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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走丢的男孩 ...

  •   城里的南院跑丢了一个新买来的小男孩。
      南院,男院,干的是买卖人口的活儿,人丢了,南院的护院和打手们放出猛犬,一路狂追,追到四十里开外城北石家庄园跟前,连小男孩衣服上被挂下的布条都找着了,没想到栽了个大跟头。
      先吃亏的是那猛犬赛虎。它嗅着了小男孩衣服上被挂下的布条,得了肉条奖赏,欢腾着正跃跃欲试要找出小男孩行踪,路旁麦田里忽然成片“咴咴咴“叫声响起,接着扑腾腾蹿出一大群红冠白毛、威风凛凛的大鹅。
      那赛虎在南院被主人训得生猛,素来见了活鸡、小兔子等活物都是一扑即杀。此番见了大鹅,自然也习惯性要往上扑咬。
      不料大鹅比赛虎更凶,一只只伸直了脖子、扑扇着翅膀直往赛虎身上扑,翅膀张开伸直后比那赛虎更长更大,嘴巴又尖又利,径直往赛虎眼睛、鼻头上招呼。赛虎缠斗几番,刚打落身前几只大鹅,不料一只大鹅冷不丁从后面掀开狗尾巴把它最脆弱的屁股、肚子给叼住,狠狠揪咬。赛虎猝不及防,竟不顾主人,哀嚎着夹着尾巴逃进麦田里去了。
      护院和打手们只顾大笑,一点也没意识到麻烦的降临。他们素来横行惯了,难得看到赛虎受欺,只当看戏取乐,又准备顺势捞几只大鹅回去加餐宵夜。待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群穿着同款棉布短衫、戴着斗笠、手持锄头或镐头的青壮年农夫团团围住。
      护院和打手们第一时间感受到对方的杀气。为首的护院小头目心中迅速衡量了双方战力:
      第一,人数上,八对十一,输一分。
      第二,身份上,八个专业打手对十一个农夫,赢两分;
      第三,工具上,一把大刀、四把匕首加一条马鞭对十一把锄头,赢三分;
      第四,善后上,稳赢,往死里打,官府有人;
      第五,地形上,人家地盘,打斗起来不知会引来多少人,输四分……
      护院小头目正盘算着如何下死手打一架就跑,麦田中忽然传来拖动重物和猛犬低声吠叫的声音。南院众人转头去看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赛虎正咬在一农夫右臂上。那农夫身形异常高大、戴斗笠、穿破烂短裤、浑身是泥,似乎完全不受狗咬影响,单手拖动赛虎,径直从麦田里朝他们走过来。南院众人吃惊的是,那赛虎少说也有百十来斤,高大农夫手臂被咬着,竟然还能轻松拖动赛虎往前走,真是好神力。
      待再走近些,南院的人才看清:那赛虎看似咬着农夫手臂,农夫手臂上却缠着一团烂泥糊糊的衣物,根本不可能真被咬伤。赛虎一路被高大农夫拖着走,数次攻击无效,已经懵逼。
      护院小头目几乎第一时间便打消了跟这帮农夫打一架的念头。只此一男子存在,这帮农夫便断不能小觑。他上前拱拱手,正欲与高大农夫搭话,却只见那高大农夫将百十斤的赛虎抱起来,从头恶狠狠揉到脚,又掀开狗嘴看牙齿。那赛虎竟毫不反抗,只哼哼低叫似有不满,高大农夫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狗嘴上,赛虎便委屈至极地哀嚎一声,不再有丝毫反抗。
      高大农夫叫道:“通宁,你早上搓的麻绳呢?”
      旁边立即出来一个农夫递上麻绳,高大农夫麻溜将赛虎头颈用麻绳套住,牵好:“很好,今天捡到的狗不错,就叫它……麦田里捡来的,叫大麦吧!”
      护院小头目和其他打手面面相觑。
      护院小头目冷笑:“这位小哥,我们南院的赛虎,怎么成了你们的大麦?”
      高大农夫大笑,手里绳子拽得死紧:“你们家的?你叫叫看,叫得动那就是你家的。”
      护院小头目和其他打手满心不爽起来,一向只有他们无理搅三分,从没见过敢跟他们这般横的主儿,八个人抓紧了各自手里的武器,恶向胆边生。
      高大农夫似乎丝毫没察觉到南院诸人的动向,依旧笑嘻嘻的:“最好你们叫不动,”抱起狗举高高,亮出狗爪子,“看到了没有,青苗。”
      护院小头目顿时有点蔫。
      前朝皇帝被外族掳走后,战乱持续十余年。这十余年间各种□□买卖官商勾结,很是红火。然而新皇数月前已经在天京登基,新的官员也连续从上往下派。南院罗老板官府中的保护伞岌岌可危;新政也开始实施,休生养息,其中重要一条便是不得毁坏青苗,轻则罚钱,重则官府杖责并收监。护院小头目和打手们一路追将过来,田间地头毁了不少青苗,仗着无人敢拦,全不当一回事,但若在石家庄园这儿给人拦了,算起总账来,他们八个人怕是免不了官府一顿板子。
      护院小头目精神上这一点点蔫,立刻被高大农夫察觉。他一挥手,十一个青壮农夫哗啦啦围上前;他自个儿悠哉地踱步走到护院小头目面前,伸出手道:“山西铁铺来的刀,不错啊,让我试试这刀背,厚实不厚实。”
      护院小头目下意识反抗,欲挥刀振作威风,不料眼前一黑、虎口一麻,还没来得及反应,大刀已经落入高大农夫手中。
      那农夫手掌厚实宽大,十几斤重的刀在他手里仿若没了重量,像玩具般被他摸来抚去、品长论短。
      打手们甚至没意识到刀是被夺去的,纷纷诧异地望向护院小头目,不明白头儿为何把那么重要的刀交给一个陌生人。护院小头目尴尬地笑,不敢说出真相。
      高大农夫对着太阳举起刀,欣赏刀背上一线雪般的锃亮光芒,用力弹了弹刀身:“好刀!我留下了。”
      护院小头目和打手们太过吃惊,面面相觑,以致于没在第一时间展现东西被抢的应有愤怒。等到其中几人反应过来,捋起袖子掏出匕首打算教训教训这帮农夫时,高大农夫已带刀走到麦田边的晒谷坪上,将十几斤重的刀舞得行云流水般,虎虎生风。
      农夫们纷纷叫好,南院打手们瞠目结舌,掏出来的匕首又讪讪塞了回去。
      高大农夫最后收势,从地上捡起大麦咬过的沾满泥浆的破布条,缠住刀刃,夹在了腋下。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指着打手中曾经掏出匕首的一个:“你,怀里藏着什么?”
      短短七个字,由他说出来竟把那打手吓得一抖:“没、没什么!”
      高大农夫:“睁眼说瞎话!你怀里,有我家大麦爱吃的肉条!”
      打手一个激灵,赶紧从怀里掏出肉条:“这个?是的是的,给您!”他松口气,赶紧掏肉条,不料手忙脚乱,匕首也被带了出来。
      转眼间,肉条连带匕首,全都到了高大农夫手里。
      高大农夫摸了摸雪亮的匕首:“不错,好钢!”又从地上捡起一块大麦咬过的带泥布条,把匕首缠好,又复夹到腋下——不用说,又是他的了.。
      那堆肉条,他挑出一根小的,扔到大麦嘴前。
      “大麦,吃!”
      大麦吃完肉条,对高大农夫摇起了尾巴。
      高大农夫陶醉地对着肉条嗅了又嗅:“这么好的肉条,你们居然敢偷!伙计们,这就是偷鸡摸狗啊,把他们给我逮了,明天送官!”
      护院小头目和打手们被人用麻绳帮着、推进黑黝黝的地牢时,终于意识到什么叫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什么叫碾压性的武力威胁,什么叫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什么叫报应不爽。
      ……
      南院的护院和打手外加护院狗赛虎在石家庄园有去无回的事,晚饭前便传遍了整座庆余城。罗老板又气又急,琢磨着怎么扳回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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