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蛮荒》恋人未醒

39、三九、阿造回来了

　　正是因为里奇在两次遭遇凶兽时的表现都很不堪，黑敖等人才对里奇生出了轻视之心。
　　第一次遇见盘山蟒的时候，里奇被自己的辫辫牛卷入了战局，但他从头到尾都骑在牛背上，一点忙都没有帮上，那种惊慌失措、大呼小叫的神态模样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第二次遇到湖中鲨，辫辫牛没再惹事，里奇更是全程围观，连靠近一下都不肯。
　　但此刻重新回想当时的情形，黑敖却猛然注意到，在与盘山蟒交战的时候，所有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包括里奇那个名叫仙白的男奴，唯有里奇自己毫发无损。
　　明明他是距离盘山蟒最近的人，然而盘山蟒却从未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有的攻击不是落空就是被辫辫牛硬碰硬地抵消，没有一次落在里奇身上。
　　“你比我想象的更厉害。”黑敖忍不住说道。
　　“如果你觉得我踹飞了那个叫石隆的就算厉害，那我只能说，你根本就没见过真正厉害的家伙。”里奇撇了撇嘴，对黑敖的说法不以为然。
　　里奇所说的真正厉害的家伙其实是指阿造。
　　但黑敖的脑回路和里奇根本不在一条线上，也不可能出现共鸣，听里奇这么一说，立刻联想到了里奇的来历，还有那些传说中比普通女人更可怕的神圣之地的女人。
　　见黑敖若有所思，里奇虽有一些狐疑，却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有多问。
　　然而黑敖的沉思却没有稍纵即逝，好半天都没再吭声。
　　里奇不耐烦了，放下茶杯，故作不快地说道：“那个叫石隆的家伙似乎想把我撵走呢！难道他也是长老，可以决定我的去留？”
　　——他并不是想把你撵走，他是想给你换个地方。
　　黑敖知道真相，却不想告诉里奇。
　　从里奇救助河湾氏族的小女孩就可以看出，他虽然是男人，却对捕猎女人一事并不赞同。
　　当然，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里奇肯定出身于富裕强大的母系氏族，在女人堆里长大，又有着圣子的身份，想要与他睡觉的女人也肯定多到让他无法承受的程度，哪里会理解普通男人有可能一生都无法与女人[交]媾的辛酸。
　　“石隆一直都很反对我做首领。”黑敖立刻避重就轻地解释道，“他认为他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我觉得，首领还是有点脑子比较好。”里奇一本正经地说道。
　　黑敖笑了。
　　“并不是奉承你哦！”里奇道，“首领一词原本就是领头人的意思，而头是什么呢？当然就是脑袋。当我们把团体中的成员视为人体器官，那么，领导这团体的人就是大脑。但那个石隆一看就是没脑子的，让他做首领的话，你们就等于在脖子上顶了块石头，没了脑袋。”
　　“可惜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黑敖笑着摇了摇头，“在很多人看来，拳头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脑袋的指引，拳头知道往哪里打吗？”里奇撇嘴问道。
　　黑敖其实很赞同里奇的说法，但他也清醒地知道，他的认可并无意义，只有所有人都认可了这一点，他的地位才会真的稳固。
　　在此之前，他只有一边当着脑袋，一边挥舞拳头。

　　当天晚上，黑敖终于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里奇准备的晚餐。
　　里奇原本没想招待黑敖。
　　在里奇想来，黑敖一行长途跋涉地回到黑石氏族，又带回了数量颇多、价值也很高大上的战利品，黑石氏族肯定得大开筵席，为黑敖一行接风洗尘。
　　但问过黑敖，里奇才知道他以为的宴会根本就不存在也从来不曾存在。
　　黑石氏族的男人虽然都很骁勇善战，但这里的兽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想要维持身体的健壮强悍，更要以猛兽乃至凶兽为食。普通的野兽吃多了，男人的力量就会出现衰减，变得好像没有异能的女人一样，无法再去战胜危险，长此以往，便是导致恶性循环，最终连普通的野兽都无力捕杀。
　　正因如此，这里的食物从未丰盛到可以随意挥霍的程度，更受到保质期的制约，能保证每天都有食物就已经很艰难了，哪里还能开得了宴会。
　　听黑敖这么一说，里奇倒是恍然大悟。
　　一路上，黑石氏族的男人没少因为里奇的食物而流口水，但再怎么眼馋，也没有一个人过来争抢，索要。
　　里奇本以为这是黑敖积威甚重，管得住族人，如今才明白过来，真相竟然是他们不敢吃。
　　然而明白之后，里奇就担心起了白。
　　白一直都和里奇吃着一样的食物，而且已经吃了快一个月了。
　　如果真如黑敖说的那样，男人不吃猛兽以上级别的肉类就无法保持力量，白很可能已经开始弱化了。
　　但里奇一直和白在一起，倒是没有看出他有什么衰弱的征兆。
　　——难道阿造已经悄悄把白给改造过了？
　　里奇虽有一点猜测，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从黑敖那里要了些猛兽的肉给白充当晚餐，作为交换兽肉的代价，黑敖得到了分享晚餐的资格。

　　吃过晚饭，黑敖带着里奇和白一起去了大长老的房子。
　　或许是年纪较大的缘故，大长老并不像黑敖一样独居，他的房子里还住了两个尚未成年的半大少年，长相上看不出与大长老有什么相似，明显是为了照顾他才住在那里。
　　黑敖三人来到那里的时候，大长老也已经吃过晚饭，正在一个少年的服侍下喝着一种黑乎乎的饮料。
　　里奇用单边眼镜的扫描功能一看，就发现那是一种保养身体的药物。
　　显然，这位看上去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尚未活够。
　　里奇暗暗记下此事，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这时候，黑敖已经将大长老和里奇介绍给彼此，并且当着里奇的面，刻意地向大长老强调了一次里奇的性别。
　　大长老倒是没有要求里奇脱下衣服，证实自己，只眯着眼，盯着里奇打量了一会儿就露出了近似于确认的神情。
　　然后，大长老就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询问起来。
　　“你来自哪一个氏族？”
　　“我说出名字，你就会知道吗？”里奇以一种略显傲慢的语气反问。
　　“你不说，我肯定不会知道。”大长老淡定自若地回答。
　　里奇犹豫了一下，吐出两个字，“炎黄。”
　　大长老的眼睛又眯缝了一下，但很快就自嘲地笑了起来，“确实没有听过呢！”
　　——你如果听过，我才要被吓到呢！
　　里奇暗暗吐槽。
　　“世界这么大，氏族那么多，不知道也是正常。”里奇微微一笑，“遇到黑敖首领之前，我也没听说过黑石氏族。”
　　“其实我们算不上氏族，只是一群聚在一起努力活下去的男人罢了。”大长老不无感慨地说道。
　　“女人又何尝不是如此？”里奇笑了笑就不再陪这位长老寒暄，“想必您已经从黑敖首领那里听说了，我其实是来这里做生意的。”
　　“那种黑色的石头？”大长老问。
　　“是的。”里奇点点头，“但在进行这笔交易之前，我需要亲眼看一看这些石头是不是我认为的那种东西——如果不是，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打扰了。”
　　“你很直率。”大长老道。
　　“我更愿意称之为坦诚。”里奇歪了下头，“不管怎样，接下来，我免不了要打扰一段时间——请放心，我会负担自己的食物。”
　　里奇做好了被索要住宿费的准备，但大长老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对里奇所说的生意也没什么兴趣，只见缝插针地不断询问里奇的来历和经历。
　　里奇当然只能胡编乱造，顾左右而言他。
　　见里奇口风很紧，几乎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大长老才略显失望地停止了试探。
　　黑敖当机立断，以时间不早为由，把里奇和白带出了大长老的房子。

　　这时候，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
　　明月已经当空，黑石氏族的聚居地里也变得漆黑寂静，只有围墙上还隐约可以看见几个人影，估计是留在那里值夜的哨兵。
　　半路上，里奇刻意竖起耳朵听了听，发现聚居地里并没有女人的声音，偶尔有几声异样的闷哼，也都明显来自男人。
　　里奇并不歧视同性恋。
　　在没有女人的情况下，男人们互相慰藉也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
　　毕竟，无论是自食其力，还是把过剩的精力发泄在彼此身上，都好过迫害那些无辜女人。
　　里奇正想着，黑敖的房子已经近在眼前。
　　“你真的要住在帐篷里？”黑敖停下脚步，向里奇问道，“说真的，那种一撕就会破掉的屋子难道不会让你觉得不安全吗？”
　　“我得承认，确实有那么一点。”里奇耸了耸肩，“但比起你那个根本不能住人的房子，我宁可住在帐篷里，至少我可以确保我的帐篷是干净的。”
　　“我的房子很脏？”黑敖皱起眉头。
　　“岂止是一个脏字所能形容。”里奇叹了口气，“让我住在那种房子里，我宁可睡在牛背上！”
　　里奇把话说到这儿份上，黑敖也不好再对里奇发出邀请，只能悻悻地闭上嘴巴，目送里奇和白进了帐篷。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里奇被帐篷外的喧闹声吵醒，习惯性地摸了摸耳朵，然后就准备爬出睡袋，洗漱就餐。
　　但刚一撑起胳膊，里奇就呆愣在了原地。
　　——刚才，他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
　　里奇再一次伸出手，朝自己的耳朵摸了过去，随即发现那并不是他的错觉。
　　已经光溜溜了好一阵的耳骨上真的多出了金属的质感。
　　『阿造？！』
　　里奇下意识地唤起了阿造的名字。
　　『早安。』
　　久违的回应一如既往地出现在脑海。
　　刹那间，里奇竟然很想抱住阿造，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