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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饭后蒋陶陶帮着聋婆子一同收拾碗筷,那公子便席地坐在木屋的门槛上,姿态惬意,仿若从前便这样坐过千百次一样。蒋陶陶收拾出来,念头转了转,她之前猜测,此人或许与镇上的李三公子来路相同,可李三公子从来不会这样坐的,便是要纳凉也是一瘸一拐的搬着木凳坐到外面去。

      看样子出身约莫还不如李三公子,看样子又救错了人。

      她叹口气,将湿漉漉的手在系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随手放在一旁的木凳上,坐到这貌美公子身边,试探的问道:“公子今日可有想起些什么?”

      对方微微蹙起眉,让蒋陶陶都觉得是不是她的问话太直接,伤到了他。

      他摇头。

      蒋陶陶也不再逼他,将自己从镇上绸缎庄上买到的缎带布条递给他,她路过绸缎庄时第一眼便看到了这匹鸦青色的缎子,莫名觉得适合此人,布条不算贵重,她便买下了。

      男人的手指在绸缎上摩挲了几下,布料织得精细,入手便有润意,他满意地勾勾嘴角,算是收下了。

      折腾了一日,蒋陶陶也累了,她站起身唤来正在院中酣睡的自家大黄狗,往大黄脖子上套了个绳子,道:“那日与我一同发现公子的便是黄灿灿,黄灿灿温顺听话,我不在的时候公子若想要在院中散步的话,拉着他试试吧。”

      小娘子叫蒋陶陶,家里的狗叫黄灿灿。男人心里觉得好笑,握着布条的手指紧了紧。

      马上就要到秋收的日子,村里都忙,蒋家并无田地,但是蒋陶陶会算数记账,秋收的时候帮着各家记余收成,平时也并不在山上。

      被套着的黄灿灿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它不太喜欢这个突然来到院子里的陌生人,黄灿灿看了眼脖子上的缰绳,嘤嘤了两声。

      男人接过缰绳,试探着摸了摸黄灿灿的脑袋,被它躲开了。

      “劳小娘子挂心了。”

      是夜,今年雨水充沛,家家户户收成都不错,蒋陶陶惦记着明日下山的事情,便早早睡了。被套了绳子的黄灿灿今晚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定要跟着蒋陶陶进屋子里来睡,蒋陶陶一关门它就蹲在外面嘤嘤嘤,熬不过它的蒋陶陶只能放狗进了屋内。

      月挂梢头,平谷山上一片寂静,只有一根银管伸进山间的小屋内,半晌过去,烟雾散去,只见一身着黑色夜行衣戴银质面具的男子单膝跪在小屋其中一间房内。

      “都睡下了?”说话的正是被蒋陶陶救起来的失明公子,大约是到了就寝的时间,他一头黑发并未挽起,只在眼眸处绑上了蒋陶陶给他的鸦青色缎带,月色从纸窗间透进来,整个人沐浴在一层霜色之中,平添了几分清冷之意。

      来人单膝跪地,声音冷硬:“属下在山上追寻到二公子留下的标记,销毁后白日去村中打探了一番,所以来迟。”

      二公子并不在意,摇摇头:“确定没有尾巴跟着你们?”

      逐影点头,抬首看着二公子:“二公子进京的行程不是秘密,出事后长乐郡守吓破了胆子八百里加急报去了京里。只是这次对方出手之狠厉出乎我们所料,二公子的眼疾可否让属下诊治一二?”

      “前日雨大,平谷山上我不熟,估计是撞到了脑袋有了瘀滞,你走走针应该没什么大碍。”失明并不让他感觉慌张,“查到是怎么回事了吗?”

      想查,自然是能查到的。

      此刻东宫殿内外书房灯火通明,太子看完内侍递上来的消息,拿起手边的茶盏便狠狠砸到了地上。

      “一群蠢货——”他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宫人,摆摆手让人退下,要不是宫门已经落了锁,他真的想立刻让负责这件事的蠢货们进宫来看一看他们是怎么被人摆了一道的。

      自三年前西北陆家军大败回纥部落后,此后三年恰逢回纥汗王过世,回纥新旧王朝权力更迭,西北边境线稳,并无太大战事。三年前的战争中,引人眼球的除去再次扬名大邺的陆家军之外,便是在多次战役中以少胜多用兵诡秘的陆家二公子陆知涯。西北战事大胜后,除去加封陆大将军平国公称号并赐陆家大公子世子封号外,圣人还特意着人加封二公子为骠骑将军。

      正因如此,哪怕陆家男儿远在西北,远离京畿,但是长安城中的目光却从未从他们身上移开过。

      半年前,太子受皇命远赴西北犒军,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出生在西北的陆家二公子陆知涯,不同于兄长陆知林一身磊落,这位二公子倒是与传闻中相符,性格阴鸷偏执,行事放纵不羁。

      东宫多门客,当时便有人向太子谏言,此人用兵擅长出其不意,且招招诡秘,步步见血,武将镇守边疆家中亲眷多留守京畿,门客进言,希望太子招揽陆家二公子于麾下。

      平国公膝下只有二子,长子领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且颇有平国公战场上的风格,行事大开大合,光明磊落,太子在西北期间多施恩于陆家,又暗中试探陆知涯的态度,对方态度暧昧不明,太子以为只是二人心照不宣。

      接着太子回京后,便在朝上看到平国公上的奏折,大意便是如今西北安定,长安国公府只有六旬老母,他心里不安,膝下二子,小儿子生于西北,从未承欢于祖母膝下,他不日便欲遣二郎回京,且之后长居京畿,代父尽孝。

      朝堂一片哗然,且不说寻常驻边守将都是长子留在家中,再说陆家二公子刚刚得封了骠骑将军,未立分毫战功怎么又能回京?

      一时间兵部礼部尚书台争执不休,太子只以为这是陆知涯的投诚,于是在朝堂上也是花了大力气从中斡旋,这才三个月前,一封圣旨到了平名关,诏陆家二少爷骠骑将军陆知涯回京。

      至此后太子以为是苦尽甘来,日后麾下必当又得一大将,却未曾下,之后再有书信寄去,却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这是他才反应过来是被从来兵行险招的陆二公子也当做是棋盘上的旗子了,恼羞成怒的太子才在对方路过长乐乡时进行了一次暗杀。

      虽说名义上是暗杀,但太子到底没有失去理智,其中意味也不过是敲打而已,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得到陆知涯身受重伤,下落不明的消息。

      敲打陆家,可他从来没想过在这个时候和陆家翻脸。

      已经快入秋了,太子却还是急得满头大汗,他绕着案几走了几圈,停下来,广袖一挥,扫落昨日留在棋盘上的残局,咬牙切齿地喃喃道:“是老大——又是他——”

      “是齐王。”二公子靠在荞麦枕头上,一边由逐影给他施针,一边解释道:“太子虽然内心恼怒,但我尚未进京,他心里一定也存有其中是否还有误会的想法,不会连见我都不见就痛下杀手,这一路顶多派人来给我个教训,落我的面子。”

      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东宫并不是如同他想的那样铁桶一块,门客众多的弊端便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怕是东宫门客里也混进了齐王的人,知道这个消息后齐王推波助澜,想让太子与陆家彻底翻脸。

      见二公子已经理清思路,逐影并不再多言,只问道:“那公子何日再启程?”

      “这倒不急。”陆知涯脸上浮起一抹惬意的笑,“太子想让我担惊受怕,我这躲几天,也让他受受惊。”

      二公子嘴刁,最不爱吃亏。

      陆知涯沉默片刻,又问:“说起来,你在村里打探什么?”

      “自然是救公子的这户人家。”

      “你也发现了古怪?”逐影收好针,陆知涯半倚在床头,“山间木屋只住了祖孙二人,前夜大雨,一个小娘子并一只土狗在平谷山上乱晃,遇到我也不见惊慌,屋内竟然还备有专门止血的药物。”若不是对方毫无杀意,也未曾妄动分毫,否则便是瞎了眼的陆知涯也能随意斩杀十个蒋陶陶祖孙。

      逐影点头:“是的,这位蒋小娘子三年前丧父,之后便跟着这位聋婆子一同生活,村里人说她平时也没什么出格的爱好,唯一不同寻常的便是爱去山上救人。”

      “您是第三个。”逐影补充道,看着自家公子面色果然不虞起来。

      当真是乐于助人,他竟然还是第三个。

      一瞬间,陆知涯觉得身下的炕像是夏日里烧了火,有些烫人。

      “只是爱救人?”

      “是的。”正是因为没有别的不对,逐影才敢放心让主子留在这里,他又想起蒋陶陶楚楚动人的风姿以及村里妇人们语带妒意的评价,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公子姿容过人,从不在女郎面容上多加留意,他就不画蛇添足了。

      陆知涯点点头:“倒也不是个坏毛病。毕竟,之后我们还有求于她。”

      天色已经不早,逐影躬身欲退下,却又被陆知涯叫住:“她那只狗——是黄色的吧,叫黄灿灿那个。”

      逐影想点头,又想起二公子看不见,忙出声:“是的。”

      “那只蠢狗总是把我往鸡窝猪圈里带——”突然想起这件事的二公子很不爽,“你这几天反正也守在附近,要是再看到它这样,给我拿石子击打它的狗爪,土狗就是土狗——”

      连导盲都不会。下午差点被带进鸡窝的二公子很生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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