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学院》酱油铺老板

22、[妖兽学院]二十二

　　闻起舞手臂托着朱大长的臀，把他像孩子一样抱起来。朱大长趴在他肩上哭湿了闻起舞的新衬衫。朱大长还发着烧，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闻起舞可以说是第一个赶来的家长。他把朱大长抱回病房的时候，病房里另外两个孩子也静静的等待各自的父母。除去两个昏迷的，一个小婴儿还有一个已经去世的之外，徐秀娟和另外一个小女孩还有朱大长都被安排在了这间特殊的病房里。
　　孩子们现在都极度没有安全感，而这间特殊的房间位于医院八楼，七楼都是干部病房，一般人都进不来，更别说扛着短炮长枪的记者们了。可以说是给了孩子们绝对的安全和保密。至于那几个人牙子，因为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就也被送入了医院，以他们的存在会再次使孩子们受惊为由，三川一院拒绝了收诊。

　　闻起舞把哭睡着的朱大长轻轻的放在了病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叔叔，朱哥哥好些了吗？”另一个小女孩乖巧的坐在病床上有些不安的看着他。
　　“没事，他只是睡着了。”刚想给朱遥止发信的闻起舞想了想，还是删除了短信。“你们父母还没来吗？”
　　“我刚才和爸爸妈妈通过电话了，他们很快就会到了。”
　　“我爷爷奶奶也是，马上就到了。”说起家里的话题，徐秀娟也马上开口道。

　　这时，一位穿着便装的女警察敲门进了病房，她要对孩子们进行登记，顺便录一下口供。为了不吓到孩子们，她还带了一盒巧克力和玩具。
　　第一个接受口供的小女孩叫贾黎黎，今年才四岁，是北京人。她年纪虽小但脑子十分聪慧，还善于察言观色。家里信息，包括住址和父母电话都记得十分清楚。在女警询问她的时候，贾黎黎直接跳下床躲到了闻起舞身后，“叔叔，你帮我辨别一下她是不是好人。”
　　她相信把她们都救出来的朱大长，所以也相信朱大长的亲属。
　　闻起舞一边感叹女孩的警觉性一边核对女警资料。

　　只有她和徐秀娟两个孩子是没有受了伤的，当时在麦田里，相比起奔跑，她更机灵，直接脱掉了衣服在泥地里滚了一圈后躺平不动了。雨后的泥土松软泥泞，她很容易就把自己滚得浑身泥巴。

　　她是在幼儿园放学路上被抓走的，她吵着要吃冰棍，接她放学的阿姨只能带她去买。阿姨在超市付钱，她在门口的摇摇车里丢了一块钱坐小火车。然后就一下子就抱走了，事发突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又被捂住了嘴巴，她就只能把身上的向日葵贴布丢在了地上，因为她是向日葵班的学生，贴纸上还有她的名字。

　　“坏人会打人，我被带走后一直在等着逃走的机会。”贾黎黎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的讲出自己当时的计划，“我一直在考虑是要在被卖掉的路上逃走还是从被买的人家家里逃跑。朱哥哥来了就有转机了。”

　　要不是闻起舞亲眼所见，他都不太相信这些话都是从眼前这个看上去四岁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的，而且她还只是人类幼崽，并没有被附身什么的。
　　“那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爸爸叫贾仕一，妈妈叫黎单。”
　　“……贾仕一？这个名字好熟悉。”女警写名字的手一顿，“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何止是听过，电视里也出来过啊。闻起舞默了。

　　就在女警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时，病房的门再一次打开了，一个身穿绿色军装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女人。
　　“黎黎！”女人冲进病房一把抱住了贾黎黎，可以看得出来女人是急急匆匆赶来的，连胸口的工作吊牌都还没摘掉。
　　“妈妈！”贾黎黎抱住女人，坚强了许久之后在见到父母后也终于放松下来了。为了不吵到沉睡着的朱大长，贾黎黎捂住嘴巴没有哭出声来。
　　“黎黎，爸爸妈妈对不起你。”男人把女人和女儿都抱在了怀里，难掩自责。

　　女警看着贾仕一肩上的军衔突然反应过来……贾仕一…难道就是那个最年轻的少将？！女警吞了吞口水，好在她对贾黎黎的口供也做的差不多了。她在瞥了眼病房门口守着的警卫兵之后，果断的决定先离开。

　　有人因为团圆喜悦，就有人痛哭。两个男孩的家长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痛哭流涕，女孩的家长直接晕倒在了停尸间。朱大长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他愣愣的看着闻起舞没有说话。
　　“你饿吗？我去给你买东西吃。”
　　朱大长摇了摇头，看向了守在贾黎黎窗边的男人。
　　“那是贾黎黎的爸爸，你放心吧。”闻起舞叹了口气揉了揉朱大长的脑袋，难得好声好气的劝他，“多少吃点东西吧。你还没退烧呢。”
　　朱大长又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那由不得你，我去给你买点粥。我给你半小时调整自己的情绪。”闻起舞拿起桌子上的空饭盒转身就往外走。

　　****

　　朱大长刚打完一针退烧针，脑袋上还贴着退烧贴，他整张脸都烧得通红木讷的看着窗外。他的床位靠窗，可以很好的看到整个医院的概貌。医院大门口人来人往，远处有救护车闪着灯一路朝这里疾驰而来。

　　“朱哥哥，吃个橘子吧。”朱大长回过头，贾黎黎正拿着半个已经剥好的橘子送到了他面前。
　　“谢谢。”朱大长接过半个橘子捏在了手里。
　　“医生说要多吃维C身体才会好。”贾黎黎把另外半个橘子又塞到了徐秀娟手里。“姐姐你也吃。”

　　“我吃不下。”朱大长捏着半个橘子出神，他满脑子都是小女孩被高举起又摔下的场景，无限重复的循环着。如果自己早一点注意到那里的话，小女孩也许还有救吧。

　　“感谢你救了我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朱大长面前的贾仕一站在朱大长的床前立定，朝他敬了一个军礼。朱大长有些茫然的看着皮肤晒得黝黑身形高大的贾仕一，他之前听闻起舞说过，军人就是以前的兵，少将的话应该是算一个七品将军吧？
　　朱大长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吐出三个字，“不用谢。”

　　贾仕一刚才在朱大长还在昏睡的时候都已经听警察和女儿叙述过了，朱大长以一人之力救下了他们，但也因为没有救到那个女孩子而难过。他起初更担心贾黎黎会产生心理阴影，不过好在当时她脸朝下趴在地上伪装，所以没有看见过程。贾黎黎和徐秀娟并没有留下什么心理创伤。

　　“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贾仕一突然开口问朱大长。
　　朱大长被他问的一愣，他以后是要成仙的，和人应该没多大关系吧。他脑子简单的转换了一下，“人上人。”
　　“人上人…”贾仕一突然没法接话了，朱大长并不套路出牌。“那你应该知道一句，吃得苦中苦方得人上人。能成为人上人的能有多少。在成功和荣誉的背后你必定得背负许多。”
　　“……？”朱大长还是不懂。他理解贾仕一似乎是要安慰他来着。

　　贾仕一表达能力一般，朱大长又get不到那个点，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直到黎单和闻起舞一起买了粥回来。他们刚好在医院附近的小吃店碰到，黎单是研发人员，读过一段时间的心理研究，她一眼就发现朱大长现在可能面临着心理创伤。在小吃店遇到闻起舞后，两人就朱大长的心理问题聊了许久。

　　闻起舞看朱大长还是一副呆样后，实在没辙了。毕竟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孩子，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孩子，更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朱大长可能面临的心理创伤。他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朱遥止的电话，“我觉得你可以来看看你弟弟了，丧成那样身上都可以种蘑菇了。”

　　朱大长在听到闻起舞拨通朱遥止电话的时候，瞬间抬起了脑袋，整个人都一激灵。他同手同脚的从床上爬下去夺过了闻起舞的电话，“兄长，我没事！我很好！你别听闻起舞瞎说！我身上没有蘑菇也不丧，没事就这样，帮我向爸爸妈妈和大伯大婶问好！”

　　朱大长呱啦呱啦一阵，完全不给朱遥止说话的机会。
　　“你敢挂我电话试试。”朱遥止的声音轻飘飘的透过话筒传递给了朱大长，他整个人又是一激灵。
　　“没有，我不敢的兄长。”朱大长一秒认怂。如果问朱大长最害怕谁，那绝对是朱遥止。老朱家在近几年没出过风向标，幺蛾子倒是出了不少，最大的幺蛾子就是朱遥止了。那时改革开放朱遥止不顾阻拦下了山，和闻起舞一起闯荡。只不过他没隔多久就回来了，那时候还带回来一个人类，说是真爱。关键是那个人类还是个男人。人类男子喜欢原先野猪一族盘踞的那个山头，说是看星空最美。朱遥止一个人提刀就把那块地方的野猪一族宰了个干净，后来这块地盘就变成他们的了。那时整个山头都轰动了，老朱家才发现，下山不过十几年，朱遥止都已经有这样的实力了。人类男子后来死了。朱遥止就一个人住在哪里了，也就每年过节的时候，朱遥止才会出现一下。

　　在老朱家，朱遥止是个另类的传奇。那时候朱大长还小，他倒是见过人类男子一面，那是个很温和的男子。朱遥止的凶残故事被当成朱大长的睡前故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之后朱大长在看见朱遥止的时候都吓得绕道走。因为朱遥止很能打，也真的会打。朱大长并没有接触过几次朱遥止，但是朱遥止对他好一些大概是因为在以前人类男子曾经挺喜欢朱大长的，因为他不吵不闹，能在人类男子画画的时候在边上睡个一整天。

　　“朱大长，死亡并不可怕。”朱遥止在电话那头摸索着爱人的照片弯起了嘴角，“已经死去的人是狡猾的，留下了活着的人更加痛苦。不过怎么才能让他更有价值，这是活着的人的责任。”
　　“…责任？”
　　“你好自为之。”朱遥止不管朱大长有没有听懂，直接挂了电话。

　　朱大长沉默的看着闻起舞。
　　“你还吃不吃东西了？”闻起舞问他。
　　刚和大蛾子通完电话的朱大长点了点头，他怕一会儿幺蛾子就要来打他了。

　　吃了东西后，当晚朱大长就退烧了。他一整晚都没睡着，朱大长翻来覆去思考着朱遥止的话。
　　让死去的人更有价值，如何才能让死去的人更有价值？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夜。

　　直到第一道阳光冲破云层撒在了他床头，他坐了起来。看着清晨的阳光，朱大长突然就明白了，他茅塞顿开。
　　小女孩是死去了，但是人牙子还活着。而且人牙子也不止他们几个，受害的孩子也不只有他们。这不是一个结束，而且开始。

　　朱大长摊开了自己的手掌，他能做到的不多，但是他之后想去做的有很多。

　　“朱哥哥，你在干嘛？”刚让妈妈梳好马尾辫的贾黎黎凑到了朱大长边上，“你好些了吗？”
　　“我没事了。”朱大长拍了拍贾黎黎的脑袋，第一次对她露出一个笑脸，朱大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昨天她爸贾仕一问他的话，他看着贾黎黎也问她，“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贾黎黎思考了一会儿，半响后才抬头很认真的看着他，“我本来是想和爸爸一样当一个了不起的军人，不过现在不了。我要和妈妈一样当科学家。我以后要研究出一种很厉害的东西，让人贩子以后没办法靠近小孩子。就算人贩子要抢走小孩，那个东西就会发电，电倒坏蛋还能报警。”
　　朱大长愣愣的看着贾黎黎，怎么会没有心理阴影？哪个孩子经历了这些不会留下阴影。只是，她把这些都化成了另一种动力。

　　“等我眼睛好了，那我就当警察。很厉害的警察，能第一时间就把孩子们救出来的警察。”刚醒过来的徐秀娟听见两人聊天也开口道。“那朱哥哥你呢？”
　　朱大长看着两个小女孩，背着光咧嘴笑了。他想成为的太多了，想当大夫救人，想当警察，唔，刚才贾黎黎说的科学家好像也很厉害。在他还不大的认知范围内，这些都是他想成为的人。当个好妖。

　　“人上人。”答案和昨天的一样，不变。

　　家长们都不知道，三个孩子在这天的早上都定下了自己日后的目标。可能其他孩子在以后会忘记自己小时候说过的话，忘记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但徐秀娟和贾黎黎不会忘记，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会替小苗吃好吃的冰激凌，替她好好上学。”
　　“以后我真的造出了那个东西，就…就叫它小苗。”

　　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叫小苗。

　　在很多很多年后，真的有个被大量推广的幼儿安全装置，它叫小苗。

　　****

　　徐秀娟的家长来的最晚，来的是爷爷奶奶。老两口看到孙女后抱着就是一顿哭。

　　闻起舞把朱大长已经找到的消息发给了祁夏禹是为了让他安心，不知道祁夏禹是怎么有方赋鹤联系方式的，他又转发给了方赋鹤。最后他和方赋鹤联系了之后，带着钱和户口本偷偷摸摸的和方赋鹤一起来到了三川，差点没吓得祁局长以为自家儿子丢了。
　　等朱大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人已经在楼下了。

　　方赋鹤站在三川一院门口，一双凤眸有些难以置信的环顾着四周。他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在这里…居然在这里……”很近，非常近……

　　“什么在这里？朱星麟吗？他当然在这里了。”祁夏禹有些诧异的看着突然进入急躁模式的方赋鹤。是什么事居然能让方赋鹤急成这样？

　　“不……”方赋鹤揪着胸口的衣领痛苦的大喘着气，好像要透不过气来那样。所幸他们在医院门口，这样的病人医院里多得是，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注意他们。
　　那个在他记忆深处的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秀娟…秀娟……徐…秀娟……

　　那个为了救他，没入澡泽的少女……徐秀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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