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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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第一天宛如炼狱，没受过苦的学生懒散惯了，乍一训练都跟丢了魂似的，仿佛行尸走肉，还好老天垂怜，下午下了暴雨，不久上面就下了通知，晚上不训练。
宿舍楼响起弱弱的欢呼声。
许蔻有个特点，做正事没力气，一旦玩就来劲，一下午净拖着招若打牌，大杀四方，然而盘盘拿农民，盘盘都输。
招若对铺的小六嘲笑她:”许农民永远都逃不出地主的魔爪哈哈哈哈哈！”
许蔻假意抄起枕头打她。
“啊！许蔻！”
招若被她们闹地没脾气，笑了几声，慢吞吞下铺找鞋穿。
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齐齐抬头:“干嘛去若若？”
“累，洗澡。”
“我们一起！”
“滚！”
她插上热水卡，试了试水温，走廊上突然嘈杂起来，脚步踏踏走动。
她才洗完澡，淋了头发，走廊上突然嘈杂起来，脚步踏踏走动。
许蔻跳起来喊:“若若，别洗了！集合了！”
招若急忙关了水，匆匆穿了衣服出来，头发还滴着水。
“学校可真行，说好的不训练偷偷摸摸改成上课，不和我们事先说一声，龌龊至极。”
“还在饭点之前！”
“我要做主任的表情包！让他火遍大江南北！”
招若大概明白了，学校这是出尔反尔，顺带安抚她们:“算了算了赶紧集合吧。”
小六指着她湿湿的头发，担心:“你这怎么办，要不我给你请个假？”
招若头发到肩膀下面一点，不长，但湿头发很难受，她随便擦了擦，道:“没事，上课而已，带好纸笔就行。”
许蔻嘟嘟嚷嚷:“上个鬼课，连书都没有。”
因为高中学业繁重，有初三和高一衔接不上的东西，学校借军训的空隙，劳逸结合，每天安排几节课，服装和纪律管的宽松些。
但实际上，军训强度对他们来说太大，这个点又饿着肚子，因人而异，有的人扛不住就睡了，招若饿得睡眼迷蒙，还坐在第一排容易被看到，举手借口上厕所。
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没计较什么，许蔻挤眉弄眼让她赶快跑。
她感激地差点送个飞吻，幸好克制住了。
留着那盒阳光牛奶和小点心，招若跑进寂静的楼道里，怕被发现往上跑几楼，蹲在楼梯口小口小口吃，专心地一时竟没察觉有人在。
袅袅刺鼻的烟味传过来，她咳了几声，才拧眉转头看过去。
惬央靠着门，长腿一支，手里夹着烟，上挑的桃花眼淡淡睨她。
招若吓了一跳，有种逃课抓包的紧张，加上早上说了人家坏话，干笑几声:“哈哈你也在哈。”
小姑娘眼睛睁地溜圆，皮肤粉白，嘴角有饼干屑，捧着奶，头发软软的，往下滴水，浸湿了一小块衣服，女孩子的衣带。
他移开了眼。
这人不说话，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招若也不是话多的人，只是本着遇到好看的人多看两眼的心态，没想到这人正好转头，吐着烟圈，冷冽的眉眼舒展开一点，话里冷淡:“你不是说不会找像我这么凶的男朋友吗。”
话一出口他就愣住了，抿了抿嘴没出声。
居然真的被本人听到了！招若分不清话里是怒意还是讽刺，但二者都不是她想得到的，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从来也没怕过谁，但认错态度很积极:“同学对不起，我不应该歧视你，大家都是朋友，应该和睦相处，相识一场是缘分……”
“而且……”她说出了开始没敢说的话“抽烟有害健康，你还年轻，不应该抽烟。”
这点她有深刻体会。
惬央捏着烟头，站直，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女孩子。
他最讨厌的事，一是议论他二是管束他，面前这个人两样都占全了，还偏偏是一副可怜的样子，又认错又红眼睛，薄薄的眼睑兜着一点晶莹的水珠，手绞在一起，一副难过的样子。
完美重合他脑海里那个假惺惺的面孔。
但他说:
“你走吧。”
乍一听放行，招若却没有很开心，因为她想起了以前的事。
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
从小招若其实是很幸福的，母亲温柔知性，做错事也不打她，骂她，家里有很多小孩的玩具，兴趣班也是挑她喜欢的上，父亲脾气也好，什么事都紧着她们先，但有一个坏习惯，抽烟喝酒。
很难想象这个温柔的男人是因为抽烟得肺癌去世的，就在她六岁的时候，刚刚懂事爱闹的时候，这个疼她们的人躺在病床上，母亲在旁边，脸色倦怠苍白。
他说:“我一生最大的错事就是丢下了你们，阿涵，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活地好好的，忘了我……再找个你爱的人……”
他话说地艰难，谁都知道他们从大学过来的夫妻，神仙眷侣一样，离了谁都像刀子割肉。
招若坐在边上小声的哭，怕妈妈看到难过，怕爸爸徒增担忧。
他闭眼的一瞬间，还是提着嘴角，仿佛还是同若若嬉戏时逗她开心时候的笑。
招若一下忍不住了，这么安静的小姑娘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爸爸……回来……若若还要和你玩……我还考了100分……老师只夸了我一个人……”
母亲还是温柔的面容，靠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眼里却没有神，呢喃:“我多恨你啊……又不恨你。”
三天后，葬礼照常举行，她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
思及此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滚烫的一直烧到他的心底，惬央从没有看过一个人这么伤心，和印象中讨厌的面孔分离开，冷硬的脾气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一滞，转手掐了烟。
“我把烟掐了……你别哭了。”
又扯出餐巾纸，递到她跟前，还是硬邦邦的语气:“纸给……”
吞了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女孩已经抱着他的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也许是烟味犹在，让她闻到已故的味道，越发想念，抱着人越来越紧，仿佛一颗救命稻草。
就算她有什么目的也不计较了。
他这样想，破天荒放下手，生硬地维持姿势，任泪水浸湿他的衬衫。
***
“若若，你眼睛怎么肿了，谁欺负你了！”
招若忙捂住她的嘴，连连摆手:“没，没！风沙进眼睛，我自己揉的。”
雯婉才松口气，问她:“去吃个东西怎么这么久，幸好那个老师眼睛不好，要不然你就得被抓回来啦。”
回忆起楼梯间那丢人的一幕，事后招若才想起来，人家的衣服也湿了，明明是来偷偷玩的却被她抓着当了半小时抱枕。
可是手感很好啊，线条流畅结实……招若赶紧停止自己的脑洞，胡乱说:“我还去上厕所了，楼太大了，找半天。”
顶着雯婉怀疑的脸确定地点头，增加可信度。
招若哭了半个小时，简直穷尽毕生洪荒之力，眼睛又酸又涩，巴不得赶紧回去，求她别问了。
对面走过来三个女生，兴高采烈讨论:“我刚刚在楼梯间看到校草了，本人真的好看！”
“真的啊，描述下描述下！”
“我哪敢多看啊，就看见他衣服好像湿了，急着回去换衣服吧，诶呀黑衣服我也不确定，但是凭我惊鸿一瞥看，颜值绝对碾压……”
招若忙心虚地拉着雯婉走开。
心里默默想，原来校草是面冷心热啊，以后绝对不能在他背后说坏话。
回了寝室，拿冰水覆了眼睛，就快到睡觉的时间了，她偷偷摸摸拿出手机，盖着被子，拨出一个号码。
“喂，若若。”
她吸了吸鼻子:“妈。”
那边温柔问她有缺少的东西还是被子不够。
“……那边伙食不好就和妈说，我请假带你出去吃饭。”
军训本来是全封闭式的，只有家长请假说明病因才能出去。
招若笑了，没把今天的事说出来，又撒娇:“没，只是我好想你，回去和你去玩可以吗？”
“行啊，你在那里好好的，回来我带你去A市旅游……”
父亲走了，但其实之后她们过得不清苦，母家疼她，接到祖宅去住，上一辈又是有涵养气质的大户人家，养出了一个水嫩娇矜的小姑娘，会疼人，又懂事。
许蔻他们的眼睛已经闪烁着泪光了，她笑了一声，聊了一会儿，晚安之后慢悠悠挂掉电话，递给她们。
雯婉和许蔻都是给父母的电话，小六则是和小男朋友煲电话粥。
这几个小傻子都听通知的，没带手机，只能借她的。
她纠结了半晌，问正在鼓捣空调的许蔻:“扣扣，你知道校草联系方式吗？”
许蔻手一抖，差点把空调扇叶掰下来，一脸“”你逗我”回望她:“我要是有我们天王盖地虎寝室就不会这么冷清了，那肯定是门庭若市，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雯婉:“停停停打住打住……求你别把电风扇也炸坏了，我们得热死在这。”
许蔻悻悻摸了摸鼻子。
小六的眼睛陡然亮起来，捂着电话，目光如炬地审视着招若:“若若，说！你要校草联系方式干嘛！你不是对他有意思！”
招若懵懵地摆手。
电话那头叫道:“六六你对谁有意思！你现男朋友还没死呢！”
小六对着电话吼一句:“知道了！吵死了你！”
啪嗒一下挂了电话。
三人张牙舞爪地爬上招若的床，小可怜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但他们的反应好像有点奇怪。
“若若你是不是要去追校草，我们帮你啊！凭你的姿色绝对拿的下来啊！”
“交往之后求大魔王的恋爱细节！我想出书！绝逼大卖！”
“金可可绝对不敢炫耀她的男朋友有多帅了哈哈哈哈哈哈”
金可可是隔壁寝室的女生，和高二的级草打得火热，天天得瑟。
招若扶额:“你们这都想哪去了。”
本来只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对他衣服的歉疚，被几个人说的好像已经交往一样。
但这种细节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因为刨根问底就是抱着人家哭了半个钟头，凭她们的大嘴巴不到三分钟绝对全校的人都知道了，招若还丢不起那个脸。
“就是好奇啊，这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
雯婉备受打击，出书的事不了了之，语气蔫蔫的:“谁敢啊，今天早上那个女生不就是一个例子。”
“嘤嘤嘤若若居然不care我的提议好伤心……”
招若赶紧顺毛之。
“好啦好啦出书总会有的，恋爱细节问小六也可以嘛……”
小六连忙跑走，裹着空调被远远的:“你憋闹！别想窥探我的隐私！”
“不就聊一下，撒个狗粮不是轻而易举嘛……”
招若托腮，抬头看外面黑沉沉的天，有点凉，就像惬央的眼睛。
他的腰腹，温暖的胸膛，和无处安放的手。
唔好像。
有点想泡他。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