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长安西街

2、第 2 章

　　二
　　师父懒到了骨子里，必是不肯背我上山的，那只能是那个小师叔。
　　我整了整衣冠，想去找他道谢，才出门口，见他从树上翻下来，提着那玉白酒壶对我露齿一笑：“醒啦！醉酒的样子真吓人。”
　　我有苦说不出，只得一味干笑。
　　随后见了老宗主，领了大师伯的红包，二师伯的一本剑谱，三师伯给绣的袜子，满载而归的去找师父炫耀时被告知，同门师兄聚齐不易，要在天门山住上一年半载。
　　其实就是师父您老人家不想挪动，徒弟省得。
　　天门山飞禽众多，端的是比小孤山有意思，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数小师叔。
　　他年纪与我相近，又还没有到收徒的年龄，每日闲得很，掏鸟蛋逛集市总要带上我，相熟之后发现他这人不错，就是有些促狭。
　　这日我在山上习剑，师父近日很忙，招式只讲了精要，我理解不透，抱着剑苦思冥想。
　　小师叔不知何时绕到了我背后，狠狠一推，我两手撑地，恨恨的回头看他。
　　“想什么呢？”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突然想到他好歹也是个师叔，就问道：“浮沉于心，收放自如，何解？”
　　小师叔想了想，突然把住了我的手，把我整个人圈在了怀里，我的头顶刚好抵住他的下巴。
　　“做什么……”
　　还没等我问完，握剑的手被他引导，整个人向前冲去，到一半的时候堪堪回落，把力道减至七分。
　　“剑有三锋，伤人，不伤人，伤几分，全凭人心。”
　　我呆滞的点点头，心思清明了几分，却无法控制手上的灼热。
　　小师叔却全然没有发现我的窘迫，他放开了手，让我自己去练。
　　我心不在焉的挥剑，余光不知为什么总是瞟向他。
　　从那以后，我总觉得小师叔同以往不一样了。
　　那之后我们又一起下山，他带我喝酒听曲子，天门山下最好的歌姬来给他献曲，我不大懂音律，但那歌姬唱到“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时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浑然不觉。
　　一曲终了，那歌女却不要赏钱，飞红了脸，盈盈拜向小师叔。
　　她说久闻大名，想求一杯皮儿杯。
　　我不懂什么是皮儿杯。
　　却看小师叔大笑起来，把那歌女扶至身边，喝了口酒，探到她唇上。
　　我垂下眼皮，默念起师父教过的金刚经。
　　皮儿杯，去你大爷的皮儿杯。
　　回去的路上，我不怎么开口，小师叔见状，买了糖人来哄我。我咧着嘴接过，一口咬掉了那糖人的脑袋。
　　上了山，我再也不去找小师叔了。
　　我每天规规矩矩的练剑，抄书，不懂的问师父。
　　小师叔见我这样忙，也慢慢的不来约我下山去玩，我看不到他俊朗的脸，有时却也忍不住在想，他在做什么？看书？练剑？还是喝酒？
　　我想知道他的一切，但他的一切未必想要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