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巫之赦》铜权

41、小漠

　　“力兹尔，发什么呆？你手里拿的什么？”

　　“啊，差点忘了！”力兹尔打开文件夹递给公爵，说，“前两天，‘考古’小队在隔壁山里找到一点东西——是一本古籍，只剩这一页还能看清几个字。”

　　文件夹里有一张破旧的纸，被透明的薄膜套着。

　　公爵坐起来，眯着眼睛看了又看才认出几个字。

　　“男……儿膝下……有……黄金？”

　　“是的，只有这几个字能辨认。阁下——”力兹尔搓搓手，腼腆地说，“要不要试一试？金子不慊多呀！”

　　公爵想了想，点头说：“行吧——随便抓几个样本试一下；别弄死了，不行就放回去，太大的尸体不好清理……”

　　她合上文件夹，把它还给力兹尔，挥手说：“又傻笑……你自己出去笑。我睡一觉，明天再来叫我。”

　　“是——阁下安眠！”

　　力兹尔捧着文件夹，乐呵呵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夜晚，月牙挂在天上。

　　月辉洒落海面，变成粼粼的波光。

　　海风推着海浪，拍在海岛的岸上。

　　这座海岛就在四星岛附近，是一位大妖的居所。

　　岛上有很多紫色的竹子，长得非常茂盛。

　　竹林里有一座古老的庄园。

　　晚上，庄园北边的竹楼还亮着灯。

　　一个青年女人，二十来岁的模样，提着花灯笼，光着脚，沿着长长的回廊从西边一直飞到北边，敲响了竹楼的门。

　　然后，这扇门自己打开了。

　　青年急匆匆飞到三楼，来到一间开着门的寝室外面。

　　她漂在空中，扶着门喘气，说：“柯……柯姥，刚……刚……刚才联合政府的办事员打……打电话，说是……说是……屠尧岛的风铃响了！”

　　寝室里，柯姥靠坐在床头，身边躺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

　　柯姥说：“你先进来，坐下歇歇。”

　　青年把灯笼挂在门外，然后走进来，走到一张竹椅子旁边，坐下来缓口气。

　　柯姥说：“别急，好好说说——怎么响的；在哪里响的；响了几声？”

　　“就……就在南侧殿，那个大仓库外面；刚才突然响了，震破了仓库的窗户；然后……就没动静了。”女人咽了咽口水，揪着耳朵说，“柯姥，是不是……世道要乱了？当年机械族和人类打仗，风铃都没……”

　　“镇定。”柯姥说。

　　她一边安抚身边的孩子，一边控制桌上的茶壶给青年倒了杯茶。

　　女人接住飞到自己面前的茶杯，欲言又止。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柯姥看向窗外的竹林，说，“坤灵要是心情好，打个喷嚏就能解决。”

　　“大家不是都说……天姥姥不插手人间的事吗？”

　　“呵……”柯姥笑了一声，说，“你个愣娃娃！我啊，就是打个比方。”

　　“那……”

　　“如今，娏山现世，巨巫行走人间，人类也迎来进化的机缘——区区小灾小厄，能奈‘我世界’如何？回去吧，睡个好觉。”

　　“哦……哦！我走了，柯姥晚安！”

　　女人一头雾水地回去了，但心情却放松了不少。

　　柯姥挥挥手——关了门，又灭了灯。然后她躺在小娃娃身边，闭上眼睛。

　　小娃的头发很短，和柯姥一样是银色的。

　　她悄悄睁开白色的眼睛，对上了一双同样颜色的眼睛。

　　“没——师妇没看见！”她赶紧闭上眼睛，小声说，“卯卯睡着啦……”

　　“哼。”柯姥轻哼一声。

　　小娃睁开眼睛，长叹一声：“唉——师妇，你怎么还没睡呀？我都睡醒啦！”

　　“哦——那我睡了，晚安。”

　　“等等，等等！师妇，卯卯再听一个故事嘛……”

　　“不行，明天要早起。你刚才还说明天要去划船——不想去了吗？”

　　“想！可是卯卯睡不着……”

　　柯姥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背，说：“闭上你的小眼睛，师妇给你念童谣。”

　　“要听《婆婆歌》！”

　　“嗯，睡吧……”

　　银发大妖闭上眼睛，轻柔地念道——

　　“蜜馍馍，送鬼婆。

　　“太阳婆婆有一筐，月亮婆婆有一箩。

　　“山鬼婆婆吃一碗，巨巫婆婆吃一盘。

　　“甜甜嘴呀，解解馋。

　　“婆婆说，谢谢哦——

　　“睡咯，睡咯，娃娃梦里有娏山……”

　　在童谣声中，岛上的居民安然入眠。

　　威威荣小区，四栋的一楼还没熄灯。

　　巫图在外面忙了一天，现在终于回到家了。

　　她推开一楼大门，看见客厅里坐着两个人。

　　“巫姥姥！”

　　“巫姥姥，你回来啦！小早和苗苗已经睡着了，寸寸给她们念了故事……”

　　沙发上，卜一司坐在卜二寸怀里，正抱着一个奶瓶喝奶。

　　巫图走过来，在她们对面坐下。

　　她问：“你们还不睡？”

　　蓝色的小蘑菇说：“等你呀！巫姥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呀？”

　　“哦，你怎么知道？”

　　“嘿嘿——直觉！”

　　卜二寸说：“巫姥姥，妇亲虽然顽皮，但她的‘直觉’有时候特别厉害。”

　　“这样啊……”巫图抱着手说，“司司，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在那之前，你先听我说几件事……”

　　卜二寸把小蘑菇放到巫图怀里，打算到厨房准备茶点。

　　巫图摇头说：“不用了。寸寸，你坐下。”

　　然后巫图跟她们讲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什么？！”卜一司抱着奶瓶激动地说，“我的血这么好！哎呀——我怎么就没好好研究研究自己的血呢？改天找妇亲要点血……”

　　卜二寸说：“妇亲，那不是重点……”

　　“重点？”小蘑菇喝了一口奶，恍然大悟，“那只吸血鬼偷吸我的血，没有付钱！她想白拿吗？——把那只老鼠给我研究一下也行哪！”

　　卜二寸：“……”

　　“呵呵……”巫图笑问，“司司，你家中先辈，有没有特殊的血脉？”

　　“没有吧？我问问！”卜一司立刻给卜一坤打了个普通的视频电话，“喂，妇亲！你肯定没睡！我问个问题——我们家里有没有特殊的血统？”

　　卜二寸小声提醒：“巫姥姥问的是‘血脉’……”

　　“哈——”卜一坤打着哈欠说，“大宝宝，你怎么那么欠揍？我刚刚躺下……什么东西——特殊的血统？没有吧……我问问！”

　　光屏里，卜一坤揉着眼睛拨出另一个普通的视频电话。

　　“喂，妇亲！问你个事儿……”

　　某个原始星球上，一个高高壮壮的金发青年坐在一池岩浆边。

　　她在垂钓。

　　她是卜一坤的妇亲，卜一司的姥姥，卜二寸的太姥姥——卜一漠。

　　卜一漠光着膀子，戴着面罩，古铜色的皮肤上一滴汗也没有。翻滚的岩浆在她眼中就像一汪泉水，冒着温和的“水泡泡”。

　　“叮——您有一则通讯。”

　　女人伸手点了点耳垂，接通电话。

　　“喂！”她看着光屏，大声说道，“儿啊，么事？姥子钓鱼呢！诶——那不是寸寸宝贝吗？寸寸，想不想太姥姥呀……”

　　“妇亲，我们家先姥，有什么血统吗？”

　　“啥‘统’？”

　　“血统！”

　　“嗯……嗯……不知道嘞！你等等，我去问问你姥姥——喂，妇亲！诶，我‘小漠’……您老最近在哪儿发财……嗨——就我女儿子——您孙子，问咱们家有没有啥血统……什么？！啊……嗯……哦……再见。”

　　“妇亲？”

　　“儿啊，你姥姥说，我们先姥，是一条‘养蝙蝠的大蛇’来着！”卜一漠自己也被惊到了，“儿啊，原来咱是妖的后代……”

　　旁听的巫图：“……”

　　远在桑泽的乌土：“……”

　　“真巧！”她们同时想道。

　　卜一坤瞬间清醒了，追问道：“天姥姥，为什么姥姥从来没告诉我们哪？！”

　　卜一漠稳稳地抓着她的鱼竿，随口说：“她忘了呗！儿啊，你姥姥说，你吃一块太阳石，再努力练习憋气，就能刺激你隐藏的妖怪基因，觉醒祖姥姥封锁的妖力……”

　　“太阳石怎么……不是——您怎么不练？！”

　　“我？我啊……我的梦想是……在冥府当鬼兵，然后去娏河钓大鱼！当了妖怪，要多活多少年才能去冥府？不行，不行——你们自己练！”

　　卜一坤：“……”

　　卜一司：“……”

　　卜二寸：“……”

　　太姥姥这梦想——现编的吧！卜二寸想。

　　“呵……”巫图笑了。

　　“呃……我没什么事了，挂了啊，妇亲！”卜一坤干脆地挂断电话。

　　“诶，等等！怎么就挂了？我还想问问那高高的女人和小蘑菇的名字呢！哎呀——她是哪里来的小蘑菇？多可爱的妖崽崽，都会自己喝奶了！难道寸寸宝贝给我领养了一个小玄孙……”

　　卜一漠叹着气自言自语，手上的鱼竿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拽了一下。

　　“嘶——看来是个大家伙！来吧，看看谁的力气更……大……”

　　“咕噜”一声闷响，一团白白的东西咬着鱼钩从岩浆里冒出来。

　　“我的天……姥……姥……”卜一漠站在岩浆池边，举着鱼竿一动也不敢动。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用干巴巴的语气说道：“今儿……是不是太刺激了一点……”

　　鱼线上挂着的，不是鱼儿或者其它什么东西，而是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婴儿。

　　她的头发是黑色的短发。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是翠绿色。

　　她抱成一个团，虽然嘴里咬着鱼钩，但似乎一点也不痛，“咿咿呜呜”地说着卜一漠听不懂的话。

　　小婴儿好奇地看着卜一漠，一双翠绿色的眼睛懵懂而清澈。

　　过了一会儿，她说：“噗呜呜？”

　　卜一漠：“……”

　　她不禁想道：“这‘鱼’……算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