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冰飞舞蝶

54、虚实（二）

　　命运是什么？你所能改变和不能改变的，你所能选择和不能选择的，都是命运。
　　曾经，我以为自己是命运的宠儿，其实，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弃儿罢了……
　　顺利的工作，体贴的男友，安逸的生活，不老的容颜，多么美满的一切。
　　可这一切却只是镜花水月，短暂而又虚幻……

　　“为什么？”我傻傻地瞪大了眼睛。
　　眼前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人是我的老板，一个精明能干的中年女人，她刚才把我叫进了办公室，然后要我辞职。
　　一切都好好的，我又没有犯什么错误，我实在想不明白老板辞退我的理由。
　　“公司没有亏待你吧？”老板慢条斯理地问。
　　“没有啊？”虽然老板很抠门，加班不给加班费，不过总体来说，还算可以。
　　“那么公司付了工资给你，你是不是应该尽心尽力地为公司服务呢？”老板拉下了脸。
　　“是啊。”我哪里做错了吗？忙的时候没日没夜的加班，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那么，为什么我听说你常常在上班是时候偷看小说漫画？”
　　这……所谓设计，那是一个忙的时候很忙，闲的时候很闲的职位，所以没事干的时候我就直接在网上看漫画，看小说了……只要做好了自己的事情，其他人也玩游戏或者在网上看电影的，大家都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老板会知道？
　　办公室就这么几个人，当然是有人告密，可是，为什么呢？大家不是相处非常融洽的好朋友吗？
　　这个公司很小，除了老板才区区6个人。前台、财务、文案、策划、设计、总经理助理，大家没有什么上下级，各司其职，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可以，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而且大家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所以关系非常好。
　　“我……”我一时语塞，辩解的话说不出口。
　　上班时有偷懒是事实，虽然我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虽然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可是，自己倒霉了就要反咬大家一口，把大家都拖下水的事情我还是还是干不出来。
　　“知道了，我会递上辞呈的。”深吸了口气，我有些苦涩的说。
　　“很好，跟前台交接一下，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了，工资到月中结算，会通知你来领的。”老板说完，示意我可以出去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看到我从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同事们关心地围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我可能不做了。”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笑，我不想再对这件事情多说。
　　“为什么？”他们问我。
　　我看向眼前的六个人，六个人的脸上都是关心的神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我分不出，也懒得去多想。
　　我真傻，社会不是学校，无论看上去相处得多好，底下还是有汹涌的暗涛，大家的笑脸下，并不单纯。

　　前脚离开公司，后脚收到了策划的短信，告诉我是前台对老板乱嚼舌根。可是下一分钟，我又收到文案的短信，说策划在老板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我郁闷地关了手机。原来，跳出了那个圈子，一切就变得那么的直白，之前的迷惑，真的是‘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貌似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隐隐觉得这一切的发生我早已知晓。
　　过了几天，我在网上遇到了文案，在公司里，她的关系跟我最好。她告诉了我辞职事件的后续发展。原来，策划想把她表妹弄到公司做设计，可是公司不需要两个设计，所以我挡到了她的路。而老板的一个朋友想把自己的孩子弄来上班，同样的，公司不需要两个设计，所以老板就借着策划的口，把我顺理成章地踢出了公司。最终，设计的位子当然是老板自己拿来做了人情，策划的希望落空。
　　呵呵，利益得失是永恒的矛盾焦点，真是一点也没有错。
　　看着文案打出的事情经过，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笑而过。仔细想想，那个公司，那些同事竟然已经回忆不起他们的容颜，才几天而已，居然已成陌路。
　　这是不正常的，可是，明明理智上觉得不对劲，感情上却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理不出思绪，我拿起弓，离开了房间。
　　“去哪里？”妈妈问我。
　　“去运动运动。”我晃了晃手上的弓，回答道。
　　射箭场内，把弓拉至满弦，手一松，正中把心，引来一阵喝彩。
　　这些年来，我一有空就会带着平原之弓来这个射箭场射箭。如今，我的技艺早已不输职业好手。很神奇，并没有人教我该怎么做，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拉弓中，我的身体回忆起了的某种感觉一般，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回应。

　　时间毫不留情地流逝着，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去远方工作的男友也渐渐断了联系，大家都在改变，不变的只有我。时间仿佛遗忘了我，我的心，我的身，停留在了我醒来的那一天，再也没有成长。

　　不够，我的力量还不够……改变一切的力量，我还未能够拥有……
　　从梦中惊醒，我抱着头喘息。
　　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可是我却想不起到底梦到了什么。

　　“怎么了？”妈妈听到了我的惊呼，慌张赶来。
　　“没什么……”看着妈妈斑白的双鬓，苍老的容颜，我一阵心酸。如今，和妈妈出去，已经没有人会以为我是她的女儿，而是以为我是她的孙女了……
　　为了我，家里搬了一次又一次。因为到了我这个年龄，不是一句保养得好就能解释我的外表的，为了不让我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只有过几年就远离认识的人们。
　　我是负担，这个家庭的负担。
　　原来生活不是童话，现实总是很残忍……

　　“小姐，你好，我们可以谈一谈吗？”那一天，下班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抱歉，我还有事。”心里涌上一阵强烈的不安，我扭头就走。
　　“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会长大吗？”他一句话生生停住了我的脚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他又知道多少？
　　“我们关注了你很久了。”他拿出一叠资料在我面前晃了一晃，挑眉示意我跟他到路边的咖啡店一叙。
　　不要去……不要去……内心这样叫嚣着，我的脚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进了咖啡店。

　　“这是……”那叠资料都是我这么多年来体检或者去医院就诊的病历。
　　“虽然这些年你用了□□来掩饰你的年龄，但是我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关注你了。”他摘下太阳眼镜，露出了一张五官鲜明的脸，看起来有点像中西混血儿。
　　“第一次发现你，我在一个小医院当实习医生。你的病例上写着25岁，可是你的外表看起来很年轻。因此，我心血来潮，偷偷测了你的骨龄。得到结论是居然只有18岁，这是非常罕见的现象，通常来说，由于保养不当，骨龄偏大比偏小要多得多，何况还是相差了整整7岁。”他非常感兴趣地看着我，“无论你到底活了多久，从生理上来说，你是由内而外，真正的18岁呢。”
　　“那又如何？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身体停止生长，甚至心理上都没有成长，这件事情我很多年前就已经发现了。
　　虽然经历了很多职场上的尔虞我诈，看到很多人性的自私与黑暗，学到了很多各种知识，可是，那些理智上的积累一直没能质变，我的心性像被定了型似的就是不改变。那种感觉很难受，理智和感情无法调和，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试图压抑那种违和感。
　　“知道吗？从最初的相遇到至今，已经过了15年，可是，你的骨龄依然是18岁，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我仔细调查过你，你小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18岁暑假一个人外出旅游昏倒在山顶后，你就再也没有任何改变。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不想揭开你身体的奥秘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起身想走。
　　“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才来找你吗？”是的，他关注了我那么久，为什么不早就来找我，为什么不继续默默观察，而是现在来找我呢？答案呼之欲出，我却只想快点离开。
　　“因为我终于找到了后台，终于找到了愿意出资赞助这个研究项目的人。”他嘴角的微笑太自信，自信得令我恐惧。
　　后台……实在无法让我不联想到黑暗中的势力。长生不老，谁能拒绝那种诱惑，有钱有势的人绝对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突然脑子闪过几个片段，哀嚎，惨叫，枪响，血迹，尸体……我瞬间头痛欲裂，打翻了桌子上的饮料。令人从心底发寒的画面一闪而过，然后大脑一片空白……
　　“你怎么了？”男子伸手扶我。
　　“别碰我！”我甩开他的手，惊叫起来。
　　周围的人们纷纷向我们投来注目礼。
　　刚才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我茫然不知所措。
　　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而我必须阻止！

　　“我跟你走。”握紧微微发颤的手，我艰难地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