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不许吃软饭》麻辣冰糖

26、第二十六章

　　玄阳以为他们再也不会相见，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月余，竟然会在断月山麓再次看到他。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声，他的心就跟着跳一下……双手突然紧攥，指甲掐出道道血痕，他却感觉不到疼。

　　该怎么面对沈玉倾？愤怒、厌恶，还是不在乎？怎么装也逃不过对方的眼睛，论察言观色，谁能比得过沈玉倾。

　　云息见他站在那里不动，也好奇的转过头看，只看到一个白衣的年轻人，正在缓步走来。

　　白衣人的衣服上到处都沾着雪花，他一边走，会一边落下，他好像赶了很久的路，脸上满是沧桑风尘，下巴和唇上的胡茬子显然冒出不久，没有去打理，所以短短的胡茬上也落着尘土和几片正在融化的雪，额前凌乱的发丝随风贴在脸上，虽看不太清面容，但也瞧得出几分英俊。

　　沈玉倾怎么会变成这样？玄阳几乎认不出他，以前他很在乎自己俊美的容貌，绝不会让自己脸上留着胡茬，才能更得女人的喜欢，每天晨起整理衣装，长发束得干净而潇洒，何时让自己这样乱发飞舞，一脸风尘霜雪。

　　玄阳的嘴张了几次，却像哑了嗓子，什么也没能说出口，目光看着沈玉倾与自己错身而过，他竟连眼角也没有瞧过来，好像身边这两个人从不存在一般，每一步依然相同的距离，他心里没有一丝的波动！他怎么能，怎么能做得到！

　　可恨，自己为何会对这样的人动情，就算是天上的仙神，也不该如此心如磐石。

　　心中怒火中烧，玄阳攥紧的双手几乎发抖，鲜血从指缝流下来，一滴鲜红落入白雪，看着沈玉倾又迈步远去的背影，他觉得体内所有的力气好像瞬间被抽空了，身体疲惫不堪，上前一步，似乎再也没有力气迈动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云息不敢出声，玄阳的神情像失了魂魄，怔怔望着那个白衣人，渐起的雾中，那个修长的白色身影似有魔力，一看就挪不开眼睛。

　　“长老识得那个人？他一个人能走到这儿来，可见心性绝非常人能比。”云息说完，就觉得一定是自己猜错了，不然故友相见怎么会连句话都不说，抓了抓头发讪笑。

　　“我看他后腰带着一把短剑，细看原来只是一段铁片而已，一路上匪徒野兽不少，他要是凭这个就能走到这里，武功也一定不俗。”

　　玄阳沉默半晌，只是道：“走吧。”

　　他们继续向前走，按那个白衣人的速度，如果一直不变，要碰到他，至少要加快赶路到晚上，但刚刚入夜，他们也走得不快，就看到了那个白衣的年轻人，对方没有在继续走，而是靠在一块石头上睡觉。

　　石头压在荆棘丛里，他也能睡得下去，而且睡得很沉，双臂抄在胸前，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一段铁片，睡着也紧紧握在手中，随时准备迎接突来的危险。

　　他难道不冷？

　　玄阳看到他穿着单薄的白衣，在滴水成冰的夜里露天而眠，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会不会冷。

　　闭了闭眼，玄阳嘴角泛起自嘲的苦笑，沈玉倾说的不错，最在乎的人，永远都是输家。

　　“到时间了，就在这里休息。”冷然吩咐完，玄阳走到不远处一片干净的雪地，盘坐下来开始打坐。

　　云息也吞下一粒暖身的药丸，裹紧了衣服，到处看了看，悄悄地走到白衣人靠着的石头背后，躲在这个避风处，把石头背后的荆棘全都清理干净，坐下来抱住曲起的腿，打了个哈欠，和白衣人隔着一块大石头，背对着背睡了。

　　深夜，风更大，风声呼啸吹动树影摇晃，如同一群群黑色鬼魅，十几双贪婪垂涎的绿色眼睛，已经将他们缓缓地包围在其中。

　　雪狼群很敏锐，它们往往能准确判断猎物是否能拿下，可这一次它们却没有感觉到玄阳的威胁，或许是因为他打坐入定，已经将气息全部收敛。

　　石头两边的白衣人和云息仍然在睡，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雪狼的包围慢慢缩小，等待头狼的命令，它们在三个人中挑选最容易得手的目标，严肃整饬，不发出半点声音。

　　没有月亮，深林的夜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道绿光突然动了，在黑暗中划出残影，雪狼飞扑向石头后的云息，一跃而起竟有两丈之高！兽牙涎水滴落，碎在云息的额头上。

　　与此同时，只见白衣人如雪花般，向后翻飞而起，人已凌于空中，手狠狠一划，那截短短的铁片立刻将雪狼的脖颈划出一道口子！热血喷溅而出，雪狼呜咽一声下落。

　　玄阳却也已经出手！打出一道削铁断骨的剑气，这本该打中雪狼的透骨剑气，竟因白衣人意外的出手相救，直接打穿了他的左臂！

　　狼血洒在云息脸上，让他立刻惊醒，刚要单身而且，雪狼的尸体就又砸到了他身上，砸得他半晌都爬不起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玄阳知道打中了沈玉倾，心里一慌，却看不清究竟是如何情形，甩开衣摆，起身飞奔过去：“玉倾！”

　　沈玉倾站在落雪的石头上，垂手而立，手中铁片斜指着地面，分毫不动，狼血从铁片上滴落，他左臂的血流得更多！已浸透了雪白的衣袖！

　　冷漠平静的脸，因疼痛而不住的抽动，他咬紧牙，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脸颊滚落，很快结成冰，他的眼睫、眉毛、胡茬上，已经结满了白霜，紧紧噙着一撮吹到脸前的发丝，好像那是一根救命稻草。

　　可他的左臂疼得颤抖，全身都在轻轻地抖，流出的血也很快凝成了冰！

　　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玄阳分不清那是沈玉倾的血，还是狼的血，仰头在黑暗中看着他苍白模糊的脸，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颊。

　　那些刻骨铭心的愤恨不甘，在此刻好像突然变得根本不重要了，只要想到这个人还活在世间，玄阳心中就觉得有一丝激动欣喜，过往的一切就如偶然落在肩上的雪花，一扫即逝。

　　坚硬冰冷的胡茬扎着玄阳的手心，他抚摸着一夜之间饱经风霜的脸，似乎已经明白，这个人究竟变了多少。

　　沈玉倾依然站得笔直，对玄阳的抚摸没有半点回应，手中铁片一直保持着原本的位置，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还温热，甚至让人怀疑他已变成了一座石像。

　　云息费了半天力气，终于清醒过来，把压在身上的狼尸推开，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干呕几声，来不及想别的，几十双绿莹莹的眼睛包围在四周，一股寒意如冰锥，从脊髓直蔓延上来。

　　更匪夷所思的，让他害怕的是，他看到玄阳真人慢慢伸出手，将那白衣人整个揽入了怀中。

　　玄阳想治疗沈的伤口，可他不懂医术，只有退开半步，将灵力输送进沈的身体，自始至终，沈玉倾都没有任何反应，目光只是看着前方，忽然闪过精光，又恢复了深邃冷漠。

　　血腥味刺激了饥饿的狼群，即使已经损失了同伴，知道可能损失惨重，它们依然决定搏一把，寒冬中再找不到食物，饿死的会更多。

　　又一匹雪狼扑过来，依然是冲着云息，看来它们很清楚哪个好下手，冰雕般的沈玉倾突然活了，旋身而上，手中细窄的铁片，已是天下间最锋利的剑！一道血箭喷出，瞬间又掉下来一具雪狼尸体。

　　沈玉倾落地，继续向前走，这一次狼群蜂拥而上！血像雨点一般不停洒下，他的左臂一动不动，黑暗中，只看得到绿色的眼睛四处闪动，云息感觉到点点温热落在身上，铁片刺入血肉，鲜血喷溅，划断骨头的声音，都异常的清晰，让云息的手脚瑟瑟发抖，全身冷汗浸透了衣衫。

　　不是因为接连而死的狼，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一直钻进心里，一个个温热的血点，却是通红的铁水，要把他烧穿！

　　玄阳几乎分不清，沈玉倾和这些饿狼，到底哪个才是疯狂的野兽！

　　雪地上躺满了狼的尸体，一片白雪尽已染红，腥味令人作呕，狼群终于认识到，即使这个孤单的人类受了伤，依然能保护着另外两个同伴，把它们斩杀殆尽！狼群打了退堂鼓，低吼着警告，向后慢慢退散，到一个认为安全的距离，很快转身奔逃，消失在密林中。

　　东方露白，沈玉倾半刻没有停，在继续向前走，突然，万丈金芒洒遍苍雪，漫天初阳，迎着沈玉倾冰冷而坚毅的面庞，他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目光永远看着前方。

　　玄阳跟在他的身后，云息心中万般猜测，都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那白衣人赶路时从不回头，所以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眼神都没有碰到过，那人的一身白衣，已被血染得斑驳，脸上的胡茬和发丝，想必也沾着血点，却从不见他清洗。

　　这真的是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