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而燃[星际]》寻笔

20、020.伊甸星系（五）

　　无尽的黑暗中。
　　不停歇的绝望哭声，有个婴儿哭累了睡，睡醒了哭。
　　直到空中幽幽传来一声叹息，像是再忍不住，又像是认了命。
　　“别哭了。”
　　整个空间忽然静下来。
　　过了一会，婴儿的笑声咯咯响彻了整个空间，是纯粹的喜悦，仅因自己不再孤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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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蒙头痛地眯着眼睛，嘈杂的话语在脑中交叠响起，都是一个男声在教一个婴儿学语的声音，混杂着哭声、笑声，信息量多得他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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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声奶气的童音充满了不安恐惧：“洛洛，你还在吗不在？”
　　沉静的男声带着少年的稚嫩，淡淡道：“是‘在不在’，不是‘在吗不在’。”
　　童声舒了口气，好奇问：“今天我们学什么？”
　　男声沉默了片刻：“克服恐惧。”
　　“克服？恐惧？都是什么意思？”
　　“我一点点教你。”
　　童声开心极了，欣喜一声胜过一声：“嗯！洛洛！洛洛！洛洛！”
　　“为什么总叫我名字？”
　　“不知道，就是想叫，洛洛！”
　　男声又是沉默了一会，犹豫道：“……不如，今天先学‘喜欢’吧。”
　　“那是什么意思？”
　　男声忍俊不禁，语气多了丝无奈的宠溺：“就是你重复——”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灵魂契合率0.1%。”
　　“……”
　　“重复什么？洛洛……洛洛？洛洛？！洛洛？！”
　　童声不停地呼喊洛洛，然而没得到任何回应，他从惊慌到失去全世界般空虚恐惧，无助至极地大哭起来。

　　德蒙扶着墙，甩着头试图甩掉那些声音。他勉强站起来，下意识捂住胸口，那里虽然不疼了，却像多了什么一样沉重起来，沉重得让他觉得恐惧。

　　自从接了莱特的一拳后，德蒙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或多或少有一些幻听，每个感觉都清晰得身临其境般，却无法感同身受。
　　梦里的两人究竟是谁？

　　他低头看着刚还躺着的草席，地上是粗糙的沙土岩石。草席正处在一个随意搭建，看灰尘和污损程度却□□已久的帐篷中。
　　只要掀开帐篷的布幔，就是通往竞技场的道路。
　　“十二号！拳王十二号请上场！”实况播报广播声在帐内炸起，语气慷慨激昂。
　　德蒙用力甩了甩头，正了正肩甲上的十二号号码，拉开布幔踏出去。

　　广播还在继续：“来了！仅用一天半时间跻身前十五位的选手拳王入场！究竟今天他能否进击前十名，打败这个常驻快手榜的七号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七号一直以速度著称！有过第三次刷新单人对战记录一分钟二十秒的光辉成就！而我们的奇迹拳王也是以快准狠而著称！究竟……咦，拳王怎么离场了，这是宣布不战而败吗！”
　　“这是极度不尊重对手的行为！七号选手已经愤怒得发抖了！他向十二号跨出了一步！……七号选手？七号选手？”
　　“七号选手倒下了！！为我们的拳王！！天哪为他惊叫吧！惊呼吧！喝彩吧！我竟有幸目睹这能载入竞技场历史的一战！我们甚至没看清七号选手是如何中招的！拳王顺利晋升第七位！连续战斗一天半的他毫无疲惫之态！下次他将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我无从妄言，也不敢想象！”
　　“拳王将获得9000星币！若下一战闯入前五名，将有20000星币的奖金！为他欢呼吧！”

　　德蒙走出竞技场，一堆人朝他伸手尖叫，震得他耳膜生疼，快速地冲出筒形拱，来到一间帐篷里。
　　里面是个站在火炉前的精瘦老头，毫不显疲态，精壮的肌肉映着火光紧绷且通红，扬起手臂，一下一下铸着铁。
　　德蒙伸手抛下那一兜子分量十足的星币，竞技场为了激励人心，给的都是金属币。
　　“还要多久？”
　　“够了够了，”老头有点不耐，“给再多钱也快不了，你要仿的可是那个伊梵洛的刀，谁知道天启星系都是什么材料，怎么也得小半年，一个月你敢用？”
　　“一个月就行。”德蒙撇开目光，“就是想拿来摆着看看。”
　　“那就更不用这些钱了，这一天半二十场比赛，前前后后你都给了多少了。”
　　德蒙却摇摇头：“收下吧，之后再给我打把好的。”

　　刀工老头是竞技场周围有名的铸铁好手，因为曾经他所造的每一把武器都可能被alpha大儿子在竞技场中随机挑中，一个质量不过关，大儿子就可能命丧自己手上。
　　大儿子去参军后，剩下的就是小儿子，一个beta。然而在伊甸星系，beta不仅也多身强力壮，优秀的还有可能去参军，就像四皇子卢西亚诺一样。
　　可beta毕竟天生体质不如alpha，小儿子可不想死。德蒙来委托刀工的时候正看他哭得梨花带雨，而刀工老头逼他去竞技场给自己找脸面，在伊甸星系无论任何地点的征战与胜利都是荣耀，老头嫌他丢人。
　　德蒙心说反正也要赚钱，就顶了小儿子的名去参战了。

　　世上没有纯属巧合的举手之劳，真正的原因是德蒙一直看不爽竞技场存在，不想看一堆人互相残杀，一向低调的他会代言虚拟战斗室也是希望能减少流血，然而并没有用，战斗的意识似乎刻在了净土星人的骨血里，当个人价值与集体意志融合，少有人分得清肩胛骨延伸出的是羽翼还是枷锁。

　　德蒙在这里求刀顺便等人。据说明天皇室会带天启星系的客人们来参观净土星的特色竞技场，也许乔凡尼也会到场，终端炸了的他就可以好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睡了一觉，第二天准时守在了观众席。

　　净土星竞技场完全仿造古罗马斗兽场，傍山而建的椭圆形竞技场，四层观众看台，由下而上，观众地位依次从高到低。
　　皇室自然都处第一排，除了皇帝和镇守边境的四皇子没出席，就是三皇女厄琉斯和二皇子泰伦带的客。德蒙由于这两天在竞技场的声誉，就直接站在入场的一处筒形拱内，也没工作人员阻止他观战。
　　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伊梵洛。
　　虽然是和护卫队坐在一起，可他就坐在一个人身后，目光也一个劲往上瞟。
　　那个人和自己长着同样的脸。
　　德蒙想，原来这就是乔凡尼说的假德蒙？

　　泰伦金黄色的头发闪着油腻的光泽，刘海搭在眼皮上，一张明明还算英俊的脸非要满面油光。他礼服上的金银首饰是全场最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准备加冕仪式。
　　厄琉斯严谨话少，一出口就是犀利正经，再加上竞技场本来就是泰伦管理，他很心里很清楚今天是自己的主场，得意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假德蒙。
　　“大皇子肯赏脸出现啦？”泰伦扬声道，“没看住边境受的伤好没好啊，躺了半个月呢吧？”
　　假德蒙似乎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德蒙“噗”一声笑了出来。
　　假德蒙阴自己，还要给自己捡蛋，真是有趣。
　　这么看来，假德蒙和泰伦就是无关的了。

　　他下意识动了动唇：“吃了半个月鸡腿。”
　　“吃了半个月鸡腿。”假德蒙开口。
　　德蒙一愣。

　　泰伦的太阳穴当即抽搐起来，妈的鸡腿鸡腿，这人能惦记一辈子！
　　他完全忽略了惦记一辈子的是自己，拍了拍手叫人，仆从立刻小跑过来，他吩咐了两句，仆从又小跑离开。
　　泰伦瞪向假德蒙：“想挑战大皇子的人多极了，天天抢着给我发终端信息，既然今天有缘来了，就先从大皇子做个示范怎么样？”

　　仆从从德蒙身边小跑过去，招呼了个守在旁边的斗士上台，斗士的身体当即弹起，一脸兴奋，快步进了场。
　　泰伦：“大皇子怎么还不上台，是不是怕了啊？”
　　假德蒙沉默着出了台，斗士朝他行礼后当即兴奋地冲了过来，剑朝他当头劈下！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假德蒙没有躲闪，剑似乎结结实实劈了上去，可却被扬手甩出老远，空间上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一拳作势要打在斗士胸口，却收回了拳，冷淡地望着他，“你没资格和我打，下去吧。”
　　斗士一脸迷茫，呆呆点了头，听命小跑了出去。
　　在通道里和德蒙擦肩而过时，德蒙只见他捂着心口，满面红光，整个人如沐春风。
　　“德蒙揍我了！”
　　几个斗士兴奋围上去：“揍你了？揍你哪了？感觉怎么样！”
　　“疼！和想象的一样疼！爽！”
　　德蒙：“……？！”

　　德蒙正疑惑着这群人怎么回事，仆从就一脸焦急地拉他上了场。
　　泰伦：“他没资格，这个总有资格了吧，连胜二十场比赛的新秀，人称拳王，大皇子是不会怕的吧？”
　　德蒙闻言弄明白了状况，和泰伦同战线的事虽然让他不爽，但看了眼假德蒙，立即冷笑一声主动跨进了场。
　　这样也好。
　　别人看不明白，他自己的身体德蒙还是看得明白的，假德蒙那一拳就算真的打出去也没什么力道。他反应生硬完全是因为那个假的身体根本不能打！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假德蒙能装多久，又能被自己揍成什么样子。

　　就在他站定在假德蒙面前时，一道银色的身影一闪，力沉千钧地竖在了两人中间。
　　从二层跃下的伊梵洛双手握刀，刀尖抵着地，单膝半蹲，扬起的银发正从空中落至肩头。
　　他海蓝色的眼带着敌意，冷冷映着德蒙的身体。
　　“这么厉害的对手，我倒是想会会。”

　　德蒙：“……”
　　假德蒙阴自己，自己还要给他捡蛋，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