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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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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世明还算讲信用,晚饭并没有带来他的新妻子,只是难免口头介绍。阮语看似漫不经心地戳着米饭,也差不多听全了。于姗是幼儿园老师,温柔贤惠。更重要的是,阮世明观察着女儿的表情,谨慎地说:“爸爸老了,也需要找个人陪。”
阮语不自觉地冷笑了下,心想你没老时不也渴望有人陪伴。十年前父母离婚时,妈妈傅琪还只是一个公司里的小职员,处于事业起步期。阮语的童年里大多是和外婆在一起的记忆,傅琪忙于工作,给予丈夫和女儿的关怀有限,这或许是他们离婚的原因之一。
这十年来她慢慢懂事,也看到父亲身边来回换了好几人,大概也明白了当时离婚的其他原因,因此她对父亲始终是难以亲近。
这顿外交礼节一样的饭平淡地结束,阮语回家后摘掉眼镜,跑去书房门口疲惫地说:“接下来三个月我不想看见他出现在家里!”
还在回邮件的傅琪抬头嗯了声,“那天是他在门口等着,不然我不会让他进来的。”
阮语近视足足有六百度,也看不清妈妈的神情,迟疑了会儿问:“妈妈,你不想找个人陪吗?”
傅琪愣了下起身走过来,摸着她的头微笑道:“不是有你陪着我吗?”
阮语从近处看妈妈神色,似乎也不是强颜欢笑,松了口气退后一步,“我去洗澡。”
两天假期归来的晚自习,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上墙。阮语心里大概有数,也不急于上前挤,况且她有一位小广播。一分钟后,梅如珺从人群里挤出来回到座位,播报道:“阮语!你三和十二。”
意料之中的成绩,阮语只嗯了声,梅如珺立马趴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不开心了?等会儿我去帮你把其他三个班的成绩给你拍回来!看看是哪些人上位了。”
阮语哭笑不得,握住于她的手说:“不用,这点小起落是正常的,你呢?”
梅如珺嘿嘿笑两声,喜形于色,“险险地挤进百名了,相约98!”
阮语捏捏她的手表示祝贺,心内有丝丝感动。梅如珺看似神经大条,却能忍到宽慰完她才透露出自己的快乐,已是一种细心的在乎。
晚自习第一节课间,梅如珺用手机拍回了其他三个重点班的成绩单。晃着手机向阮语邀功时她又不免感慨,“晏晨礼这个怪物,还是第一名。”
这也在意料之中,阮语就着她的手机粗略看了下图片,开口道:“你把所有的图片传给我吧。”
其实她只想要其中的一张。
第二天朝会结束,大家推推嚷嚷地回教室,楼道中王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阴阳怪气地说:“还以为你要考第一名呢。”
阮语扭头看他满脸桀骜,内心明了这位还是把自己当敌人呢,她朝他笑笑不说话。王弛也觉得没劲,朝前挤了两个身位。梅如珺对他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吐槽道:\"拽什么,这次还没你考的好呢。\"
“咱班第一名不是他吗?”
“你还真只关心自己和晏晨礼,他这次班级第五了啊。”
阮语急于辩白,捏了梅如珺一把说:“谁关心他了?我关心的是第一名这个位置。”
“哎呀,在我们学校,第一名和晏晨礼就是同义词。”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是了。”
阮语话音刚落,就被梅如珺用力捏了把,报复?!她正待攻击回去,一个不痛不痒的声音从头顶罩下来,“我等会儿把那支笔还你。”
阮语回头就看见还没给她看过好脸色的偶像。
完了。
课间晏晨礼果然来还笔,只有一句简单的谢谢。早晨的尴尬还在作祟,阮语叫住他,红着脸道歉,“早上我只是随便说说,和同学开玩笑而已。”
晏晨礼回头看她一眼,嗯了声,“你自己先回前十再说吧。”
阮语窘迫地目送他走远,他在她这里目中无人的设定怕是洗不掉了。
期中考试两周后,学校开始组织竞赛班报名。周六上午阮语来学校听宣讲会,选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就见许多熟面孔进来,大多是在第一二考室见过的。
九点整,宣讲的老师带着稿子上了主席台,阮语以为会来的那个人却仍旧未出现。她想起手机里还存着的那张成绩图,不由得皱眉。
正惋惜着,已经变熟悉的声音出现了,“包。”
她嘟着嘴似是不情愿地拿走书包,自从上次他来教室门口还笔后两人连面都没怎么见过,也不是什么熟人,为什么要坐她旁边?
大概是知道她的困惑,晏晨礼坐下后平淡地说:“因为你话少。”
被看穿的阮语吐吐舌头拿出纸笔,并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秉承了话少这一优点。
宣讲会主要介绍学校将会开设数理化生四个科目的竞赛辅导班,每周上课两次,同时介绍了各个班级的任课教师,收费多少,当然最重要的是,向他们说清楚这种竞赛班的利弊。
阮语心内早已有决定,不过是来听时间安排的。一些人则开始喧哗,纠结于各种问题,比如为什么数学和化学安排在同一时间,为什么某某老师不来上课……诸如此类。
一片混乱中只有他们这个角落沉默着,晏晨礼甚至拿出了手机开始玩游戏。阮语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画面有点像梅如近日珺沉迷的消消乐,但又有些许不同,这个彩色的画面更像一大把糖果。
她不由自主往那边偏了偏想看清楚游戏的名字,晏晨礼却突然抬了头。
对上目光的同时,阮语屏住了呼吸,她靠得太近了,近到有镜片碰到了他头发的错觉。
她赶紧干笑两声坐正了身体。
一局结束后,他随口问:“你准备报什么班?”
“我啊……”阮语迟疑着,并不想说,也不敢问他。
“算了。”晏晨礼瞟了眼她的笔记本,退出了游戏,“我也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再见。”
说完他……他竟起身从后门走了!
老师不是还在上面回答各种问题吗!第一名就可以这么嚣张?
阮语握拳忿忿,见老师看了眼他的背影,又如常地继续答疑,她在心内大喊特权分子!
然而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一周后,竞赛班如期开班,数学和化学被安排在周二和周四晚上的七点半到八点半,每个班二十几人,会根据后续情况调整人员和时间。上课的教室在教学楼旁边的实验楼,阮语刚走进实验楼大厅,一个欢快的声音就从头顶罩下来,“阮妹妹!你上什么班啊?”
这不是程子林还能是谁。
阮语无语地抬头,果然在楼梯转角看见熟悉的笑脸。因为程子林给她的奇葩昵称,周围起了一些细碎的调侃和低笑,阮语小跑着上楼,阻挡他的再一次呼唤。
“你在这儿干什么?”
程子林也算知趣,不再胡闹,降低了音量说:“我来上课啊。”
阮语礼貌地压抑住诧异,程子林倒也不在乎,吹嘘道:“看走眼了吧?哥哥我虽然总分很烂,化学还是有潜力的。这不……化学老师非要邀请我来,我只能勉为其难地牺牲时间了。”
阮语推了他一把说:“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两人边说边走,走到三楼某个教室,阮语找了个位置坐,程子林也自然地挨着她坐下。直到上课铃响,看见一个数学老师走进来,程子林才张大嘴问:“你不上化学?”
阮语得意地摇头晃脑,“我有这样说过吗?”
在程子林错愕的眼神里,她指指天花板,“化学在四楼呢。”
他说了声你狠,提着包灰溜溜地奔去后门。阮语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笑开,另一位喜欢走后门的同志就和程子林擦肩而过进来了。
偶像今天依然是冷脸呢。
阮语收敛了笑容,见晏晨礼径直朝她走来,抬手摸了摸发烫的右耳垂。
周四的课晏晨礼依旧和她坐在靠窗的第三排。
阮语在课堂上本就少言寡语,她旁边的这位大概比她话更少,于是和其他组热烈的讨论比起来,他们这里静得像坟墓。
老师是认识晏晨礼的,开始还尝试着让他来解题,遭遇了“我还不会”的拒绝后就再没管过他了。
他不会?
阮语暗叹,他可知这种不屑会让多少人对他产生恶感?偶像诶,看看周围人的眼色吧,谁不是在说“你第一名很了不起吗”。
但是,据阮语偷偷的观察,晏晨礼虽高傲,听讲却是极认真的。因为内心始终对他抱有微妙的崇拜,偶尔她会忍不住斜眼或歪头偷看他的笔记,看着看着焦点就落在了他修长匀称的手指上,直到他注意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她,她才如梦方醒地呵呵两声隔开距离。
周五一早,梅如珺挤眉弄眼地问:“听说你和你偶像近距离接触了?”
“碰巧坐一起而已。”
“碰巧每次都一起坐?他每科成绩都那么好,为什么偏偏上数学?”
阮语耸肩表示她怎么知道,摘下眼镜扯了卫生纸擦拭,梅如珺的媒婆嘴脸稍微模糊了点。
“长点儿心吧!”媒婆变身为苦口婆心的大妈,“你一门心思爱学习,别人最多说你书呆子,四眼怪。你如果学习又好,又勾搭上晏晨礼,那可完了。”
阮语重新戴上眼镜,看清楚她的忧国忧民,“勾搭什么啊,他就是想找个话少的同桌。”
“那么大的教室,他想安静一个人坐不更好?”
阮语愣了下,陷入了沉思。
“别管起因是什么,现在结果就是有流言说你们两人搞小团体,还眉目传情。”梅如珺小手一挥,握住阮语的肩膀,“晏晨礼虽然不是极品帅哥,对人也冷淡,可他终究还是我们学校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那些人嘴上说讨厌他,其实巴不得他赏个白眼过来呢,你别去凑热闹了。”
梅如珺长篇大论完,见阮语依旧在思考,以为她听进去了,一时还挺有成就感。阮语琢磨了半天,一拍手掌,轻松笑道:“他一个人坐着不就会有人要过来和他坐吗?所以才和我一起坐的,我们在外都是独行侠嘛。”
梅如珺不得不在内心吐血,搞半天她还停留在上个问题呢,她该佩服这人的研究精神吗?
当晚阮语窝在书房准备画每个月的固定任务,原本清晰的人物构思到了板子上,却似全变了样。待草图完成,她哀叫一声,她怎么画了一个晏晨礼出来。
她鼓鼓嘴巴,想起了梅如珺白天的话,又看看那张草图,触电般地抖了抖身子。看看时间已不早,她吐纳声息,心想算了,明天重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