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乌盆案（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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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九月睡的极其不安稳，她一次次的醒来，又一次次的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就这样挨到了天亮，九月早早的就出了门。
此时时辰尚早，路上的人也不算多，晨风带着些许凉意，她虽在出门时多加了一件薄薄的烟罗衫，但还是觉得有些许凉意。
她想了想，干脆从小巷子里拐了进去，打算抄近道走。刚刚走了没几步，她就觉得有些不对，这小巷十分冷清，但她身后却总有一人跟着，她慢他也慢，她快他也快。这是碰见麻烦了？ 她心里想着脚下加快了速度，打算快些走出巷子，走到人多的地方去。
可没想到的是，快到巷子出口时，从前面突然窜出一个蒙面男子，他手里持着刀，挡住了九月的去路。
九月向后看，后面一直跟着她的人也追了上来，他脸上遮着一块黑布，手上却什么也没拿，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神却露着杀意。
看来今日是不能轻易脱身了，她横过身，向后退了几步，让自己同时能看见两个人。她强迫自己不被恐惧吞噬，故作镇定的高声问道“不知小女子在何处得罪了两位？两位要如此紧逼？”
先前一直跟着她的人故作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两人也不愿为难小娘子，可谁教小娘子运气不好，这大道上东西千千万，偏就选了那把你送到阎王殿的乌盆呢？”
九月一惊，心想这大约就是杀害刘世昌的凶手了。她面上不显，做出些许柔弱的态势来“不知阁下何意？”
那人冷笑了一下“娘子何必装傻，昨日不还与那开封府的官人一道去丁掌柜那里问话了吗？”
九月昨日只顾问话，并未注意周围的人，是以现在虽然在心里细想，但也毫无头绪，她眼睛转了转，打算拖些时间想想脱身之法，于是继续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说道“我虽与大人去问了话，但也不过是引路的，这乌盆之中有何奥秘我也全然不清，何必为难与我呢？”
“我既知是娘子买了乌盆，便也知道娘子问了什么话。即便娘子真的什么也不知，为了我等性命也是不得不谨慎些，娘子放心去吧，到了阴曹地府再求求阎王爷，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
他话音刚落，那持刀的人便冲了上来，迎面就是一刀，她早有准备，此时向侧面一躲竟是躲了过去。
那人一击不成就又是一刀，这一刀十分迅猛，可偏偏九月往下一蹲，刀又砍了个空，这下连九月都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真是好运。她以一手撑地，足尖顺势就来了一个斜踢。
这一踢正好踢在那人的胸口上，只可惜力道不够，也只让那人向后退了几步，九月趁这个机会急忙站了起来。她方才这一套动作看上去十分连贯，但其实大部分是靠身体的本能反应，是以她站起来之后，心跳的极为厉害。
原本在一旁观望的男子见同伴两击不成不由得有些恼怒，从裤腿处一摸，竟摸出一把匕首来，同时还不忘大声的朝对方喊了一句“你竟连一个小娘子都搞不定！”
被喊的那人也十分委屈，心想这小娘子可能是练过家子，并不那么好对付。但看同伴已经拿着匕首冲了上去，便也提着刀向前跑。
这便是两面夹击了，关键时刻，九月大脑一片空白，又是身体的记忆救了她一命，她先是一个旋身猛然出手抓住了对方握这匕首的手腕，顺力往前一拉，曲起腿狠狠的踢了对方的下三路，这一下踢得十分凶狠，在对方因吃痛弯下腰的瞬间，她又双手一起用力，把他推到了他跑来的同伴身上，然后转身就跑。
这一次幸运女神却没站在她身边，她突然觉得头一晕，脑海中浮现了许多混乱的记忆，先是在树林里，她也是用相同的动作摆脱了一个黑衣人，然后摸出一把薄如秋叶的刀，扬手往另一个方向射去，夜风中她红衣猎猎，挥袖时如浮扁掠影，飘然如风，又是在青白色的桥上，两边皆冲上来人，黑压压的一片，大约有七八个，她衣襟染血，避无可避。
这零碎的记忆碎片一起涌上，让她一时无法辨别方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撞到墙壁上。
但这已经让她失去了逃走的最好机会，身后的人已经缓了过来，又提刀赶上，扬手便是一刀，她没办法，只得扬手去挡，这一刀便实实的砍在了她手臂上，她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眼泪差点掉出来。
但这却让她心里升起一股狠劲来，也不管那人还持着刀，端着一股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气势，拼了命的扑了过去。
谁知对方被她这种拼命的架势吓了一跳，竟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这一躲让九月寻着了空隙，她用力往那人脸上一抓，竟真的将那块遮脸用的黑布扯了下来，还在那人脸上挖出三道血痕。
那人遮面巾被夺，悚然一惊，将九月狠狠一推，把她推到了墙壁上，这一下恰好压在了她的旧伤上，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呼吸更加错乱了起来，脚一软便顺着墙壁坐到了地上。
她心里也知道，若是下一波攻击再来，她八成是要死于此地了。所谓“心想事成”，那被她踢了下三路的人大约是恼到了极致，匕首又急又利，直直向她刺来。
千钧一发之时，耳畔隐有破空之声袭来，一枚袖箭破风而来，铛的一声将对方的匕首打落在地。接着一抹红影飘然而至，其势行云流水宛若飞鸟。
竟是展昭。
他剑眉微凝，一声厉喝“何人在此行凶！”
那两人大约也是见过展昭的，当下便扬手洒出一把粉末来，待展昭侧身避让时，转身就跑。
展昭本打算去追，但看到九月渗血的胳膊时生生止住了脚步。他快步走到九月身边，轻轻说了一声得罪了后便拉过她的手臂查看，那一刀砍得很深，以至于血不住的流。
展昭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在身上掏了掏，拿出一方帕子来，低声说“姑娘的伤口太深了，展某先为姑娘止血简单包扎一下，之后再回府让公孙先生诊治。”
九月经此一遭着实害怕，她的喘息很快，只觉得心跳快的脸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甚至于说话都有些不顺畅，她就这样一边努力平复呼吸，一面断断续续的说“展大人，方才那两人怕就是杀害刘世昌的凶手了，他们昨天大约是看到我们去找了掌柜的问话······”
说到这她脸上突然现出了惊惧的神色，猛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展昭正在给她包扎的手，颤声问“大人今日可去了卖乌盆的店里？”
“还未······”展昭立刻就明白了九月的意思，他面色一紧，猛地站了起来。
九月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她身上早已被惊出了一声冷汗，撞到的地方虽然还很疼，但旧伤好歹没有重新裂开。
她看着展昭，语气有些焦急“我们快些去看看！”
展昭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似在顾虑些什么，但很快，他便看似下定了决心“我们现在就去，姑娘可还能走的动路？”
九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事，可展昭却还是伸出手来“姑娘怕是疼的厉害，我先扶着姑娘走一段。”
九月愣了一下，感觉昨天那种怪怪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她在心底摇了摇头，将那种奇妙的感觉撇在一旁，伸手搭在了展昭手上，低低的说了一句“劳烦大人了。”
大约是心急，也或许是因为展昭的突然出现让她有些心安，一路两人走的虽然快，但九月却没有感觉到特别的不适。
此时大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卖东西的货郎已经开始叫卖，周围的商铺也大多开了门。可那家乌盆店却大门紧闭，悄无声息。
丁掌柜和他的妻子平时就住在店铺里，因此每日出摊都很早，今日门庭紧闭却透露出某种不详来。展昭上去敲了敲门，没有人来开，于是他猛地将门踢开，冲了进去。
九月要比展昭进的稍晚一点，是以她进去的时候，就见展昭站在那夫妇二人的卧房前一动不动。她立刻就明白她和展昭的猜测成了真。
她脚步微微一滞还是走了过去，屋内一片狼藉，掌柜的夫妇倒在血泊中，夫人脖颈有一道长长的刀痕，像是一刀毙命，店主身上还有多处伤痕，倒在最靠门的位置，看上去像是挣扎过的。
她微微垂下眼，低低的唤了展昭一声。
展昭握剑的手紧了紧，之后大踏步的迈了进去。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了店主的尸体“身体已经冷了，有大片的尸斑，已经死了多时了。”他说完，黑眸中闪现出了愤怒与愧疚相混杂的神色“应该是我们走后不久便······”
他话没说完整，九月却知道他的意思，她现在的心情与他相似。直到刚才，她终于明白昨晚的不安感来源于何处，这并非是避免不了的疏漏，然而她被招魂香的事分去了了大部分心神，对掌柜的事却只是一带而过。纵使一夜辗转反侧，终是避无可避。
若是当时她多加警醒些······
她平常并非如此多愁善感，但这次却很难过。她将视线从尸体上移开，投到侧面的窗户上，白日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隐约还能看到街市上晃动的人影。
她觉得有些难过，好像这种场景在很久以前也发生过一样。她眼眸深处暗影深深，内心仿佛有一个声音轻轻叹息：
又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第7章 乌盆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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