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巫之赦》铜权

54、罐子

　　大树下，微风习习。

　　地面黑油油、软乎乎，没有虫子，也没有植物。

　　飞板离地面很近。

　　白山坐在边沿，手轻轻一挥——

　　地面左右分裂，露出地底的土层。

　　这“裂缝”，有十米长，五米宽。

　　地下二十米，都是黑漆漆的土壤；再往下看，就完全变了样子。

　　骨白色的树根相互纠结，就像巨大的网。

　　奇形怪状的网格之间，堆满了五颜六色的沙子。

　　沙子，正在发光。彩光像透明的绸缎，盖着彩沙。

　　白山对苗苗招手，笑着说：“苗苗，来！你看——这下面，也有结界呢！不过时间太久了，结界有点坏了……”

　　“也不知道坏了多久了……”铁三禾打了个哈欠，说，“乌土，等下你给它修理修理。”

　　“没问题。”乌土点头说。

　　苗苗跳到白山膝盖上，探头一看，惊奇地说：“哎呀！花椒……便便？”

　　“对，花椒……便便……噗！苗苗，它的名字叫‘彩虹沙’！你吃了——能长高呢！”

　　“吃便便？呸呸呸！”苗苗慊弃地扭头。

　　白山闷笑，又说：“啊，我差点忘了！苗苗是僵种，吃了彩虹沙也长不高的。嗯……我想想……你可以用来泡澡！”

　　“呸呸呸！乌乌——”苗苗跳到乌土肩上，抗议地说，“苗苗……不要便便！”

　　风早和原斗好奇地走过来，探头一看，眼睛顿时就亮了。

　　“天姥姥，好像彩虹变成沙子……”

　　“嘿，这个东西我见过！米校长最喜欢了！”

　　铁三禾点头说：“植物族群，最喜欢彩虹沙。”

　　“全世界最厉害的‘肥料’！”白山说，“除了植物族，其她妖怪如果用它泡澡，或者把它用来熏香，能提神醒脑、强健筋骨！”

　　“嗯……保健品？”风早说。

　　“是的。”乌土说，“不过，植物族以外的妖怪，不喜欢彩虹沙。”

　　说完，乌土看了铁三禾一眼。

　　铁老板严肃地点点头：“对，我不喜欢！”

　　原斗也说：“对呀，会感觉鼻子非常难受！”

　　“哈哈，还有那些人类科学家，也不喜欢彩虹沙的气味！”白山拍着原斗的龟壳说，“因为，彩虹沙的香气，会腐蚀——几乎所有的金属。只要泄漏一丁点香气，整个实验室的机器都会受损……”

　　“所以地底的结界，拦的不是坏蛋，而是彩虹沙的香气。”乌土说。

　　风早疑惑地说：“可是我们这个飞板，也是金属做的呀，为什么没有坏掉……”

　　“那当然是因为——”白山抱着手，自豪地说，“我早就给它套了结界！”

　　“呀——”原斗感叹，“彩虹沙这么厉害！那米校长就不怕弄坏什么机器？”

　　白山摇头说：“不怕呀！用妖力，很容易就能隔离香气了……

　　“从前，人类科学家会请妖怪帮忙做实验。但她们发现，让彩虹沙留在这里，才能发挥它最大的用处。

　　“桃桃……米校长说，最近两千年，已经很少有人类知道彩虹沙了。

　　“嗯……如果你们想要彩虹沙，可以用普通的纸袋子、玻璃瓶、陶瓷罐之类的东西来装它，既能保存又能隔离气味——反正不用金属就行！”

　　“这么简单哪！”风早扯着乌土的袖子，说，“乌姥姥，我们装一点点——带回家，怎么样？”

　　苗苗揉着眼睛说：“早早……吃便便？”

　　“呃……不吃，不吃，我们带回家里，当肥料！苗苗，你看外面——田里的菜菜，长得多好呀！”

　　“苗苗看？看……看……菜菜……吃……”苗苗困了。

　　乌土伸手拍拍苗苗，说：“苗苗，睡吧。”

　　苗苗咂咂嘴，睡着了。

　　原斗看了看苗苗，小声说道：“乌姥姥，我也想要彩虹沙！带回家种海藻！”

　　乌土点点头，还没说话，白山就笑眯眯地点头说：“当然可以啦！”

　　她伸个懒腰，说：“我也来挖一点，送给山里的小妖……看我的！”

　　她伸手，五指那么一抓，地底的彩虹沙就动起来了。

　　它们像水一样流动，然后挤出一大团沙子。

　　那团沙子，看起来有原斗的龟壳那么大，从地底往上飘，一直飘到白山身边。

　　白山抱着手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说：“嗯，这么多应该够了！”

　　“三禾，你要不要？”白山抬头问。

　　铁三禾慊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要！”

　　铁老板心想：“那你问什么问！”

　　白山一边挥手一边说：“乌土肯定也不要，那我们三个分了吧！”

　　她把沙团分成三份，收进三个白色口袋里。

　　“喏，都收好了，啊！用的时候记得隔离气味。”

　　“谢谢白姥姥！”

　　“谢谢白姥姥！”

　　苗苗趴在乌土的肩膀上，睡得很香。

　　乌土慢慢站起来，把地底的结界修好，然后说道：“玩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大家都同意了。

　　白山又一挥手，让地面恢复原状了。

　　铁三禾驾驶飞板，带着大家离开这里，飞向北边。

　　路上，白山突然笑道：“嘿！跟我山里的石头比一比，说不定彩虹沙对吸血鬼来说——更有用呢！但是……吸血鬼的鼻子比妖还灵呢！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这是同情的笑。

　　犬尤国，某个地下基地。

　　晚上，机器人在样品仓库整理东西。

　　几十个小型机器人搬着东西飞来飞去。

　　都孚尔扇着翅膀，停在半空发呆。

　　力兹尔靠着货架核对清单。

　　“阿嚏！”

　　“阁下？”

　　“没事，鼻子有点痒。”

　　都孚尔扶着货架缓了缓，看到右边的货架上有个玻璃大罐子。

　　“那是……”

　　她飞过去，查看罐子的标签。

　　“褐月时间，新纪7717年，一月十日，擎天桑根部土壤采样？”

　　都孚尔皱起眉头，疑惑地说：“什么……我研究过这种东西？擎天桑……被妖怪结界保护的某棵桑树？”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手搭在玻璃罐的盖子旁边。

　　“哈——”力兹尔打着哈欠抬头一看，急忙说道，“住手！阁下别冲动！！”

　　她一展翅膀，立刻飞到公爵身边摁着她的手。

　　“力兹尔？”都孚尔收回手，问道，“这土，有什么用？让你这么紧张……”

　　力兹尔松了口气，抱起罐子，把它藏到最角落的货架上，还给它贴了一个红色标签——大大的骷髅头。

　　然后她飞回来，凝出一团水球送到都孚尔手边，说：“阁下，来，您先洗个手……”

　　都孚尔眨眨眼睛，把手伸进去。

　　两人一起洗了手。

　　力兹尔让水球消失，诚恳地说：“阁下，您好好想想——几年前，您对擎天桑感兴趣，就派了个人，去那里挖土……”

　　“嗯……我想想。我当时……想要树皮……对，是我让人挖的土！挖土的人……是不是病了？然后……嗯……有人打开罐子……打开……呕——”

　　都孚尔捂住自己的嘴巴，脸色铁青。

　　然后力兹尔一眨眼，公爵阁下就不见人影了。

　　她赶到休息室，果然看见都孚尔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

　　“阁下，您怎么样？”

　　“没事……”都孚尔摆手说，“后来呢？你们研究过吗？”

　　力兹尔坐下来，点头说：“是的。我们几个戴着面罩研究的。

　　“树皮就是普通的树皮。那些土壤，里面有桑葚、蚕沙，还有一点未知的成分，但是……没有任何生物。

　　“我们想加快土壤腐熟的过程，各种办法都失败了——反而变得越来越……臭，面罩都挡不了那个臭味。

　　“后来，那个罐子再也没人碰了。现在，它肯定更……所以我才不让您打开。您的鼻子太灵敏了，比吾皇陛下更……”

　　都孚尔张开眼睛，捂着嘴说：“停停停！换个话题……”

　　“啊——抱歉！”力兹尔说，“看来擎天桑就是长得高一点，跟普通的树——呃……区别还是很大的。妖怪，为什么要用结界挡着上半截呢？除非……”

　　“除非，有重要的东西，不能让贪惏者——看见。”

　　“对！可惜结界是我们研究的盲区……”

　　“如果树下的东西，只是普通的桑葚和蚕沙；那树上的，也没什么好研究的。蚕而已，又不是彩虹蚕……”

　　“彩虹蚕？”力兹尔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都孚尔坐起来，说：“应该是‘坤海星域’那帮人类养的东西。当年，我去那边找实验材料，路过人类的研究所……”

　　“那个拟人药剂？”力兹尔说。

　　“对，我发现人类在研究‘拟人药剂’，顺手捡了一个手写的配方草稿……”

　　想起那个配方，力兹尔叹气：“可惜了——只是草稿。我们以前……研究那么久都没什么成果。难道说，彩虹蚕就是关键？！”

　　“可能……是吧？”都孚尔点头说，“我当时听到研究员在开会讨论——彩虹蚕的蚕沙和其它材料的配比问题。”

　　“那您……”

　　“先不说蚕沙做的药剂臭不臭，我那时候刚捡到草稿，就被人类发现了——一个相当厉害的‘空间’异能者，我被她撵了几——千公里地，才逃进混沌空间带……”

　　“噗——第一次听您说这件事！”

　　“笑什么？这么丢脸的事，我才不想多说！”都孚尔翻了个白眼，“所以人类和妖，都太讨厌了！天姥姥偏心，让她们进化得这么……当然，我现在——已经比那个人类厉害……一点了。”

　　力兹尔憋住笑，哄着她说：“是的，您真蒂！——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手稿丢了……我忙着逃命呢，哪有时间回头找？更没有时间去打听什么‘彩虹蚕’！”都孚尔说，“要不是我记性好，记下手稿的内容……”

　　“哎——等等！”力兹尔说，“您说……我们以前研究的拟人药剂的配方，是您用脑子——记下来的？您……真的记全了吗？”

　　都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