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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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去找唐晓晨，可是上哪儿找去呢？
顾晓霖去了唐晓晨最可能去的游戏厅、网吧、台球室……可是都不见他人影。她也去了唐晓晨的家，但是那里空无一人，门上还被中介贴了转售的广告。
她甚至都蹿了江涛家的门，江涛赶紧发动了哥儿几个一块找人。
他去哪儿了呢？他还受着伤，万一又像上次那样发烧了怎么办？唐晓晨树敌无数，万一在路上遇到以前的仇家怎么办？
——对不起，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们家任何人面前了。
回想起刚才唐晓晨眼神中光彩湮灭的那一瞬间毫不犹豫的转身，顾晓霖猛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夜色越来越深，恐惧和担忧彻底笼罩了顾晓霖。
这一刻，顾晓霖才发觉，滚他妈的孰是孰非，去他娘的私生子设定！只要唐晓晨平安无事，那些劳什子伦理又有个屁用！
唐晓晨，你在哪！
求求你，回来吧……
顾晓霖站在步行街上，霓虹灯五彩斑斓，人流从她身边擦过，她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迈出脚步。
上辈子，她已经太习惯唐晓晨在她身边的日子，直到因为杨玉倩的那件事让她彻底断绝了与他的来往。
这辈子，他又出现在了她身边，她以为是她一直在拯救他，但她现在突然发现，是她错了，一直都是她错了——是唐晓晨在拯救他——这辈子是，上辈子也是。
扪心自问，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从小身披“别人家的孩子”的光环，仿佛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少年，但她的内在早就烂掉了。
她就像一个父母心目中的完美机器，老师眼中的完美学霸，同学羡慕的女神。但她没有爱好，没有梦想，没有热情。
然而，从来没人在乎这一点。
无聊。
是的，顾晓霖一直觉得人生非常无聊。
只要记住公式，做题便是机械化的计算；只要背下考纲，考试便是搬出脑海中既定的东西去填空而已；只要掌握出题者意图，无论什么竞赛便是手到擒来。
就算想揍个不长眼的同学，她也有千百种方法让对方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下去，并且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丝愧疚。
在学校，虽然从来没人敢惹她，仿佛同学都很爱戴她，但她也没有一个朋友。说寂寞？并没有。说开心？也没有。反正就是……很无聊。
直到她遇到洪叔开始练功。虽然她对练功也没有很大的热情，但是体能这个东西，不是靠智商和天赋就能轻易提升的；它需要踏踏实实的磨砺和积累。
然而，她还是过着和死水一般的生活，直到那天——
那个被她带的人打得趴在地上的家伙一把抓住了她的裤脚管——
“师父……”
她扭头，和那个趴在她脚边刚刚被她揍过一顿的小混混对上视线。
身穿校服的少年从下往上看她的时候，一双带着狠厉的眼睛显得格外锋利，就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军刀。
“教我。”他说。
“傻.逼。”她说。
她不喜欢这种眼神，她走得头也不回。
可没想到紧接着的一个星期，她无聊如死水的生活每天都有新波澜掀起——
“师父，我帮您拎书包！”他朝她笑得粘人，他笑起来的时候没有半分狠厉，反而像冬日里的暖阳，恨不得时刻被他照耀。唐晓晨就像块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从那天起，他就真的成了她身上的牛皮糖。
翻墙逃学，打架斗殴，挑衅师长，破坏校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唐晓晨干不出来的事。
自从被唐晓晨黏上，顾晓霖也是大开眼界，无法理解唐晓晨这人怎么每天都能闹出各种新花样，清奇的脑回路总能给人带来新惊吓。
不过，这样的生活，好像不无聊了那么一点？
虽然她依旧没有爱好，但是唐晓晨喜欢游泳，看他每次夺冠归来时候鼻孔朝天的骄傲样她就有动手敲爆栗的冲动；
虽然她依旧没有梦想，但是唐晓晨总是会为了达成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奋不顾身，她总得在他头撞南墙第一百次的时候把他拉回来顺毛；
虽然她依旧没有热情，但是看着唐晓晨窜上跳下，好像阳光也明媚了几分？
被这样一块牛皮糖黏着，好像也不错？
——但前提是他想粘你——如果有一天，是他主动转身离开了呢？
想到这里，顾晓霖不由摸上心口，那里像被掏空了一样的疼。
她就这样魂不守舍地走在路上，漫无目的，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踢到脚下的一个易拉罐，惊走了翻垃圾的野猫，她才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当初捡到唐晓晨的垃圾堆。
没有路灯照亮的垃圾堆漆黑一片，依旧散发着恶臭。
没有人会在此处停留。
顾晓霖突然就想起了那天她从这座垃圾堆里捡回了一只受伤的唐晓晨，他仿佛就是一只被抛弃的大狗狗。
是啊……
唐晓晨总是被抛弃的那个，今天，连她都抛弃了他，那他就真的没有要了……
一道眼泪突然滑落到嘴角，咸咸的味道仿佛是某个开关，顾晓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忍不住带着哭腔对着那堆垃自言自语地喊了一声：“唐晓晨……”
咔。
细微的声音猛地让顾晓霖收声。
她怀着不切实际的希望看向那座垃圾堆，用尽全身的期盼，再次喊了一声：“唐晓晨？”
“喵呜~”一只黑色的小野猫从垃圾堆后面跳出来，看了顾晓霖一眼，迅速闪身溜掉了。
是猫啊……
也是，怎么可能会有人跑到这垃圾堆来待着，是脑子进水了吧？
最后的希望被掐灭，顾晓霖也不管有没有人会经过，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唐晓晨你个混蛋！你个只会跑的垃圾！你再不出现我就不要你了！把你藏在西楼梯的漫画书和游戏卡全都烧掉！呜呜呜……”
然而依旧一片寂静。
顾晓霖站都站不住了，蹲下抱着膝盖就开始哭起来，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开始自我检讨：“我错了，不是我不要你，不是我丢掉你——是你，唐晓晨，你别丢下我好吗……呜呜呜……别把我丢掉……我害怕……”
我真的害怕，害怕没有你的日子，我该如何活下去？我改过自新了，我不做人渣了，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了，我不会再针对你妈妈了，我不会再闹了，你来做我哥哥，只要你别离开我……
神啊，佛祖啊，不管是谁，快让唐晓晨回来吧，我以后不做坏事了！
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上。
顾晓霖猛然抬头。
昏暗的夜色中，他的眼瞳也被染深。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四目相对。
他蹲在她面前，替她擦掉眼泪，终于开口：“乖，别哭了……”
话音刚落，她的眼泪更加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了，她伸手扑进他怀里。
“你哭了我才更害怕……”唐晓晨第一次被顾晓霖主动抱个满怀，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放，期期艾艾了半天，总算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你害怕什么！呜呜呜……”顾晓霖抱紧他，生怕她一松手他又跑了！
“我害怕……”唐晓晨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说……你可千万别烧我漫画，我藏西楼梯那几本是绝版的！”
“……”？？？
“而且……还有小屁蛋儿给我的少儿不宜的光盘也在那儿，我还要还的，被你烧了——不大好。”他耿直道。
“……”？！！她可以选择把他重新按回垃圾堆吗？
顾晓霖的眼泪成功止住了，她猛一把推开唐晓晨，他猝不及防往后坐倒在地上，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变脸的顾晓霖。
此时顾晓霖已经恢复了日常冷漠扑克脸，重新站起来，她快速抹了一把脸，除了眼睛和鼻子还有点红，根本看不出来刚刚那个哭那么惨的孩子就是她！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双手撑地抬头看她的唐晓晨，一如当年初见，她居高临下看他的模样，但这次，她却是朝他伸出了手：“走。”
“去哪？”他迷迷糊糊地就把自己的手交出去了。
“回家。”
她说得坚定无比。
他被她牵着手，却没有动，反而低下了头，声音很平静，是一种已经习惯了千百次的轻描淡写：“我不去，那里不欢迎我。”
然而正是这样的轻描淡写，却令顾晓霖更加心疼，更加自责自己对他的伤害。上辈子，唐晓晨眼中的光，就是这么被她亲手毁灭的。
“我啊！”顾晓霖指着自己鼻子，“我欢迎你！”
唐晓晨不信任地看着她。毕竟，刚才她还拍开了他的手。
她晃了晃他的手：“跟我回家！”
“我不！”唐晓晨倔强地扭头。
顾晓霖并不喜欢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跟人讲话：“回家！”
“我不！”唐晓晨居然开始赖地皮了！
唐晓晨他姥姥的就是个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小混蛋！
“行啊，你喜欢待在垃圾堆里是吧？”她抓紧了他的手不让他跑路，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有种不答应我，今天就别想离开这里！睡这里！”就像当初他在操场上对她说的那般。
说实话，这里真的挺恶心的……当初躲到这里，也是因为万念俱灰，觉得自己这样的垃圾反正没人要，就该跟垃圾处在一起；况且，也没有人会想到自己在这里。
“……”好吧。若人间有去处，谁又愿意以天为被以地为铺呢……
见他不再固执，她拉了他一把，他借力而起，脱离了那个垃圾堆。
“走，我们回家。”她说。
唐晓晨看着她夜色下轮廓模糊的侧脸，发出一个轻轻的鼻音：“嗯。”
这个轻轻的嗯，却如羽毛搔过心尖，令人轻易沦陷。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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