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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3、爱而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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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的心思总是带着羞怯,心高气傲,所以将所有的爱意全部藏在坚硬的,针扎的外壳之下;因为没有被教导过该如何爱人,从未有过得不到的事物,养成了一旦被忽视就会发怒,甚至有时还会动手的习惯。
这些是她不讨源赖光喜欢的原罪,却又并不完全是她的错误。
越是深埋爱意,嘴上越是逞强。
藤原桃枝带着刺的柔软最终也没有被源赖光发掘。他喜欢的,是温柔的人。带刺的玫瑰虽然美丽,但扎起人来太疼了。
有人提前闯入了他的心里。
藤原桃枝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从黑夜到天明。
第二日开始,她忽然变了,努力想要成为源赖光喜欢的那种女子。
然而,一切都已经迟了,对于源赖光这般执拗性格的人,白月光会是永远的白月光。
虽然源赖光和藤原桃枝最后在老夫人的主持下,仍然走到了一起,但二人之于彼此的心底位置的天平,就此倾斜。
就在藤原桃枝六岁那年,大纳言平直因为意外身亡。桃枝家境一落千丈,藤原平直与当时当权的藤原忠平大人虽然同出藤原家,由于其父和藤原忠平之父藤原基经曾经因为一位女子闹过不愉快,所以两家虽有联系,但并不亲密。
桃枝的母亲深深忧虑着,因为她知道失去父亲庇护的大小姐将会处在怎样的危险之中。
有着高贵血统,天真烂漫的女子会成为众多贵族猎艳的对象,这些贵族子弟连平民之中秀妍的女子都肯下心思,对有着贵族血统的桃枝怕是更会使劲浑身解数。
这是吹嘘的资本。
这件事如果发生,最终受害的是桃枝。一旦她被轻易迷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本来就是失去了倚靠的她,可能会面临被退婚的情况。
桃枝的母亲选择遁入空门,临走前狠下心将女儿托付给源满仲。只有这样的托孤,分量才够重,才不会给这件事留下任何回转余地……才能,保住女儿和源赖光的婚约。
奈何,源赖光并不喜欢藤原桃枝。
他另有所爱,虽然他爱的是天上的明月,流动的浮云,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是永远不可能触摸到的月光。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尊重藤原桃枝。
随着年岁的增长,源赖光逐渐褪去了那份天真的顽劣,藤原桃枝也逐渐变得端庄平和,温柔体贴。
在以情人众多为风雅之事的平安时代,源赖光是少有的不纵情声色,认真到有些死板的男人。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常常会感叹,仿佛看到了好多年前的源博雅一般。
桃枝是他的妻,他便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她,将宅内大大小小事务毫不疑心地交给她。与她生儿育女,相敬如宾
纵然源赖光后来常常被平安时代追求风流雅致的贵族们哂笑古板,但他的大将气魄依然为世人所尊重,再加上他本身就认真凛然的气质,与一贯对家道中落的发妻绝无仅有的尊重,当然不会有人认为源赖光不爱藤原桃枝。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们两人的羁绊深切厚重。
但只有藤原桃枝知道,每月十五月圆之夜,自己的夫君总是会朝着东北的方向,月下独酌,月光的清辉落在他的身上。
藤原桃枝只能默默地远远望着他。每当那时她感觉仿佛又变回了远远望着源赖光的小女孩,笨拙,任性,不知所措。
那并不是她可以侵入的领域。
藤原桃枝小时候曾因误食一颗从大唐传来的灵珠,灵珠在体内发散寒气,因而桃枝具有能够感应百鬼的灵力,却也多了体寒之症,身体羸弱。
在十七岁的时候,她被狐之助找到,成为了审神者。
而狐之助告诉她的是:“你成为审神者之后,对于灵力的运作会更加纯熟,以后也可以更好地帮助你的夫君。”
——如果自己变得更强,能够更多地成为夫君的助力,他是不是,就会更爱自己。
是不是,就可以忘了那个人。
怀着这种隐秘的念想,藤原桃枝下定了决心,前往了本丸。
她此时已经全然是一位温润含蓄,美艳窈窕,高贵端庄的妩媚女子了。
她勤勉于审神者的工作,谨遵着平安时代身为贵族夫人的礼数,和一众刀剑男士从未有过亲近的举止,连交代任务都是隔着屏风交谈。
但同时,她又十分珍惜这些将她奉为主公的刀剑,其中,尤其对其夫君家臣所配之刀髭切甚笃。
这样的女子,很那让人不对她产生好感。
日复一日,最终是有人捱不过岁月,堕入了这无边的恋慕之海。
髭切对藤原桃枝的迷恋愈发深沉,成为本丸内默契的秘密。
只是没有刀剑男士会想到,和平安时代八竿子的打不着的加州清光,也默默暗恋着这位雍容尊贵的女子。
藤原桃枝苦苦支撑着这初始本丸,过了不知多久才最终得以离开。
她是唯一一位能够得以善终离开本丸的女子。她的死对于本丸内的所有当时还未暗堕的刀剑男士,都是一个不小的震动。
原来即使离开了本丸,这份诅咒也不会消除。
早纪中途忽然提问:“三日月大人是不是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走向偏执的路途的?”
加州清光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有回答,一边的大和守安定贴心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这么想来,的确……桃枝小姐死去的事情之后,三日月大人对于审神者就只剩下了厌弃,之前他虽然不会对任何审神者敞开心扉,但一直都是不问世事的状态,就是在桃枝小姐之后,他一改平日的温良,变成了本丸内的激进派……”
在送藤原桃枝离开本丸的时候,加州清光虽然心情复杂,但也默默献上了祝福。
然而之后,他从后面那位,也是同样来自于同一时代的审神者那边得知,藤原桃枝在回去之后不久就殁了。
他是在一个平静的黄昏得知这个消息的。
那时,他正在如同往常一样清扫着本丸的地面。窗外流动的浮云被染灿烂的晚霞熏成紫粉,余晖将透过窗子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桃枝小姐吗?上个月殁了,源家大丧,这件事尽人皆知。”
天真烂漫,还未出阁,言笑晏晏的少女无意之中提起这件事,身边是笑得温润的,身着天蓝色羽织,与自己相伴相知不知多少日月的少年。
窈窕淑女,谦谦君子,相视一笑,万千风情蕴藉于其中。
虽然陷入幸福的人是自己的挚友,但加州清光仍然感觉那对人相配的扎眼。
并不是因为迟早会失去这件事
曾经,他无数次梦寐能在桃枝小姐身边也有个这样的位置。
哪怕转瞬即逝,是镜花水月,至少曾经拥有过自己的爱人……
纤长的素手,凝滑的肌肤,乌缎一般柔软的长发,唇角温柔的笑意。
这一切,永远不会属于自己。他无数次这样告诫自己,最后强忍着让藤原桃枝离开。
加州清光虽然知道桃枝小姐毕竟是一介凡人,总要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但他没有想到,她连平凡的幸福都没能拥有。
为了她的幸福,他放她走了,可最后,她连幸福的余裕都没来得及感受,便香消玉殒,
扫帚跌落在地,声音被拉得极长。
——她还是死了,自己这么多年饥渴的忍耐,又有什么意义?
他感觉自己仿佛堕入了深海,永远都无法再见到阳光了。
故事的最后,藤原桃枝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这个有关审神者的诅咒,虽然她已经尽力做到最好,虽然她没有伤害任何人,最终还是有两位刀剑男士暗堕了。
……
等加州清光将这一切都告诉早纪之后,已经是日暮西斜。
早纪抿紧了唇,眼中神色晦涩难辨。
“这就像一个无解的诅咒。”加州清光耸了耸肩,想要轻快,语气之间却只有化不开的浓稠的苦涩:“不管审神者是多好的人,不管一切有多么顺利,只要审神者离去,最终都会有刀暗堕。后来的刀为了保护审神者对抗其他暗堕的刀剑,也选择暗堕,依然无法保护自己的主公……”
“或者就变成了任性的审神者,以折磨刀剑为乐,逼得刀剑暗堕……要不然就是因为过于思念家乡,在任期结束之前便生生逼疯了自己,最后无心战斗,只求一死……”
早纪烦躁地将额前的刘海撩了起来。
这种宛如深渊一般的诅咒,是他所始料未及的。可如今自己也成了这局中人,逃是逃不出去的,只有另辟蹊径,才有从绝望中逃生的可能。
“的确是这样。”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气氛陡然被打破,早纪将绳子一拽,手中的灵力瞬间环绕着绳子,将三日月宗近捆得又牢固了些。
“你知道你现在打不过我。”早纪说。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和你打的。林原早纪,既然你一切都知道了,你也说了是为了我们好,那么我奉劝你,放弃你所谓的拯救别人的想法,离开远远的,永远不要掺和进这里的事情。”
三日月宗近也不慌,气定神闲,直视着早纪。
“审神者本身的存在,对于我们而言就是灾难。”三日月宗近异常冷静说道:“不论你们是怎样的人,好人也好,坏人也罢,都是造成我们暗堕的元凶。不是你们做错了什么,而是你们本身的存在就是错误。”
“我……”
早纪张口结舌。
他心底里隐隐窜上一阵刻骨的寒意。在残酷的事实面前,任何的辩解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而且,你们如果善良,对我们反而更称不上是什么好事了。”三日月宗近偏过头去。
他凝视着窗外初升的月亮。
“若是恶人成为审神者,我们好歹能统一战线,可审神者是好人,我们反而会分崩离析。”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别有深意地扫过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
话音刚落,早纪身边的大和守安定面容变得煞白。
在加州清光对桃枝小姐的叙述中,加州清光对于那位告诉他桃枝小姐去世的审神者,连名字都记不住了。
想来其他刀剑男士也都不会记得了吧,藤原桃枝的颜色过于浓烈,与众人相处的时间如流水绵延不绝,后来那位天真的审神者相比而言,在这里待过的时间就像是流星划过天际一样短暂。
可那道转瞬即逝的流星,却是他心上的朱砂痣,窗前的白月光。
——夕颜小姐。
他低声嗫嚅着这个名字,胸腔都隐隐作痛起来。
她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时间绝无仅有的女子,只是个普通的,可爱的,天真的小姑娘,也不强大,无法抵抗命运。
但偏偏就是她的那份弱小,将他牵绊。
在遇到自己的爱人之前的生命,仿佛都是永恒的长夜,只有在她出现之后,他才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
之前,在并不是所有的刀剑都暗堕之前,为了保护新的审神者的安全,只要是暗堕的刀剑男士都会被驱逐出去。
加州清光先于自己暗堕。
面对自己昔日的挚友,他无论如何下不了手将加州清光驱逐。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我要在这里,陪着夕颜小姐。”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大和守安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痛苦的□□,注视着加州清光的眼睛,他知道,对方也一样。
但是对方没有质问他,而是选择了理解。
“我知道了。”
消失于夜色之中,带着暗堕的花纹,逃遁着的加州清光——那个场面深深镌刻在大和守安定的脑海里,无法忘却。
一瞬间,他知道自己也会有那一天。
自己和清光,本来就是一体两面,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二人绝对最终会归于一处化为尘土。
这是早已经确定好的命运。
但留在夕颜身边,他不后悔。
不,不仅仅是他。
——他们都不后悔。
斩断所谓的缘,并不是为了已经在无光的泥沼中丑陋地爬行的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光。
如果不和自己相遇,光就不会陨落,那么,就永远不要相遇好了。
即使,那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