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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从头开始的日子里 ...

  •   早饭的问题最终靠云潋自己解决,为了安抚沮丧的风溯,他特意多做了一份给对方,结果适得其反,深感自己失职的风溯更加消沉了。

      两人对桌坐着喝粥,云潋喝完了见风溯还没动碗,对原因心知肚明,装着不懂故意问:“师兄不喝吗,是不是我手艺太差了?”
      风溯一惊,连连摇头,端起粥碗狼吞虎咽,喝完后捧着碗,努力开口道:“……”

      “师兄说什么?”
      假装没有听清,云潋笑眯眯的凑上前,瘦小的少年整个人钻进青年怀里,仰着头努力贴近对方的脸。

      相伴了几千年的人熟悉又陌生,没有了遮脸的垂发,云潋忽然发现师兄的眉目极其清隽,被靠近时浓长的睫毛由于紧张而不住的轻颤,淡红从两颊晕开,一直染到耳根,如春色降临水墨画卷,氤氲的山水之间次第开满桃花。

      心跳乱了一拍,原本只是想逗逗爱害羞的师兄,现在却好像有点不对。
      不过感觉还不坏,云潋的行动随心所欲,心里渴望着更靠近风溯一些,人已经直接抱了上去。
      好在他现在年纪小,赖在师兄怀里撒娇也没什么不合适。

      风溯也没有多想,鲜少与人接触的青年此刻正陷入天人交战,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很喜欢云潋的亲近,但羞涩和紧张也已经积累到极限,让他忍不住想要把人推开赶紧逃跑。

      只当师弟是真没听清自己说话才靠近,他连忙道:“……”
      云潋回过神,眼看风溯快要自燃了,略带遗憾的松开手,笑道:“师兄喜欢就好,一个人吃饭怪闷的,以后师兄能陪我一起吗?”

      风溯哪舍得拒绝,立即点头应下,心中默默将学会做饭提到日程表首要位置。

      将一片狼藉的厨房恢复原状,师兄弟两个回到主宅,被断虹逮住丢进书房。
      余怒未消的剑灵从书架上抽出一摞道经,共有十来本,两本给了云潋,剩下的全部堆在风溯面前。

      “十遍。”硬邦邦的丢下两个字,剑灵眨眼就不见了。
      师兄弟两个隔着书摞面面相觑。

      云潋翻了翻自己面前的两本,问:“总共?”
      想到一大早的鸡飞狗跳,风溯露出苦笑,摇摇头:“……”

      一本十遍……云潋无意识的揉揉手腕,给风溯一个同情的眼神。

      分别坐在书案两边,两人各自铺纸研墨,埋头提笔抄写。风溯伤在左臂对书写全无影响,倒是云潋定不下心,抄了几页,心浮气躁起来。
      他天性如此,安安静静的抄书比挨打更要他的命。

      再写几行,满书墨字都在眼前乱飘,他感到头晕眼花,实在撑不住,搁下笔往后一靠,头枕着椅背闭目养神。
      风溯抬头一看,见师弟这样只觉得可爱,浅浅的笑了笑,也放下笔,转身走到书柜前,打开抽屉拿出一盒宁心香,取了一块放进熏香炉里点上。

      香气清甜,云潋深深吐息,胸中的烦闷当真散去不少。

      歇够了,他重新提起笔,忽然风溯探身递过来几页纸,云潋接过一看,发现是自己正在抄写的道经第一章的内容,字迹和他的笔迹相差无几。
      心情有点复杂,云潋捏着字纸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探身过去从风溯那边抽来一张字,仔细揣摩一番,提笔临摹起来。

      风溯想要阻拦,云潋笑道:“师兄,我有个主意,咱俩换着抄吧。我这手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抄自己的就犯懒,但想想是为了师兄,倒能坚持得久一些。”

      风溯一呆,顿时红了脸,埋头下笔如飞,再不敢去看云潋。
      云潋见好就收,提笔继续抄写。他方才所说虽是逗弄,却也是实话,换成帮风溯抄书之后,他的耐心提升了不少。

      书案上搁着笔架,整齐的排列着数十支材质不同做工各异的毛笔,其中一支紫竹杆的忽然从笔架上跳下来,冲着云潋啧啧有声:“看你小小年纪,撩汉的功夫倒是一套一套,颇有老夫当年主人的风范,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风溯手一抖不慎把笔摔了,云潋啪的按住紫竹杆,把它在桌上揉面团似的狠狠搓了几下,捏着提起来面无表情的说:“什么东西?”
      紫竹杆差点被搓成木渣,这会儿还在眼冒金星,晕乎乎的说不出话,想不通一个看起来还挺和善的小娃娃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狠劲比虹老大也差不了多少。

      风溯看了看紫竹杆,将来历告诉云潋。
      万灵峰内器灵上百,全都是峰主御辰外出游历时捡回来的收藏品,这杆紫竹画笔便是其中之一,前任主人据说是个家境殷实的风流书生。

      器灵大多顽劣,紫竹杆空长年纪不长心眼,常常满嘴胡话。见小师弟很感兴趣似的将紫竹杆来回把玩,风溯不禁有些担心,出言告诫。
      云潋在风溯面前一脸乖巧,手上动作不停,将紫竹杆上下抛接颠得七晕八素。
      撩汉什么鬼,他对师兄尊敬爱戴,其中的深情厚谊岂能用如此轻佻的词语形容?!万一师兄误会了怎么办,他对师兄可没有半点不敬之心!

      脑中不期然闪过风溯脸红的模样,一个晃神,紫竹杆从手中夺路而逃,转眼不见了。

      云潋的二十遍道经抄完,时辰已将近午夜。风溯的才完成不到五分之一,照目前的速度,不眠不休也要三天才能完成。
      既然是毁坏厨房的惩罚,中途必然是不能休息的。好在风溯已经筑基,三天不休息也没有大碍。但是他不走,云潋也不肯回屋,好不容易把人劝回去,过了一会儿,少年抱着铺盖回来,就在书房里打了个地铺,硬是要陪着他。

      少年熬不住困,伴着灯下朦胧的身影很快进入梦乡。
      真是莫名其妙,睡着之前云潋模糊的想,他又不是真的只有十二岁,这么黏着师兄算什么呢?

      万灵峰上的日子平静又热闹,即便知道师弟用不了几年就能辟谷,风溯依然执着于学会做饭,隔三差五放火烧山,然后被断虹关进书房罚抄写。
      云潋在断虹的指导下按部就班的修炼,满院的器灵妖兽对新来的小子充满了好奇,先头部队来试探过,发现他不像风溯那么好欺负后就明智的选择了绕着走。然而很快它们就发现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欺负风溯也会招致云潋的打击报复,而且报复手段比惹怒他本人更凶残。

      春去秋来,一晃已是半年。
      这一天云潋正在院中,忽然不远处一道雪白亮光冲天而起,青天白日下竟然将秋日艳阳的光辉都压了下去。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庭院,刚才还在闹闹腾腾的器灵妖兽瞬间安静如鸡,蜷缩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云潋被风溯护在身后,听见断虹说:“有人触动了峰上禁制,你们留在这里,我去看看是谁活腻了。”

      神剑锐不可当,来去如风,断虹一去一回,快得都来不及让人产生担忧。

      站在万灵斋大门前,剑灵飞起一脚,将一团裹着清玄宗道袍的玩意儿踹过门槛。
      裹着道袍的玩意儿边滚边叫:“哎哟哟哟!轻点轻点!要死了要死了!”

      那玩意滚到庭院正中,脸朝下四仰八叉的趴了一会儿,四肢撑着身体慢慢的爬起来。

      器灵妖兽们在角落里探头探脑,小声嘀咕。
      “咦,看着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眼熟。”
      “好像是峰主?”
      “是峰主?”

      黄白鹦鹉大着胆子飞过去,在那灰头土脸的人影头顶盘旋了一阵,看清之后嘎嘎大叫:“峰主回来啦!峰主回来啦!小的们快接驾!峰主回来啦!”
      断虹倚在门口冷笑:“接个P,回家忘了路怎么走,半道上的禁制怎么没弄死你?”

      被一脚踹进来的果然是许久不见的御辰,面对自家剑灵无情的嘲讽,他摆摆手,表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警报解除,小妖们一哄而散。御辰大摇大摆的走进正堂坐下休息,云潋跟着风溯随后进去,两人先后向御辰行礼,道:“弟子拜见师父。”

      “哦,哦哦哦,你们啊……”御辰此刻就像是个偶然回家发现素未谋面的儿子都成年了的渣爹,左顾右盼,支支吾吾,“那个,断虹,给我上杯茶!”
      断虹端来一杯凉水,他怕自己禁不住诱惑,将滚烫的热茶糊对方脸上。

      撂下水杯,他凉凉的提醒:“大的叫风溯,小的叫云潋。”

      御辰抿了一口冷山泉,向两名弟子微微颔首:“风溯、云潋,一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为师甚是欣慰。”
      断虹呵呵:“云潋入门才半年,长什么长,你别是个傻子吧?”
      御辰捧着水杯,低下头一心一意的喝水。

      水杯见底,他将杯子一放,笑眯眯的扯住自家剑灵的衣袖:“断虹,你成天闷在峰上,就没想过下山看看?”
      断虹面无表情的拍掉御辰的手:“我怕我一出门,你捡回来的破烂就把房子拆了。”

      “……”御辰词穷。

      断虹冷眼睨他:“有话直说。”

      御辰搓着双手,说起了这次下山的经历。
      半年前,他离开宗门之后他四处游历,一个月前在一个叫林原国的国家境内发现了妖兽王的踪迹。
      这只妖兽王不光吞食人类,甚至吸食同族血肉进行修炼,残暴非常。御辰有心除害,却也明白实力差距,所以赶紧回来找断虹帮忙。

      断虹听完,似信非信,问:“就这么简单,你没惹麻烦?”
      御辰痛心疾首:“能惹什么麻烦,你当我是御羽师兄,出一趟门回头五六个漂亮女修杀上门吗?!”
      断虹呵呵呵呵。

      “哦对了,”御辰右手握拳轻敲左掌,“差点忘了,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被妖兽王袭击的村庄,有个小鬼运气不错,还剩一口气。我看是个好苗子就给带回来了,现在在御琼师姐那疗伤,过会儿你记得去把人接回来。”

      断虹眨了眨眼睛,问:“接回来干嘛?”
      御辰回答得理所当然:“养着呗,挺好一孩子,出了这种事多可怜。”

      断虹听完,点头赞同:“是挺可怜的……你俩没事就先出去吧。”
      后半句是对云潋两人说的,师兄弟二人离开正堂,云潋转过身贴心的带上了门。

      两人沿着回廊慢慢往前走,云潋叹了口气:“唉,谁都不容易。师兄,师父不会被打死吧?”
      风溯也说不准,不过看这满屋子不过炼气期的器灵妖兽,隔三差五就被断虹修理也没缺胳膊少腿,御辰好歹是化神修士,总比它们强。

      断虹到底没让自己背上弑主的恶名,给御辰留了口气,回头去把被破坏的禁制修补好,一直忙到黄昏,赶在天黑之前去接人。

      云潋在厨房里给自己和风溯准备晚饭,忽然风溯想到御辰救下的应该是个不懂修行的普通人,于是跟云潋说起这事,提醒他多准备一人份的食物。
      风溯身为师兄,一向细心懂得照顾人,这也是云潋最喜欢的地方。可今天他忽然不高兴了,切菜的动作顿了一顿,缓了一会儿情绪并没有好转,他索性丢下刀。

      回头对上风溯疑惑的视线,他笑了笑,道:“师兄,我今天突然不想做饭了。”
      风溯愣了愣,虽然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既然云潋说了不想,他也不会勉强对方。

      风溯的意思是让云潋随意,不想做的话就等断虹回来交给他。这是个很正常的提议,云潋听在耳朵里,心情却更加烦躁了。
      他问风溯:“师兄想吃断虹做的饭?”

      云潋明白自己在无理取闹,但他控制不住,也不想去控制。

      风溯露出诧异的表情,一时无法理解云潋的问题。
      不过有一件事他忽然明白了,虽然原因不明,但眼下师弟在跟他闹脾气。

      这个发现让他整颗心都软了,他忽然很想将对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但是一想到要将冲动付诸行动,身体就不受控制的紧绷起来,让他连靠近对方都做不到。

      云潋这时也想通了,他居然因为师兄关心别人而吃了一顿蛮不讲理的飞醋。
      没办法,在他们原本的世界,他和师兄随师父隐居深山,师父常年闭关不见人影,只有他和师兄相依为命。飞升之后依然如此,虽然也跟别人往来,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只和师兄在一起。
      一直只有他们二人,突然间多出一个便宜师弟,不习惯也是在所难免的。

      黏人之后是独占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在心里嘲笑自己,清理掉多余的情绪,云潋走过去抱住风溯的腰亲昵的蹭了蹭,说:“没事啦师兄,我刚才忽然有点累,你别往心里去。”

      风溯浑身僵着,想要抱抱云潋,摸摸师弟的长发,但在好不容易克服紧张抬起手的时候,对方已经松开手,回到灶台前重新忙活起来。

      凝视着少年忙碌的背影,风溯慢慢走上前,抬起手,勾起对方一缕发梢在指尖绕了绕。
      云潋察觉到了,回过头:“师兄?”

      风溯半低着头,少年一回头,细软的黑发就从指间滑走,只有软而微凉的触感还残留在肌肤上。
      抓不住的仿佛不止是发丝,风溯的心突然就慌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无声的话语已然传达出去。

      云潋吃惊的睁大双眼,瞳中倒映出风溯开合的双唇。
      我只有你,风溯这么告诉他。

      惊讶过后,笑意从唇边溅到眼底,云潋眼角弯弯,失笑道:“师兄你真是……”
      微笑着,他抓起风溯的手,将脸贴在对方掌心:“我也是,最喜欢师兄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从头开始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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