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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0.彼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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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溪听了这声儿,想到自己方才坐立不安的没出息劲儿都落人眼里了,脸刷地就红了。谢翼从这头看过去,隔了书,恰能看见她慢慢红起来的耳朵,那粒珠坠子都要融了似的,便不由得又低笑了一声。傅清溪回过神来,正想转身一逃了之,想想不合礼仪,只好收敛愧意,隔着书架行礼道:“谢三哥好。”
谢翼从书架另一头绕了过来,见她还在原地束手站着,摇头笑道:“你不跑?”
傅清溪噎了噎,结巴着道:“不、不合规矩……”
谢翼忍不住笑起来,怕她羞狠了,却问道:“怎么之前听说你要数术的季考卷子,做什么来的?”
傅清溪不晓得这事儿怎么叫他知道的,老实道:“没有,是三姐姐给了我一张卷子看,叫我、叫我看看自己到底差了多少……后来柳姐姐说光看一张说不准的,就帮我又找了两张来……”
谢翼点点头,又问她:“你要读数术?”
傅清溪脸更红了:“其实我都学得不怎么样,数术上花的时间多些,所以……就先看这个吧……”
谢翼笑道:“女子学理术同数术的不多,你能在这上头花了功夫,当是有天分的。勤学自有功,多花了力气,总会有回报,毋需太过妄自菲薄。”
傅清溪点点头,却听身后有人笑,回头一看正是柳彦姝同越芃越萦几个,越萦正在翻看傅清溪放在那边的作业,柳彦姝却对谢翼笑道:“清溪从前是在数术上花了功夫的,如今嘛,我看大半的功夫都叫你家的戏本给占了去了!昨儿我去寻她,好家伙,那一摞子的戏本!听桃儿说她看得入迷,晚上都看到半夜才肯睡呢!”
谢翼便转头去看傅清溪,傅清溪更臊得没地方钻了,谢翼才回过头来对众人笑道:“听说是有许多人看的,你们都看了没有?”
越蕊先开口道:“看了呀。学里都在看呢。大家相互换着看,有些太多人要看的,想轮上还得等好些日子。”
她年纪最小,偏偏把这样没要紧的事儿说得如此郑重,众人听了都笑起来。越芃拍拍她肩膀道:“七妹妹真是小孩子啊。”
傅清溪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感激地看了越蕊一眼。
这日谢翼在越家却没有逗留多久,越栐仁同王家两兄弟还有几个要好的世交子弟吃了午饭就都奔谢家去了,说谢家新园子刚收拾好,这一群人都要去那里住几日。
大太太说给老太太听的时候,老太太直笑着说好。越苓在底下道:“不是都说天峦书院什么月考季考的吓人得很?怎么我看大哥他们总是跑来跑去的玩儿,哪里有什么累受!”
越苭道:“你当大书院里同咱们学里一样呢!他们那里该做什么功课都是有定数的,只要能做好,哪怕你只花半天呢?剩下的你只管玩儿去,没人管。”
越苓叹道:“原来这么好!四姐姐你很该给二哥和三哥说一说,他们听说了里头那么好玩,说不定就乐意读书考学了呢。”
四太太赶紧喝她:“胡说八道,没大没小的,打趣起哥哥们来了!”
三太太却道:“没法子,就这缘分。我那两个天魔星,什么人管过顾过?也就苓儿了。上回还给淘换点什么古怪玩意儿来。我说他们,家里这么多姐妹,哪有你们这么行事的?!结果他们说什么,那东西大概也只有苓儿会喜欢,若是送给了旁的姐姐妹妹们,只怕又要挨揍。”
四太太道:“还真没错!指头大小一瓶子,里头五颜六色的虫壳儿,我看着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把这小疯子给高兴的!可怜芝儿吓得都立那儿动都不敢动!”
大太太皱眉道;“虫子?那放在瓶子里还不得臭了……”
越苓道:“不是的,大伯母。是彩瓢虫的壳子,就那两个硬翅膀。有红底黑点的、红底白点的、黄底白点的、绿底黑点的,可好看了!凭什么雕漆玉瓷的,都没那样光泽颜色!”
大太太听了手抖了抖,摇头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古怪!”
正说话,外头一个管事娘子来了,见这许多人在,请了安只不说话。
老太太便道:“好了,你们姐妹们也难得歇一日的,都下去玩去吧。”
众人知道这是大人们有事要说,便都行礼退了出来。越苓好奇,问道:“那大娘怎么个意思?咱们家里的事儿还不许咱们听了?”
越芝敲她一下:“好了,你今天也够闹腾的了,消停会儿吧。”
越苓撇撇嘴不说话了。越芃却道:“看着是管外头人情来往的管事娘子,不晓得又有什么事了。”
谁也没放心上,一起说了会子话,就都散了。
哪知道第二日却传出来,道是邓家的表姑娘要出家。
众人都吓了一跳,这才成亲没几个月啊,怎么就出家了!
原来这邓奕秀嫁了过去,才知道这所嫁夫君外头看着还如常人一般,实在内底里却病得不轻。他下身有疾,催着要在天冷的时候赶紧完婚,就是为了怕天暖和了穿少了不好遮掩那味道。
初时邓奕秀只道是他身子不好,便是新婚之夜没有同房也未多想。哪知道后来经了底下人的嘴,才知道这人从十一二起就知了人事,性好渔色且男女不忌。他这病,自然也不是什么好来路的。
邓奕秀知道了气得不成,赶紧叫人给家里送了信。那邓家在当地也是个大族,这户人家如此作为,实在欺人太甚!
邓家得了信,不说如何去同这倒霉亲家理论,反倒先起了内讧。只因当日这媒就是大房给保的,邓奕秀是三房的女儿,这一家子是不曾分家的,那家论起来还是大房太太的亲戚。越洵美气得几乎哭瞎了眼,可家里老人却是站在大房那头的,两房人为此闹得不可开交。
待这里好容易先各自退了一步,只说先叫人过去问清楚事由。哪知道人到了那里,才问过两句,那家的主母便哭骂起来。只说邓奕秀是一日缺不了男人的,才会不顾自家夫君的死活,叫了娘家人来闹事,非得要自家夫君拖着病体同她圆了房才成。言语极为污秽,叫邓家去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邓奕秀见自家来人叫婆婆给恶心走了,心里更苦,因听说了那些骂她的话,她起了性子,便要削发出家侍奉神灵去。
邓家那里知道了消息,却还要纠缠到底谁是谁非事实如何等话,越洵美无奈,只好给越府送信求助。
老太太听说里头这许多污糟事,便禁止家里上下人等提及谈论,只叫越湛迟赶紧去看看究竟。
越湛迟这一去好几日,等人回来,面色都憔悴许多,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到的时候,那两家已经闹得不可开交。邓奕秀在那里迟迟等不到娘家人回话,那婆婆又整日说些待她夫君身子好些便安排圆房等话。这日不知怎么的,邓奕秀同她婆婆争执了起来,拿簪子伤了老太太。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那家就闹着要把邓奕秀休了,却要留下她所有的嫁妆,说是补偿这场风波。
越洵美想要寻人出头,奈何这相公早逝,大房只顾着自己那头的亲戚脸面,竟逼着邓奕秀认错赔礼,仍做那家媳妇。等后头事情实在不像了,又在邓家老太太跟前说着越洵美教女无方,事情若传了出去,只怕要连累邓家剩下的女儿等话。更是说什么也不肯接邓奕秀回来。
幸好当时越湛迟到了,若不然,只怕连越洵美都要叫他们给逼死了。
越湛迟本想把那家告到衙门去,只说是骗婚谋财。可是府里老太太临行前给了话,叫不要闹得太过,尤其不要沾惹官司,更不能使上越家的名声。她是怕这样的烂事一旦沾上了,有的没的都凭世人嘴里说去,到时候多少污水泼过来,没脏也脏了。
越湛迟无奈,只好另想办法。他给越洵美分析道:“那样人家,早出来早好。只是想要休弃却是不能的,我同他们去说,改成和离。”
越洵美道:“这边家里不肯叫秀儿回来,她一个姑娘家,白白受了这一场冤屈,可怎么活呢!说起来都是我不好,却是我惹了人厌,叫她们这么算计起我的女儿来!”
越湛迟只好安慰道:“以后怎么办,等人从那家里出来了再说!”
越湛迟出面,那家不敢再胡言乱语,尤其他们可不知道越湛迟还有上头的话压着,等越湛迟拿出了状纸说要去衙门告时,立马老实收了休弃的话。另签了和离文书来,又极不情愿地将邓奕秀的嫁妆吐了出来。
邓奕秀见有人来接自己了,一看是亲娘舅,心里立马都明白了。这下也不用邓家说了,她自己就不肯回去了,她道:“这下若回去了,下回不定要把我弄到哪里去。索性离了那里,我还多活几日。”
越湛迟将她安置在了客栈里,又去接了越洵美同邓奕欣来,叫她们母女姐妹相见。
不过隔了数月,几人相见倒似隔了生死轮回,一场大哭之后,邓奕秀便道自己要出家。
越湛迟同越洵美都苦劝她,她却道:“唯有出了家,我才能抛了这个姓氏,从此同邓家再无瓜葛!”
越湛迟未料到这外甥女烈性如此,劝了两日,看实在不成,便同越洵美商量道:“不如就顺了她的意思,找个稳妥的地方,带发修行着。往后等她自己想开了,再说不迟。”
越洵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便依了越湛迟的意思。幸好越湛迟在越家管着外务,认识的人多,在这兖州寻了人找到了太羽宫里的主事,将邓奕秀安排到里头修行。事情这才算了结。他又送越洵美母女回了邓家,本想要同邓家老太太和他家几个儿子好好说一说的,却被越洵美拦了。
她道:“她们如此处心积虑算计我们母女,多少也有我娘家厉害,常因这个叫她们脸上不好看的缘故。如今我只求欣儿平安长大,到时候你给她找一门合适的亲事,我就能闭眼了。至于旁人,能少打交道就少打交道吧。”
越湛迟回来把事情大概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默默听完,长叹道:“你也不要怨我,只当我心狠。这不是不管她们,实在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已经是人家的人了,若是我们手伸得太长,叫人说闲话,往后家里这些丫头可怎么办呢?还有,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动作太大了难免有人知道了,有当个新鲜事说去,得什么好处!”
越湛迟听了这话只垂了眼睛道:“儿子不敢。”
傅清溪她们自然不能知道得这般清楚,她们只知道那个年头刚刚嫁了人的表姐,在兖州太羽宫出家修行去了。到底为了什么,却没人告诉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