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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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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文二十五年,是个颇不平静的年头,入春后,当今圣上感染流行疾病,久病不愈,整整半年缠绵病榻,疏于朝政。群臣不断上奏,希望皇帝能早日确立东宫太子,皇帝却一直压着,未做表态。
洪帝子嗣稀疏,共四子,长子李旭乃皇后所生,性情儒雅,只是沉迷诗词,附庸文雅,从来于朝堂之事不闻不问,洪帝曾痛心李旭不争的个性,久了也就任他去了,还封他做了个逍遥快活的静王,如此看来,洪帝对这个皇长子算是疼爱呵护有加了。
二皇子李言乃淑妃所出,淑妃之父是兵部尚书,所以一直以来,李言的呼声最高,可惜如此尊贵的出身,造成李言行事锋芒毕露,不懂得收敛,洪帝看在眼里,暗暗惋惜。
三皇子李珞之母本是充媛,后来母凭子贵,受封为贵妃,贵妃原是普通官家小姐,能登上此位,以属难得,是以年仅十四的李珞并不被众臣看重,这时几乎没人认为,出身卑微的贵妃之子能登上那至高之位。
最小的皇子李眠尚在襁褓,却最的洪帝喜爱,众人看着洪帝对小儿子的宠爱,不禁叹息,四皇子若早出生几年,说不定就不会是现在东宫之位空悬的局面了。
大臣们多半站在了二皇子那边,不过也有不少仍保持中立的,这群人以裴将军马首是瞻。这日,镇国将军府为贺两位小郡主十四岁生辰,大摆宴席,百官过府恭贺,却都不过想趁此机会入将军府一探风声。
却说这两个小郡主,刚出生就备受荣宠,被洪帝封为郡主,姐姐裴诗意为明霞郡主,妹妹裴宁致为宁诃郡主,明霞郡主的才情容貌更是冠绝京城。
两年前,十二岁的明霞郡主以一首“鹊踏枝”震惊了京城的文学界,从此明霞郡主的诗词成了京城才子争相追捧的对象,相反,妹妹宁诃郡主十年来默默无闻,少有人提及,也渐渐被人所遗忘,提到镇国将军之女,众人自然想起名满京城的明霞郡主,不会想到将军还有个被册封为宁诃郡主的女儿裴宁致。
时值五月,阳光和煦,将军府内花艳草盛,香飘怡人。脱下朝服换上华服的官员们纷沓而来,诺大的将军府此刻被人塞得满满的。
裴将军携夫人云昭公主在前厅忙着招呼客人,平日不苟言笑的裴康此时也是笑呵呵的,煞气尽敛。
“云儿,两个丫头呢,怎么一早上不见人?”裴康轻声对身边妻子道。
“许是在后院吧,三皇子来了,冷将军之子也在,我让人跟诗儿说了,这回多半正一起玩得开心。”云昭公主虽已是两个女儿的娘,却仍是个大美人,一颦一笑之间风华流转。
“云儿,你又...”
“难道夫君不乐见诗儿和三皇子感情好?我是看两个孩子合得来才让诗儿去的。”云昭公主有些委屈的道。
“罢了,既是诗儿的生辰,她能过的开心也就够了。”将军紧皱的眉舒缓开来,心里却仍有丝不快,妻子的想法他又怎能不知,前日宫里人暗中跟他通报,妻子去见了贵妃,两人说说笑笑,相谈甚欢。
东宫之争他一向不参与,皇上至今没做决定,又怎会高兴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公然支持某位皇子?
裴康看着妻子温柔微笑的侧脸,心中叹息,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吧。
后花园里,一张石桌旁坐着三人,确切说是三个十来岁的少男少女。当中的少年玉冠束发,生的极是俊美,身穿镶金丝边的乳白色华服,嘴角擎着抹淡淡的笑,散发一种奇异而强烈的魅力,此人便是当朝三皇子李珞。
李珞左边坐着个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眉星目,丰神俊雅,一头飘逸黑发以银色头饰高束,全身都散发一种清冷的气质,他便是冷将军之子,冷无回。
“珞哥哥,今日便是我生辰,你说好给我的礼物呢?”一只如玉般丰润莹白的手伸到李珞身前,少女鲜红欲滴的唇微撅,光洁如玉的下巴昂起,很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李珞轻笑,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那莹白玉手中,柔声道:“你的珞哥哥怎么会忘。”
少女拿过来一看,是块羊脂白玉,温润滋泽,握在手中只觉得细腻非常,她知道这是李珞一直以来的随身饰物,十分宝贝的样子,没想到竟给了自己,她心中又惊又喜,双颊绯红,羞涩的道:“珞哥哥对诗儿真好。”
李珞看裴诗意把玉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眼含无尽柔情道:“诗儿喜欢就好。”
眼前两人情意绵绵的画面,一边的冷无回看在眼里,面无表情,似乎早已习惯了。
“冷哥哥,你的呢?”裴诗意突然转头过来,精致小脸带着调皮的笑。
冷无回伸手进怀,摸着那块带丝丝凉意的玉佩,这块玉是自己第一次随父亲去军营时,父亲因他表现优异所赏,对他也是意义非凡,他本想今日赠给佳人,谁知竟和李珞撞在一起,他看着被裴诗意宝贝似的拿在手里的玉,自嘲一笑,虽同是玉,怕在诗儿心里,是云与泥之别吧。
他掩下心中苦涩,淡淡道:“忘了。”
裴诗意一脸失望,咬唇道:“冷哥哥真是太粗心了,诗儿也就算了,那妹妹的你总该没忘吧?”
冷无回闻言面上更冷了几分,心中不耐,嘴上冷道:“我和她怎样不关你事吧。”
裴诗意被堵的面色一白,嘟唇道:“冷哥哥老是曲解人家的好意,是吧,珞哥哥?”说着小脑袋偏去看一直不作声的李珞,大眼睛润润的,一副委屈的样子。
原本心不在焉的李珞被这一唤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情景,大致明白了几分,他嘴角含笑,伸手安慰般摸摸裴诗意的头,像是抚摸一只宠爱的猫。
被李珞如此温柔的对待,裴诗意心中的涩意淡去,脸上又挂上了甜蜜的笑。
冷无回冷眼看着,揣在怀里的手紧握成拳。
“阿,你们在这阿。”一道柔和清润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朝他们走来的也是个约摸十岁的少女,不比裴诗意美丽精致的脸,少女只能算清秀,她的头发不算长,刚刚长过肩,墨色如丝绸般的发柔顺的披着,没做任何修饰,刘海遮住了光洁的额头,她穿着一色的淡蓝纱裙,姗姗而来。
“奴婢参见三皇子殿下,冷公子,大小姐。”声音来自少女身边做丫鬟打扮得女孩。
“宁致见过殿下,冷公子。”裴宁致微微行礼,其实他们四人从小就相识,每年宫中聚会也少不了碰面,早已相熟,这些虚礼裴诗意从来不放在眼里,见面了总亲热地珞哥哥,冷哥哥的叫,只有她裴宁致,至今仍守着该有的礼数。
“妹妹,你总算来了,我让梅竹丫头去叫你,半天都没个信,都急死我了。”裴诗意热络的拉了宁致的手往桌边带。
闻言裴宁致脸上略带羞郝的道:“我之前在睡觉,不怪梅竹。”
“噗。”李珞单手撑着下巴,斜睥着她,眼带戏谑的笑意:“你连自己生辰都不放过?你说说,你除了吃和睡,还有什么嗜好?”
裴宁致刚坐下就捡了桌上的糕点,此时正吃的不亦乐乎,听了李珞的冷嘲热讽,头也不抬,口里塞着糕点模糊道:“没了,殿下观察力真不错。”
看了会,李珞轻轻用手扣桌面,不乏调侃的道:“给你家主子倒些水来吧,她这么狼吞虎咽的,小心出了人命。”
青兰抬头,见那人也没看自己,仍悠哉的盯着裴宁致,暗暗松了口气,往外去拿茶水。其实跟着二小姐,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位三皇子了,但每次见到外间皆传闻温和有礼的皇子,她都感到恐惧,连他看着自己,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隔的远了,她才敢回头看看那园子,心里自我安慰,幸好那三皇子看上的不是二小姐,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嘴里嚼着糕点,裴宁致偶尔抬头,黑亮的眼珠子像x射线一样在李珞身上绕圈圈。
李珞一脸慵懒的笑,对她的打量毫不在意。
“怎么啦?”裴诗意突然出声打断两人间此刻诡异的氛围。
“天气越来越热啦,我是想提醒大家小心热伤风,还有,平时多备着解暑汤,有备无患。”裴宁致咽下口中糕点,一脸正色道。
“呵,原来只会睡觉的猪也懂这么多啊?”李珞挑眉看她,似笑非笑的唇别有风情。
裴宁致狠狠瞪他,别开脸,放了块糕点嘴里,用力嚼着,祸害遗千年,这小祸害一定能顺利长成老祸害,她就省省心,逍遥到约定的日子吧。
“珞哥哥,听说这次皇上出游指名了你随行,一定很好玩阿~”裴诗意一脸歆羡的道,不着痕迹的转开了话题。
“是啊,不止我,无回也去。”
“阿,连冷哥哥也去阿,你们真是好,可以出去玩,可惜爹不让我们去,爹真是偏心,若我和妹妹是男子,一定也能像冷哥哥一样出去玩。”裴诗意轻吐口气,哀怨的道。
“女子就应在家修身养性,不要成天满脑子的妄想。”冷无回轻抿口茶,不咸不淡的道。
裴宁致往嘴里塞东西的手顿住,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这个木头人,喜欢人家,却连捡人家爱听的话说都不知道,偏要对着干,哎,没救了。
“冷哥哥!”裴宁致瞪红了眼,气呼呼的道:“爹迂腐,你也跟他一样迂腐!”
冷无回眉头皱起,一回舒展开来,仍一张冷漠的脸,丝毫不觉自己说错了话。
“好了,诗儿,别气了,无回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李珞轻笑,“再说,你们要去,也不是没办法。”
“真的?!珞哥哥快说,什么办法?”裴诗意欣喜的追问。
李珞淡淡的笑,不语。
“皇上来了!将军让我来请殿下,冷公子,还有小姐过去。”去而复返的青竹一脸焦急,走到院门口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