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巫之赦》铜权

50、白山

　　褐月时间，三月十六日。

　　凌晨，在某个国家、某座荒山、某个基地里，还有一个吸血鬼没有睡觉呢。

　　她刚刚才完成一个重要的实验。

　　实验室的门，一重又一重，安静地开启。

　　都孚尔笑着走出来，肩膀上蹲着一只红眼睛的小白鼠。

　　她带着小白鼠走到附近的休息室，坐下来休息。

　　力兹尔接到公爵阁下“出门”的消息，匆忙赶来，脸色很苍白。

　　都孚尔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问：“怎么了，睡不着？”

　　“谢谢！”力兹尔一口气喝光了水，放下杯子，说，“公爵阁下，有一件事——您一定要冷静，陛下现在平平安安的——前几天，陛下受了重伤……退化的族人被辛朱绑架……陛下打上红庄……有个巨人插手……”

　　都孚尔耐心地听着，深蓝色的眼睛很平静。但是——

　　门口的金属衣帽架被莫名的力量扭成“麻花”状；窗台上，铁艺雕塑变成一摊液体，流到地毯上；金属做成的天花板长了一根根尖刺……

　　“咕噜——”力兹尔咽了咽唾沫。

　　“你说——”都孚尔靠在沙发上，轻轻抚摸肩头的小白鼠，“一个孩子，变成巨人，破了城门。她和辛朱联手，伤了……吾皇陛下？”

　　“阁下，陛下已经完全好了，连旧伤也治好了！”力兹尔颤抖地说，“‘线人’报告，巨人和辛朱可能是一伙。陛下非常生气——红庄几乎全毁了，只剩城墙；那些城民，在混战中……都死了。”

　　“死光了？这可不是吾皇的作风……一定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力兹尔看着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渐渐靠近她脑门的尖刺，满头汗地说：“公爵阁下——陛下——已经痊——愈——了！”

　　“哦……是吗？那就好。”都孚尔轻轻地说。

　　然后，整个房间全都恢复了。

　　力兹尔擦擦汗，松了口气。

　　她说：“‘线人’报告，陛下和族人是裂蛾带回来的。当时，有个大妖——人称‘巫姥’——出手救了陛下。听说她跟联合政府有关系。”

　　都孚尔嗑了一个坚果喂给小白鼠，说：“巫姥？联合政府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妖，能从辛朱和巨人手下救人……”

　　力兹尔猜测：“难道她是隐世的妖——刚刚出山？”

　　都孚尔摆手说：“既然她是吾皇的救命恩人，就不是敌人，不用管她；辛朱老妖……我们打不过她——等等，如果我没记错，她在犬尤国的黑市里……有几个店面？”

　　力兹尔点头说：“要‘收购’吗，阁下？但是她的店长太强了，按黑市的规矩，我们——打不过呀！”

　　黑市，深受现代人喜爱的地方；人人都能蒙着脸做生意的地方。

　　有些“违禁品”，只要合情、合理、不伤天害理，都能在黑市找到它们的卖家。

　　在黑市做生意，“坑”“骗”“盗”“抢”——都不违法，但不能伤人性命。

　　不过，现代社会嘛，还是“文明人”更多……

　　“收购？”都孚尔嗤笑，“我既不想给她送钱，也不想给她送‘人头’。”

　　“那……”

　　“给她送点‘东西’——每天——连续一个月，去垃圾站‘借’点东西，送到她家店门口。”

　　“呃……可是阁下——地下城的垃圾站都有妖怪员工的。她们只要用那个‘清清术’，垃圾站里就一点‘臭垃圾’都没有了……”

　　“那……那就……在家里焐几个臭蛋！”

　　“是！”力兹尔在记事本上写下来。

　　“至于那个巨人……”都孚尔冷冷地说。

　　力兹尔说：“她好像不是普通的妖！她有一只‘空间蛾’——特别小的空间蛾。”

　　“哦！”都孚尔眼睛一亮，问道，“红庄附近的监控器有没有拍到巨人的照片？”

　　“有！没有留下影像——应该就是空间蛾，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

　　都孚尔咧嘴一笑，兴奋地说：“说不定——不，肯定！肯定是‘赋能净化’！竟然有人赶在我前面做到了……力兹尔，我不想听‘应该’！找到巨人，给我盯着她——还有空间蛾的行动！”

　　“是！”力兹尔说，“阁下，还有一件事——桑泽的裂蛾全部失踪了，就在前几个小时。它们好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在同一天，同一时间，躲开监测员的视线。”

　　“失踪？水元基地养的几只，也失踪了？”

　　力兹尔点头。

　　“难道是巨人……”都孚尔皱眉，“我们基地还剩几个？”

　　“只剩最后两只。”力兹尔说。

　　“两只？够了。收集的资料已经达到我的预期……”

　　这几年，都孚尔一直在观察裂蛾在野外的“习性”——为将来某个重要的实验做准备。

　　裂蛾的“食量”真的太大了。六年前，都孚尔养不起那么多，只能“放养”一部分了。

　　别看都孚尔这么有钱，可当年刚来妖界，基地也没有影子，都孚尔都穷得没钱养裂蛾了！

　　最近，都孚尔发现裂蛾更喜欢沙漠的环境。所以她又派人把基地里面剩下的裂蛾放养到桑泽国来观察，“顺便”让人保护亥歇尔——的基地。

　　“力兹尔，实验舱——可以提前准备了。最迟五月……”都孚尔说，“既然陛下痊愈了，那就把桑泽的人手都叫回来。接下来——”

　　她拍拍小白鼠的脑袋，笑着说：“就看你的了。”

　　“吱！”小白鼠点点头。

　　“阁下，您要的东西，我也拿到了。”力兹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说，“这是从陛下那里‘借’来的配方，您看看。”

　　都孚尔接过来一看，眯着眼睛说：“材料这么贵……”

　　力兹尔附和地点头，心想：“难怪椰克尔还是每天吃‘牛血’，都是因为穷哪！可是——能当陛下的管家，真幸福呀！”

　　两人各有心事，都沉默了。

　　时间来到上午。四星岛，妖学院的下课铃响了。

　　现在是课间休息的时间。

　　风早和苗苗在教学楼后面的树林里，一起打滚。

　　“对，就是这样，苗苗！这样滚特别快——哎哟！”

　　熊猫幼崽打着滚撞到一只长脖子龟的龟壳上。

　　苗苗跳过来，指着龟，扭头说道：“早早，看，看！龟宝宝！”

　　“嘶——好痛啊……咦！你是——？”风早捂着鼻子，好奇地问。

　　只有半米高的小龟，眨了眨黑眼睛，腼腆地说：“嗯……对不起！是我突然冒出来，忘了看路……”

　　“啊，没关系！我小时候调皮，经常从山上滚到山下呢……”

　　“噗——你现在也很小啊！”小龟摆了摆尾巴，说，“你真有意思！我叫‘原斗’，你们呢？”

　　苗苗跳到风早头上，大声说：“苗苗，上学！”

　　“我是风早，也在上学！”熊猫幼崽坐在草地上，仰头说，“原斗？你也是‘源’吗？我听说，源不爱说话……”

　　“哈哈哈，那是成年的源！大人都不爱说话；我们小孩子，可爱说话了！”

　　“哦——这样啊！你在这里做什么呀？也上学吗？”风早抱着自己短短的腿，摇摇晃晃地问道。

　　苗苗趴在风早头顶，高兴地说：“苗苗，早早——摇啊摇，摇啊摇……”

　　原斗用她的前脚拍了拍草地，不好意思地说：“我在练习……我们的知识都是家里的长辈教的，不上学。”

　　“哦！你在练什么？”

　　“练习……拉车。”

　　“拉车？你这么小就要打工了……”

　　“没有没有，这是我个人的小爱好，我喜欢到处跑！当然，长大以后，我也想在学院拉车——工资又高，又清闲——一个月才轮到一天班，大家都要竞争上岗呢！”

　　“呀——这么好的工作！”风早拍着爪子说，“诶，你的车呢？”

　　“呃……卡住了。”

　　“卡在哪里？我帮你一起推！”

　　“……地下。”

　　风早：“……”

　　原斗笑着说：“嘿嘿，常有的事，我家在地下嘛！看我把它拽上来——你们后退一点！”

　　原斗脖子往下一探，半只龟都穿透地面，钻进土里去。然后她往外一拽，拉出一辆——一米高的玩具车。

　　玩具车只有一个车厢。桃形的车厢是半透明的，里面没有座椅，只有一个绿色草垫子。

　　风早说：“好像校车啊！”

　　苗苗说：“苗苗，车车，飞——”

　　原斗挥动四只脚，拉着玩具车浮到半空，问道：“要不要坐坐看？我飞得很稳的！”

　　“可以吗？快上课了……”

　　“当然！我的速度非常快！你们想去哪里？找人也可以！”

　　熊猫幼崽带着胡萝卜幼苗飞到车厢里，坐在草垫上说：“真的？那请带我们……找巫姥姥！”

　　“巫巫，巫巫！”苗苗赞同地点头。

　　“啊，是不是巨巫姥姥？我见过她——她的气息我还记得！你们坐好了，我要出发啦——”

　　原斗开心地说完，拉着风早和苗苗冲向云霄。

　　风早疑惑：“诶？巫姥姥不在学校？难道她又去开会了……”

　　原斗摇头说：“不在呢……”

　　“那你认得路吗？”

　　“不认得！我只要跟着‘气息’走就行了，绝对不会迷路的，你们放心！小心，我要加速了——”

　　“啊——好快呀，比校车还快！”

　　“啊——苗苗，飞，飞！”

　　她们兴奋的喊叫声很快就消失在天边了……

　　第一教学楼，巫图放下电子课本，拉开窗户探头看。

　　今日多云，云层又白又厚。有几只飞鸟在云中穿行。

　　“嗯……错觉？好像听到小早和苗苗的声音……”她喃喃自语。

　　桑泽国，擎桑绿洲。

　　乌土和白山在一个夜市里——摆地摊。

　　她们卖的是两大筐桃子。

　　“卖——桃了，卖——桃了……”

　　夜市灯光明亮。两个小少年认真卖桃子，吆喝得像模像样——只有白山在吆喝。

　　白山让乌土跟她一起吆喝，说：“乌土，快喊起来，要吆喝！卖东西怎么能闭着嘴巴！”

　　乌土：“……”

　　“咳。”她板着脸说，“卖……卖桃咯……”

　　附近的摊贩阿姨，纷纷露出善意的微笑。

　　来夜市逛街的，不论大人小孩，都很照顾她们两人的生意。

　　竹筐里，大桃子只剩下几个了。白山啃着桃子和乌土闲聊。

　　“乌土，鱼儿咬了你的钩——你瞧，这条街至少有三个吸血鬼呢！”白山小声说。

　　乌土扇着草帽说：“先放放，不急。”

　　“乌……巫小妹，你可算精神了！下午怎么一直没精打采的？鬼火放多了？”

　　“没事，大概困了吧……”

　　“嗯？你……”白山挑眉，“等等，什么东西过来了！”

　　乌土往天上一看，如临大敌，立刻在周围设下结界。

　　下一秒，一只拉着桃形玩具车的“源”崽崽，穿过结界，砸在乌土眼前三步远的地方。

　　车厢里，熊猫幼崽、胡萝卜小苗都好奇地张望着，然后——跟乌土对上了眼睛。

　　乌土：“……”

　　白山：“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