错，它关系着无数亡魂的魂之归处，错的……是她自身罢了。

　　时光无法重来，她更不会改变心意，所以这份感情只能如此了。她接受。

　　鬼使黑又捞得一日清闲，兴冲冲地跑来陪她。百名取出门的时候带上了鉴心川，她的心情很沉重，但很平静。找准时机，提出分手，并把鉴心川送给了他。

　　鉴心川源于他，最后也归于他。本来初衷就是为了帮他……希望他能物尽其用。

　　小黑的表情或许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难以置信的表情一下子刺痛了她。很奇妙，明明已经不喜欢了，却还是感受到心脏某处传来被击中似的疼痛。

　　一年前俞独苏对她说：你是无爱者，你们一定会分手。她不肯相信。现在她信了，事实真的如此。

　　鬼使黑也不肯相信，他从没预料过这种结局。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伤了元气，脑回路还停留在过去的一年里没缓过神来。

　　百名取不想解释太多，实际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缠绕在心间的纠结随着分手而消失，她久违地感到轻松，可随之，一种负罪感便蒙上心间。

　　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匆匆离去。

　　第二天，鉴心川被原封不动放在床头。

　　……

　　从前她对自己“无爱者”的身份一直没有实感，因为她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她不应该和小黑恋爱的。

　　每年暑假结束前百家都会举行一次比武论剑，所有弟子都得参加，在山顶吹了一月有余的风，眺望远方思考人生的百名取自然也得去。她和兰姐一起住，每年这个时候就是姐妹俩聚在一起时间最久的时候。

　　往年她们总是有很多话说。虽然一直是兰姐在说，百名取负责接话。今年兰姐依然有很多话说，可百名取满腹心事，根本没有心思接话。

　　这年比武论剑百名取的表现也很一般，百名兰心想：毕竟刚刚完成了一个大工程，修炼学业都耽搁了，这很正常。

　　……话虽如此，可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丧气，实在太不正常了。

　　和上次一样，百名兰问她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百名取本来不想说，可她想了一个月都没有想出结论，也只能求助兰姐了。

　　她把小黑的事原原本本地招出来，最后还问：到底什么是无爱者？

　　百名兰沉思了很久。

　　可以说是病急乱投医了，百名取其实并没有指望兰姐能说点什么不一样的，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无非就是那些老一套的说辞。

　　……然而这次她失算了，兰姐如她所愿，说出了一个她从来没来没听过的，甚至在百家也只有家主和长老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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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太长，拆开分成两章发，后面还有一章，放心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