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是吉祥物》雨声入南柯

101、般若篇

　　后来自然是发生了很多事，如果能用一句话来描述般若的心情，那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不作死就不会死。

　　心力交瘁的般若在连续半个月没合眼后，终于对这句至理名言有了发自灵魂的深刻感悟。

　　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说不带真红（女婴的名字），那么他的存在对于追杀者来说，像人群中唯一一个染了红头发的人，扎眼但是不会立刻注意到。但带了她，他的存在感就像一座信号塔、像天空中唯一的太阳，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到。包括阴界。

　　……说多了都是泪。

　　追杀者也不再是之前的菜鸟，整体实力上了好几个level。虽然大部分还是会被般若血虐，但是数量一多，量变就会引起质变。

　　最要命的是，昼夜都要无缝上演你追我逃就算了，晚上偶尔喘口气的时候，还要直面邪神化的真红。

　　是的，邪神。

　　每到夜晚，藏匿于阴界的黑泥就会浮上阳界，它会那邪恶空洞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用它那混杂着婴儿、成年人、男人和女人的古怪声音锲而不舍地询问般若的愿望。

　　般若没有理睬过它，因为他知道一旦做出回应，他的精神会立刻被入侵。

　　这两周，般若无时无刻不在抵抗黑泥的精神攻击，它每分每秒都在寻找他精神的空隙，试图入侵。

　　如果不是同系，般若总是能第一时间了解它的意图，否则他怕是早就成了黑泥的养分。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明显的特征，般若才终于从自己久远的记忆中扒出了类似的存在——克苏鲁神系。

　　但也仅仅是类似，要真的是克苏鲁神系，哪怕来的是那个最菜的，他怕是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

　　黑泥没那么高大上，它只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许愿机。也正因如此，它被教徒奉为实现一切愿望的神明。

　　但虽说是用来许愿的，它的原理机制却非常狡猾，其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实现愿望，而是掠夺生命。制造出它的人绝对是邪恶本恶。

　　如果当初献祭成功，黑泥就会彻底寄宿于真红的身体，成为邪神完全体。但如果献祭失败，它就会强行夺取教徒的生命力，从而在法则反噬下存活下来，这样它会成为邪神。

　　但法则的制裁终究难逃。虽然一顿骚操作，让邪神顺利存活，但它也只能是半成品、一个只会遵从掠夺本能的杀戮机器。必须重新完成被打断的仪式，它才能成为完全体。

　　以上情报均是般若从某个追杀者头目那里问出来的。

　　至于是怎么问出来的……嗯，就不要深究了。

　　般若曾仔细观察过。

　　夺取了上百人的生命力，邪神本体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也就说明，黑泥最初创造出来时，至少有上千甚至上万的人命在那一瞬间蒸发。

　　真特么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至于真红的灵魂还健在，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和黑泥打成了平手，目前共存于同一个身体中。

　　“你的愿望？”邪神仿佛一个复读机，不断重复这句话。

　　般若怀抱似乎每个毛孔都在泛黑水的真红，耳朵自动过滤这句已经听烂的台词，忧郁地抬头看月亮。

　　眼眶下硕大的黑眼圈，无时无刻不在诉说他的疲惫。

　　郊外比起城市内就是要冷一点，北风胡乱的吹，吹得般若内心拔凉拔凉。

　　天空中那轮明月散发的微弱的光芒。在这一刻，般若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时月亮还是夜晚唯一的光明。

　　金发妖怪长叹一口气。

　　果然仅靠这微弱的光，还是无法照亮前方的路啊。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在他被黑泥盯上的那一刻，就不存在退缩这一选项。被它锁定，这个世界上便没有了真正的安全之所，只是他把自己的风险提高了而已。

　　“果然谁都靠不住吗？……果然我只能独自深陷于这绝望的泥潭中吗？”般若自言自语，然后重重地叹气。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站起来，以圣斗士标准爆种姿势对着月亮大吼了一声：“不！！！我还能战斗！！！”

　　邪神·复读机·真红被他这一嗓子吼得台词卡壳，看着他这个沙雕的姿势，当场鄙视地嘲笑了两声。

　　般若：“吵死了，你这个一共只会说两句话的复读机！”

　　第二天，般若爬上了高速公路，在一分钟之内砸烂了一辆车并揍哭车主，并且在五分钟之内被赶来的警察扭送进警车里。

　　警局——

　　车主鼻青脸肿：“呜呜呜……赔钱！！！你不赔钱的话，我就——”

　　般若眼睛都没眨一下，当场双倍赔偿，并拍桌气势汹汹道：“把我送进这里看管最严格最变态的妖怪监狱！”

　　车主被他的气势镇住，愣了有一分多钟：“……啊？？”

　　警察：“？？？”

　　般若：“我没时间了，快点！”

　　车主反应了好一会儿，看着般若的小身板和怀里一看就不正常的婴儿，顿时脑补了一出几百万字的大戏。

　　车主抹干眼泪，吸了吸鼻子，苦口婆心：“弟，生活不易啊，你别这么想不开。哎……看你年纪轻轻的，既然赔了钱，这件事我就不多计较了，我……”

　　般若暴躁地一脚踩上桌子，越过桌面揪住车主的衣领，凶声恶煞：“怎么那么多废话！你必须计较！必须计较！！我很危险，快把我送进监狱！！！！”

　　警察完全看不懂这个操作，一脸黑人问号地把他们撕拉开，把般若按住：“不许动！”

　　车主被这么他这么一吓又差点给吓哭，带着哭腔吼道：“你他妈有病啊！这么急着去坐牢！”

　　般若恐吓道：“不把我送进去，你们今天都得死！”

　　于是一个小时后，般若终于如愿以偿地坐了牢。

　　但他环视了一圈，看着自己的狱友，啧了一声，不满了敲了下牢门，一脸嫌弃对狱警说道：“搞什么啊？都没有封印的，还这么多妖，我要申请单人间，要有八十一道封印！”

　　这特么致死量。

　　狱友肃然起敬。

　　狱警也是一脸黑人问号：“你有病吧？活腻了？我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般若：“快点安排，不然你们一定会后悔！信不信等会儿你们就被这家伙干掉？”他威胁式地把婴儿举起来晃了晃，真红配合地举起了小拳头。

　　于是狱警露出了看智障的眼神，他用警棍狠敲了下门：“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闭嘴！……妈的有病。”狱警骂骂咧咧地走了，嘴里碎碎念：“居然带着自己小孩坐牢，真特么不是东西。”

　　当天晚上。

　　狱友暴毙。

　　在连夜调查并确认了凶手后，般若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监狱最深处的牢房里，八十一道封印一道没少。

　　般若：“都说了，你们一定会后悔。现在还觉得我有病吗？”

　　狱警一夜之间沧桑了不少，满脸疲惫道：“我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合理的要求。”

　　新牢房很小，针对妖魔设置的封印让般若很不自在，因为这些封印随时能对他造成致命威胁。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什么比邪神真红更有威胁了。

　　在封印起效的那一刻，邪神的气焰猛地被压制了下去。

　　负负得正。

　　“总算……能喘口气了。”

　　般若靠着墙，缓缓滑坐下去。周围十分安静，邪神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封印，现在正被压得出不了声。般若想：今晚总算能消停下来了。

　　没过一会儿，疲倦感如潮水般袭来，他刚闭眼，立刻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里他不断地追逐着故人的背影。

　　耀眼的光芒张扬而霸道地向着周围散发热浪，地面被这炙热的温度烘烤得干裂，他看到那道倩影，缓慢却坚定地走入那光芒中。

　　般若分不清是那蒸腾的热浪模糊了视线，还是自己的泪水。他不断地追逐着，不停地哭着对那背影说：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走。

　　故人的身影没有回头，随后在炙热的光芒中消失了。

　　最终，他还是没有追上。

　　般若是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的。

　　是昨天的狱警老哥。看他这样，般若还没问，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简而言之，以这个牢房为圆心，近二十个牢房内的犯人已经嗝屁了。而在这个范围之外，很多人也开始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但好歹暂时没有性命之虞。

　　现在这所监狱，唯几能保持清醒的，只剩下两三名狱警和两个高层干部。其中有一半还是靠嗑药的。

　　般若也没想到这么多封印连一夜都没坚持下来，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狱警：“这怪物是你带来的，你就没有办法吗？”

　　般若：“我要有办法我能躲到这儿来？”说完他警惕道：“我昨天已经和你们讲清楚了，外面有□□徒在追杀我们，他们想利用这孩子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别想把我们赶出去！”

　　“……”狱警表情复杂，欲哭无泪。

　　般若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无声的呐喊，他仿佛在说：那我们怎么办啊！！！！

　　般若的内心毫无波动，他直面狱警投来的绝望的眼神，理直气壮道：“为了普通人的幸福和安全，你们就不能有点奉献精神吗？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狱警：“我倒是想啊！但是我们完全就是在白给啊！”

　　般若“啧”了一声，看着狱警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坨垃圾。

　　不过……

　　虽然是垃圾，但能顶住邪神真红的精神攻击，说明他比起大多数人还算有点本事。说不定使劲榨一下，还能榨出点剩余价值。

　　反正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头秃！但凡还有一口气的，都他妈给老子想办法！不然就和老子一起嗝屁！！

　　般若补刀：“哦，对了，之前忘了说。虽然我现在还能保持清醒，但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它对我的精神侵蚀一天天加剧，当它完全侵蚀我的意识，我大概就离死不远了。”

　　狱警老哥心里苦：“也就是说……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般若沉痛地点头：“我一死，它只会更难对付。现在你们还没事，是因为我吸引了大半的炮火。所以……哎，你懂我的意思……”

　　狱警立刻尔康手：“兄弟，你千万坚持住！我这就去和上头报告！”

　　般若：“我尽量。”

　　老哥风风火火地走了，没过多久，两个年级稍大的过来对着现场一顿拍照，问了般若一些问题，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狱警老哥解释：“已经把材料交上去了，很快就会有外援了。”

　　“真的？太好了！”在般若的印象里，外援相当于百名取的水准，再不济也是他那些同学的水平。于是他当场就松了口气，长时间肌肉紧绷的脸终于松懈了下来，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然后真红也笑了。

　　般若和狱警的笑容瞬间消失。

　　狱警：“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般若安慰自己：“错觉。是错觉。”

　　外援来的很快，上午刚发出求救信号，下午就有人来了。

　　还没见到人，先听到一阵狂放的笑声。真红立刻厌恶地皱眉头，开始闹腾。

　　只见一裸着半身的白胡子大爷扛着把木剑大步流星地过来，大爷一身腱子肉，一看就莽得不行，他声音超大：“就这小娃娃？”

　　大爷摸着胡子，左看右看，说道：“隔着门看不清楚，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细看。”

　　狱警：“不行，这太危险了。”

　　大爷当即豪放地大笑三声：“怕啥？又不是把封印解开，我就进去看一眼。你看看这小子不也好好的吗？”

　　般若：“……”

　　由于大爷的笑容过于自信，看起来真有两把刷子，狱警磨磨蹭蹭的还是开了门，大爷一进门就从般若怀里把真红抱走了。

　　般若：“？？”

　　大爷又笑道：“哈哈哈，看你吓得，不就是个小娃娃吗？你看多可……”大爷低头定睛一看，尴尬道：“呃，丑是丑了点，但是女大十八变，一定会变好看的。”

　　老大爷粗壮的胳膊和粗鲁的动作硌得真红不停地闹腾，大爷试图哄好，但结果越哄越糟。

　　般若忍不住说：“喂，你不是过来哄小孩的吧？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没有请离开，你很吵啊老头子。”

　　大爷：“别着急，就算是最简单的除灵，还得看是什么灵吧。”

　　般若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这大爷不靠谱，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过了一会就自个儿面壁去了。老大爷好一顿折腾，又问了一些问题，搜集了一些意义不明的情报。

　　接着老大爷说回去准备道具，临走前他自信地冲着般若露出一口白牙：“别担心，小伙子，我已经有眉目了。这怪物我一定能除掉，安心等我好消息吧。”

　　结果隔天狱警就带来了大爷暴毙家中的坏消息。

　　人还真是不能立flag。

　　两人隔着一道铁门相顾无言，偌大的空间中，只有真红稚嫩的笑声在回荡。这笑容充满着嘲弄和挑衅。

　　般若：“……我居然一点也不意外。”

　　狱警：“……下一个已经在路上了，这次一定……可以……吧？”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来的是个非常谨慎的青年。他带着一堆专业器具过来，对般若和真红的身体好一顿检查，然后带着厚厚一堆数据离开。

　　狱警：“这个人有戏！”

　　三天后，该青年在工作室自杀。调出案发现场的监控，几个人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看出有异常画面，或者是异常能量。

　　只是突然在某一个瞬间，青年茫茫然地站起来看向某处，他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浑浊，神志不清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接着他神情癫狂，手舞足蹈地大喊着什么，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自杀了。

　　虽然般若早就知道邪神很强，但它的强度还是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案发的时间，般若正好在照顾真红，它还没能力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而不被他发现。再者受封印桎梏，这所监狱的人邪神还没能全干掉，它手暂时还伸不到监狱之外。

　　唯一的可能，就是它通过青年给他们检查身体时短暂的接触，依附在了青年的精神中，从而在这三天中蚕食他的精神防线，最终杀死了青年。

　　真是好手段。

　　第三个人来得快，flag收得也很快，和第一个大爷一样，在当天晚上就暴毙了。

　　在这段时间里，越来越多的犯人失去神智，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真红的影响范围在扩大。这八十一道封印的桎梏在一天天衰弱，狱警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加强封印，但效果甚微。

　　同时，般若也感觉自己的精神被进一步侵蚀。

　　他经常在梦中看到那些早已经被封存的记忆。他梦到了很久以前面容丑陋的自己，缩在角落里没用地哭泣。他会看到在享受复仇的快感之后，迷茫地走在街道上的自己。他还梦到了那个早已死去的人，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说着一些对于他异常陌生，却让他无比喜悦的话。

　　每次他都在不停追逐着不同的东西，他总是有很多欲望想要追逐，想要让那些东西填补自己心中永远不会满足的欲望的空洞。但最后他都会发现，自己追逐的其实一直只有一个人。

　　但她总是坚定地向着炙热的光芒中走去，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有时半夜惊醒，邪神对他抛出橄榄枝：“我可以实现你的一切愿望。”

　　如果真的能实现就好了。

　　可惜没有人能让死人复生，连阎魔都不可以。

　　比起复活她，般若果然最想做的还是追随她而去。那样就永远不会孤独，永远不会恐惧了。

　　可他不会这么做。因为当初约好了，要一直一直快乐地活下去，即使那快乐过分虚伪。

　　……邪神所谓的“帮你实现愿望”，也不过和般若一样，满口都是虚伪的谎言罢了。

　　接连三个职业除魔人死去，每个人脸上都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第四个是表情阴郁的中年男人，监狱长一看到他这样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这老哥的模样，一看就容易白给！

　　出于人道主义，他想劝退此人，却没想到这货还挺坚定，说自己有办法。

　　结果这还就真不是flag。一周过去了，他除了神色更憔悴了一点之外，居然还健在！！

　　他把前面几位收集的资料和般若一一核实，并且对那些数据深入分析。

　　据说他的工作室的书已经堆得像山了，那些全是他找来的参考资料，可见这人和前面几位不同，走的是硬核学术路线。学渣般若听闻此事，不由露出了肝拜下风的敬畏脸。

　　由于此人的操作实在过于稳健，还在邪神的精神攻击下坚持这么久，般若和狱警差点感动到哭出来，这绝对是有戏啊！！

　　然而在第十天的夜晚，此人也在工作室自杀了。

　　般若：“……”
　　狱警：“……”

　　……这算什么？一口毒奶奶死了自己人？

　　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莫过于经历了希望后的绝望。

　　这下般若真有点慌了，因为他能感觉，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随着梦境中越来越多地浮现关于她的记忆，他偶尔能看到视线的一角，看到邪神在那里中静静地看着他，带着一股胜利者的微笑。

　　夜晚如此，白天的时候，他的精神力也会一不留神就会分散。他总是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发现手里抓着邪神从牢房外拿来的玩具。

　　般若：“你特么以为你是替身使者吗？”

　　真红：“咿——！”

　　进入生命倒计时的感觉真的很煎熬，他很想念学校里的百名取，很想见她。这个和他有着同样命运的人，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呢？

　　般若很想向她求助，但他不能。或许她真的有办法，可更有可能的是，他们会一起死。

　　或许般若这个人很恶毒。确实，他对所有人都很恶毒，即使现在因为他的决定，死了这么多人，他的心中也没有一丝愧疚。

　　但对于百名取……他永远不会这么做，对于她，他只有无限的祝福。

　　他一直希望她可以自由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希望她能不受任何人束缚，希望她能够被人所爱。……如果最后一条做不到，但至少，不要被人所诅咒。

　　他们这种异类，活着本就已经很艰难了，在这种时候，就不要拖对方后腿了。

　　——永远不见了。

　　看着天窗外泄露的一点昏黄的残阳，他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

作者有话要说：　　般若真是带恶人，写起来巨特么带感。
应该有人发现了，般若提到的“她”不是百名取，般若因为“她”彻底变样。我现在不确定要不要写“她”的故事，如果有人想看的话，就告诉我一声。我到时候看后面的安排，可能会在剧情中写出来，可能会独立作为本篇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