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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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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志龙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一见到崔璟仙握着他的手机,一身热气立刻散得一干二净。
“抱歉,我看了你的手机。”崔璟仙仔仔细细地把权志龙全身上下看了一遍,那些短信,如果要说出轨了,倒够不上,两人仅在回忆往事而已,但她很不舒服,尤其是刚才收到对方的示威短信。
在权志龙面前扮演称心的前女友和旧识友人的角色,对着她,自然张牙舞爪。
权志龙舔了舔发涩的唇,想要替自己辩解,哑了声。
“你想分手吗?”
“璟仙……”
崔璟仙垂下眼:“我明白当感情走到一定的地步,喜新厌旧的人类会冷却,所以及时止损,对两人都好。”
她不敢去看权志龙的表情,她不想受伤,宁愿自己去当那个恶人:“我从来没告诉你,自从我和你在一起了,你的一个私生饭一直在给我寄恐吓信。”
崔璟仙没有提过,权志龙便以为这样事没有再发生了。
“其实恋情不公开无所谓,但要一直忍受你那些无理粉丝的恐吓信和死亡威胁……我觉得很累,我没有足够强大的心理去应对,总有一天,我会崩溃,会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你身上,然后我们都会落入人类最丑陋不堪的境地。”
她垂着头,低声说:“如果你现在提分手,我不会怪你的,真的。”
“璟仙,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权志龙连连摇头,“我可以立刻和她说清楚,我会删掉她的联络方式,以后再也不见她了。”
他恳求道:“所以,你不要提分手,好吗?”
崔璟仙仍旧执拗地说:“可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璟仙,你不要闹这种小脾气。”权志龙走到她面前,试图拥住她,却被崔璟仙躲开了。他一脸慌乱:“我错了,璟仙,对不起。”
崔璟仙忽然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意思?”
“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
权志龙彻底僵住,他瞪着娇小的她,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她:“什么叫这辈子不会结婚?”
“我和尹尚玄分手,就是因为我不肯嫁给他,没有接受他的求婚。”崔璟仙看见权志龙脸上的神情了,心里发疼却不后悔自己所说的每一个词,每一句话,“这和他是不是Mr.Right没有关系,而是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你……”
“抱歉,浪费了你两年多的时间。”崔璟仙侧过身绕开权志龙,打算去收拾行李。
权志龙蓦地抓住崔璟仙的手腕,声音不自觉高了起来:“你要去哪里?!”
“松手!你给我放手!”方才一直冷静示人的崔璟仙脸色微变,拼命挣扎。
“事情没有说清楚前,你不能走!”权志龙气极反笑,“我才发现自己好像对你一无所知,不如今晚一次性说个清楚。”
“放手!权志龙!你弄疼我了!”崔璟仙的挣扎越来激烈,随手抄过一旁茶几的木质食盒的盖子扔了过去。
权志龙躲避不及,正好被结结实实的砸中。
宛如一头冷水当头泼下,他猛地冷静下来,一松手便发现崔璟仙的手腕已经变作青紫。
他苦笑:“对不起,我去问人要冰块。”
崔璟仙浑身发颤,口齿不清:“不……不用……你给我出去!马上出去!”
权志龙看着她欲言又止,末了,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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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低垂,圆月高挂空际。
权志龙在外面走了很久,久到海边的冷风足以吹醒一时发热的头脑。
崔璟仙对婚姻有恐惧,他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刚才不应该那样粗暴地对她。她可能嘴上说着一辈子不结婚,只要自己好好与她沟通,多些耐心等待,她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因此,他抬腿往回走。
人到了客房前,权志龙做了一轮又一轮的心理准备,才终于鼓起勇气按下门铃,但里面一直没有回应。
权志龙犹豫了一下,拿出房卡开锁进门。
房间里维持着他走前的样子,不见崔璟仙的踪影。
她走了?权志龙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他冲到旅馆的迎宾柜台前询问值班小姐,得到的回答是‘没有人退房’。
权志龙重新回到房内,仔细搜索了一番,除了剩下的衣柜,每一寸他都翻找过了,一无所获。
总不会在衣柜吧?他抱着啼笑皆非的念头拉开衣柜木门。
里面坐着的人正是崔璟仙,她曲膝环臂蜷缩成一团,脸色白得惨淡吓人。
权志龙犹疑道:“……璟仙?”
崔璟仙把自己抱得更紧,仿佛这样能保护自己。
“璟仙?”权志龙蹲下身子,伸手想去碰她,却让崔璟仙抖得更加厉害。他立刻收住手,担忧道,“你看起来很不对劲,璟仙。”
她好像下一秒就会休克。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崔璟仙没有去看他,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变得和他一样面目可憎。
权志龙哑然,再一次道歉:“对不起,璟仙。”
“如果你还打着挽回或者我会改变的算盘,放弃吧。”崔璟仙闭上眼,疲倦地说:“我有个故事要告诉你。”
“我的父亲叫崔永泽,是知名一流大学的古典文学教授,经他教导的学生数不胜数,学生们都对他敬重有加,认为他是一位好老师,学术研究和教书育人两不误。同事们对他的评价也很好,认为他温和谦逊,有古人之风。”
“至于我的母亲,她叫朱姬。”崔璟仙无声笑了,“名字很古典,职业也有点接近,她是江南区富人们的小孩钢琴私教。”
“他们两人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育。来自社会同僚的侧目,亲戚的碎嘴,父母的期待,几乎要把这对夫妻压垮了。他们去医院做过检查,结论是两人身体没有问题,医生也只能建议他们放宽心,顺其自然,或许孩子就会来了。”
“大约是一年后,朱姬怀孕了,崔永泽自然很高兴。”
崔璟仙将脸埋进膝盖里,接下来的这段话,是她这一生不想对任何人提及的过去,“十月怀胎,朱姬生了女儿,崔永泽喜不自胜,他为这个孩子取名璟仙。”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崔永泽当然如珠如宝的珍视呵护,他教她走路,教她认字,教她念书,教她为人道理。一个大学教授,一个钢琴老师,难道还教不好一个小女娃子。”
“只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女儿一天天长大了,眉眼间不像崔永泽,也不像朱姬,更不像岳父岳母,或者祖父母,坊间有人怀疑孩子是崔永泽夫妇抱养的,再不然……”
权志龙眉心微跳,他已经有些猜到崔璟仙想说什么了。
“邻居们说得没错,朱姬是在外面偷人了。”崔璟仙冷漠地说,“这时,崔永泽心里也起了疑,偷偷带着人去做了亲自测试。”
“收到测试报告的那一天,父亲和母亲大吵一架。”幼年时的那些画面浮现在眼前,成年男女的争执,推搡,脱口而出的真相,一个家庭破碎了。
她的亲生父亲是朱姬的一个学生,他毫不知情的出国留学,后来海外学业完成,留在当地定居,如今早已结婚生子。与朱姬的那一段,不过是年少无知时的一场风流。
“心里有愧的朱姬提出离婚,崔永泽苦苦挽留,不惜跪下拦住妻子。夫妻多年,崔永泽从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所以她一时心软,留了下来。”崔璟仙无数次假设过若是当时母亲选得是另一条路,她今天会不会对人性多一点信任。
崔璟仙冷笑道:“如果故事到这里结束,听起来尚算美好。原谅妻子犯错的大度丈夫,并将不是亲生骨肉的孩子视如己出,这样的男人上哪儿找呢?”
“可惜现实远比故事要残忍得多了。”
崔璟仙回想起女人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为她挡去那些拳头,崔永泽狠狠揪住女人的头发,粗言秽语地大肆羞辱,全无在外面的儒雅教授做派:“只要崔永泽喝了酒,他回家就会打人。打朱姬,也打孩子,有时候干脆两个一起打,害他丢脸的正是朱姬和这个孩子。”
“起初,朱姬想过逃,可是崔永泽威胁她,如果她敢跑,他会杀了她和孩子。朱姬相信崔永泽是来真的,所以她又一次留了下来,被打得遍体鳞伤,一只耳朵几近失聪,她也不敢带着孩子离开。”
“挨揍挨多了,朱姬也有自己的一点应对法子。”崔璟仙似哭似笑的落下泪,哽咽着继续说,“每次崔永泽醉着回来,她会立刻把孩子藏到衣柜里,让孩子带上MP3听古典乐,掩盖崔永泽打她的声音。可笑的是,每当崔永泽第二天醒来,他便以泪洗面的对朱姬跪下道歉,承诺不会再有下一次。”
崔璟仙抹掉眼泪,眼角被她擦得发红,“更可笑的是,我刚成年没有多久,这两人出了车祸,一起死了。他们在人寿保险的注意事项里填得居然是死后合葬,你说荒唐不荒唐?滑稽不滑稽?”
权志龙怜惜地看着她。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崔璟仙冷冷道,“我告诉你这件事,是为了让你明白,我永远做不到彻底相信一个人,更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即使那个人是你,权志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