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冰飞舞蝶

115、得失

　　昏昏沉沉中，我再次睁开了酸涩的眼睛，入目的是灯光明亮的天花板。

　　怎么回事……我有瞬间的茫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对了，之前碰了那个少女之后，我昏倒了……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我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驱散剩余的昏眩感，扶着身边的台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抬眼朝放置少女的位置看去，我猛然一惊！

　　人没了！

　　原先看似水晶的透明罩子和少女都不知所踪，只余少女身下的鲜花还留在原处，散发着一丝余香。
　　怎么回事？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昏倒前的触感清晰地告诉我，之前我看到的少女是实实在在的实体而不是什么幻影。
　　我昏倒之后有人来过了还是说……她醒了？
　　如果有人带走了她，那么最可能的人选就是去而复返的阿什维尔。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理会我？如果她醒了，也不该就这么把我扔在这里不告而别啊……

　　我坐在花床边怔怔地发呆，或者说，等人来找我，无论是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肚子已经饿过头失去了知觉。
　　阿什维尔没有回来。
　　一直贴身陪伴为我解忧的阿尔法也没能回到我的身边。
　　恢复了能源的圆柱形空间气氛沉闷，明亮的灯光丝毫无法驱散我心中的阴影。

　　高塔中困着一个沉睡的公主。
　　令她解脱的不是王子，而是另一个迷糊的公主。
　　如今，塔里依然困着一个公主。
　　只是，这一位公主没能等到迎接她的骑士。

　　深叹一口气，我悠悠地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但是至少过去了一整天以上，莱恩和鞳希该着急了吧？
　　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自欺欺人的等待已经过去，该是我清醒的时候了。抛弃过去什么事情都潜意识依赖别人的坏习惯，自己直面自己的道路吧。

　　我慢慢地绕着圆柱形的空间走动，闭上眼睛感受空间的能量。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身体的本能，我旋身挥手，隐隐间触动了什么，空间震荡，一道光门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道门与我们进来时阿什维尔打开的门明显不是同一扇，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如梦初醒般收回手，回忆着刚才的玄妙感觉。
　　原来不是错觉，与少女共鸣之时，除了月见初雪离开，还有别的事情发生。我明明还是我，却有什么似乎不同了。
　　一失，一得，仿若交换。
　　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尚未可知。
　　不想探究我为什么能做到，我只知道，多一分能力总是好的。无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愿意在别人的掌心跳舞，我的命运应该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我需要力量。

　　我缓缓握紧拳头，昂首挺胸地踏入了大门。
　　这扇门，会是我的一个新起点。从现在起，韵思就是韵思，不会背负任何东西，只为自己而活。

　　转瞬跨出大门，我发现自己已经离开高塔，来到了浮空城的街道。
　　下意识挥手，身后的光门消失。
　　四下张望，我这才发现不仅仅是塔内的空间，整个浮空城都恢复了能源。

　　一片令人目眩的光芒从头顶洒下，原本如同透明玻璃一般的浮空城顶盖，变成了蓝色的，覆盖城市的苍穹。苍穹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发出强光的球体，好似太阳一般，照亮了城市的每一寸地面。
　　而整个城市，仿佛突然复活一般。宽阔的街道上不时有疾驰而过的蓝色电光，有些部分的地面还如同传送带一般高速的定向移动着。街道的两旁升起一排排整齐的金属圆柱，圆柱顶端缓缓喷出淡淡的水雾，雾气中还带着淡淡的植物芳香。
　　许多原先看来如同一整块巨大钢铁一样，毫无生气的建筑物上，一扇扇透出隐隐幽光的窗户已经打开。墙面上还伸出来一排排造型奇特的管子和天线。建筑上方，浮空城内的空间里，一道道半透明状的轨道若隐若现，如同列车一样的交通工具，在那些轨道上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驰着。除此之外，地面上一些被栏杆围住的地方，偶尔还会突然毫无征兆地打开一个洞口，从里面伸展出一些数米粗的金属管道。这些管道一边伸展，一边拐弯，消失在金属建筑物的丛林之间。
　　浮空城似乎在瞬间恢复了本来的繁荣和喧嚣，只是这喧嚣中并不包含一丝人气，有的只是各种机器启动和运行时，发出的那些古怪而低沉的摩擦声、蜂鸣声和引擎声。

　　看似喧闹，实则荒凉。
　　我不禁有些唏嘘，不难想象曾经的浮空城是多么繁荣，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韵思！”我身边某扇金属门忽然打开，莱恩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他并没有出口责怪，但是不难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些许怒气。
　　“呦，莱恩。”我朝他招招手，“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哼！你也知道好久不见？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到你吗？你倒是很悠闲。”莱恩绕着我慢慢地转了一圈，仿佛在确定我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我好的很。胃口倍儿棒，吃嘛嘛香。”我笑着举起手转了一圈示意。
　　“你还好吧？”
　　“很好很好，好得不能再好，心情舒爽，豁然开朗。”
　　“你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莱恩皱眉。
　　“哪有？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么，不信你仔细想想我们刚相遇的那会儿？”我只是忽然间扔下了很多东西而已。
　　“也是。”莱恩思索了下，“你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越活越回去了？”
　　“不好吗？”我反问。最初的我抱着捡回来的性命多活一天赚一天的心态，无忧无虑多么快乐，是什么时候我变得心事重重越活越累？
　　“那是你自己的事。”虽然莱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是从他的语气神色看来，还是很赞同我现在的精神状态。
　　“呵呵。”我微笑。

　　“不过正事还是要谈。你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两天？”莱恩正了正脸色。
　　“说吧，我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我示意他先说，我的事情随后交代。

　　“首先，你的日记不见了。”莱恩微微眯起了眼。
　　“不见了？”我挑眉，在路边找了个金属墩子坐下，准备和莱恩慢慢合计。
　　“是的，我们分开之后我立刻操纵了一些小玩意回到地下，虽然痕迹不明显，但是的确有人动过，日记连带那个枕头都已经被别人拿走了。”莱恩慢慢踱着步。
　　“你觉得会是谁？”我看向他。
　　“不好说，但是鞳希的嫌疑最大。”他回视我。
　　的确，知道枕头里有日记的除了我和莱恩以外，应该只有阿什维尔，勉强算上鞳希有可能察觉到什么。上了浮空城之后，鞳希和我一组，虽然没多久就分开了，但是他的动作应该不可能比莱恩快。那么如果鞳希要动手就是在我和莱恩上了浮空城而他还没上来之时，加上他和慕容楚离又是最后一组，嫌疑非常大。如果是他拿了日记，那么就可以肯定他是卡斯莱亚家的人，和慕容楚离完全是一伙儿的。
　　“总之，基本上应该是落入卡斯莱亚家族的手里了。”莱恩猜测，“就算是别的人因为看到你抱着枕头的动作而有所猜疑，我们几组分散之后，慕容楚离当时还留守在升降梯的入口，其它人要溜回地下想避开她谈何容易。”
　　因此，莱恩认为能偷偷拿到日记的人一定与慕容楚离有奸情……咳，是有内情。

　　“你漏算一个，还有阿什维尔。”听完莱恩的分析，我补充。
　　“他？”莱恩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很惊讶。
　　“是啊。”我点头。
　　如果是他，有充分的时间和能力拿到日记。在进入高塔之前，我不会怀疑那个冷漠却尽忠职守的人，但是现在，很难定论。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闲着，发生了不少事情啊。”莱恩等着我的说明。
　　“恩，是遇到了一些事情，阿什维尔已经离开了，还带走了我的阿尔法。”莱恩和莫云应该有些渊源，我要不要对他透露全部的事情呢？毕竟关系重大，还是以后有更好的机会再说吧……
　　“哦？”
　　“反正日记没了就没了，以后再说吧。”虽然我很好奇日记后面有没有别的线索，但是又怕看到我令我绝望的事情，本来就心情矛盾，现在不用自己选择也没什么不好。
　　“那么，我就说说你失踪以后发生的事情。”莱恩看我不想多谈，也不追问，转换了话题。

　　“首先，我们分开了大半天以后，整个浮空城突然恢复能源开始正常运作，同时，飞船上那些伤患的时间禁锢全部自动解开了。”
　　“什么！？”能源恢复我是知道，可是用月见初雪下的时间禁锢被解开？那个时候的确看到她离开了我的身体，所以她的能力失效了？
　　“其它考生们怎么样了？”当时我们可是把他们扔在飞船上不闻不问，没做任何救护工作啊。
　　“没出什么大问题。”莱恩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我自己的能力被解开自己却不知道，“好在慕容楚离在飞船出问题的时候就联系了后援，带来了足够多的治疗仓。时间禁锢被解开没多久医疗队就到了，因此虽然有些考生伤势加重，却没有出现死亡。”
　　“呼，还好。”我松了口气。反正医学够发达，只要小命还在，都救得回来。
　　“当时慕容楚离在飞船等候后援，突然发现考生们的时间开始流动，吓得够呛。她以为你故意耍她，很恼火呢，你小心点。”莱恩有些幸灾乐祸。
　　“切，谁怕她。”目前她顶多稍微找找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这些都是你的杰作吧？自从前天晚饭时鞳希发现你失踪，他就开始找你了，你准备怎么跟他解释？”莱恩不问不代表鞳希也不会刨根问底。
　　“就说我迷路了如何？”我准备装傻充愣。
　　“你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莱恩反问。
　　“不知道。”是啊，为什么我一出高塔，莱恩就找到我了呢？这里好歹也是个城市，地域大着呢。
　　“既然这个城市开始运作，那么调集监控装置就很方便了，在你突然从那道奇怪的门里出来之前，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可没有你的踪影哦。你真的当鞳希是白痴？”莱恩鄙视我。
　　“啊，那么我们在这里聊天岂不是很不安全？”我后知后觉。
　　“有我在，你说安全不？”莱恩再次鄙视我，转身带路，“先不说这些了，跟我走。其它人早就找到这里的中央资料室了，你再不去恐怕会输掉考试。”
　　对哦，考试……发生那些事情，我都快忘记我来这里的目的了。
　　帮小七恢复的事情我还是要尽力而为，毕竟无论我是不是他的主人，他是为了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跟着莱恩走进他来时的那道金属门里，门在身后关上，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远不？”我看莱恩貌似准备让我自己走的样子。
　　“走到出口就到了。”莱恩抬抬下巴，示意百米开外的另一扇门。
　　“那么近？”我惊讶了，难道刚才莱恩就是从那里来的？
　　“当然不是啊。”莱恩边走边给我普及知识，“这是在短距离传送装置发明前普遍被使用的奇幻长廊，它还有另一个名字——路痴终结者。”
　　黑线，不过一听就是好东西，很方便的样子。
　　“虽然入口是同一个，但是出口有很多很多。根据空间的折叠和扭曲，经过百米长廊之后就能到达你想去的目的地。可惜长期使用的话，有辐射之类的不利于身体健康，所以完全被短距离传送装置取代了。”
　　“哦。”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刚准备推门而入，门却自己打开了。
　　火红的发映入眼帘，鞳希在门的另一边笑得灿烂，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你终于来了啊，我找了你好久，很担心呢！”鞳希笑着抱怨。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也笑。
　　“真是的，你干什么去了？”鞳希侧开身子让我进门。
　　“其实，分开不久我就昏倒了，貌似睡了很久，我什么也不知道呢……”胡诌着，我走进了浮空城的中央资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