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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拾捌·出仕(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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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收服以津真天后,日子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
在晴明大人偶尔为之的腹黑、源赖光无时无刻的傲娇下,所谓的五天如流水一般过去,转眼就到了早纪走马上任的日子。
早纪这日起了个大早。
平安时代爱好华服,不管是平时贵族于家还是出行,穿衣服总归是件特别麻烦的事情。幸好童男贴心,不厌烦地教着早纪,就像教导一介幼子一般用心。直到早纪都不好意思了,童男依旧没有生气……多亏了童男这般的谆谆教导,早纪总算是点亮了穿衣的技能点。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过此时,看着面前正规的朝臣服饰,早纪仍然觉着一个头比两个大。
仔细端详了半天,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早纪左看右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应该没有穿错,总算是放松下来,最后缓缓将原本放在工整的衣物上的垂缨冠试着戴在头上。
然而,早纪还没来得及照铜镜,就听到后面传来源赖光轻声地咕哝。
“戴反了。”
扶着垂缨冠的手一顿。
……
饭席上。
不知为何,今日早纪的位置换到了晴明旁边。
“阴阳寮是朝廷里相对独立的机构,说忙也忙,说清闲也清闲。早纪,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早上都要和我一同前往阴阳寮值守,同样,作为从四品下的朝臣,在宫廷里举办宴会、赏月吟诗时,早纪你也要和我一同出席。”
今日端坐在上位的晴明笑得格外令人如沐春风。
跪坐于榻榻米上,早纪身着一整套全新的翠色狩衣,头顶垂缨冠,偏过头,正色诚恳地问道:“那,晴明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前往阴阳寮呢?”
“上任的第一天只要乖乖呆在这里就好了,他们自然会上门拜访的。”晴明笑眯眯地摸了摸早纪的头。
“——啊?”
“没关系,你就和往常一样,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饭至一半,窈窕纤细的熟悉女子从门口处翩然而入。
是式神紫。
紫身着十二单衣,从门口迈着小碎步,凑到晴明身边。
晴明微微抬了抬眸,显出波澜不惊的样子;紫在晴明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晴明微微勾了勾唇,挥了挥手,让紫下去了。
“早纪。”
早纪忽然感到鬓角边传来一阵凉意。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苦笑道“晴明大人真的非常喜欢帮人理头发呢……”
“……并不是呢。”
面前清秀的大阴阳师语气忽然于缥缈之中多了一份认真。
阳光折射,将晴明瞳孔中原本宛如深海的湛蓝稀释得浅淡了些,仿佛混进了一点从门口偏折而入的朝阳的色彩。
倒映在眼底笑容似乎有所变化。怎么说呢,就像是被阳光映照着的深海。
虽然有着阳光,但依然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海。
微风拂过厅堂。
“早纪,是特别的。”
既像是认真,又仿佛是漫不经心一般。
闻言,早纪瞳孔一缩,扶正垂缨冠的手一顿。
——好像,有什么不对……
然而,就在早纪还没有反应过来,场面还没来得及陷入寂静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早纪!恭喜了!”
“博雅大人!”
早纪浑身又立刻紧张起来,赶忙端正坐姿,努力撑出所谓朝臣的仪态来,却显得意外的笨拙。
博雅是今日第一个前来祝贺的人,他身着早纪第一次在晴明宅邸后院看到他,拜访晴明时所穿的大红色朝服,整个人异常庄重。
眼睛明亮,手里捧着礼物的博雅满脸朝气,欢快地跑了进来。
然而就在迈入室内的一瞬间,他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早纪一脸紧张的样子就算了,可是为什么,晴明的脸色那么黑啊。
博雅莫名其妙地想了几秒也没有想明白。
——不过,算了,晴明反正不会生他的气的。
凭着这么多年的挚友的感情,博雅对这一点十分笃定。
于是,博雅便也不再多想,而是露出了清爽的笑容,将手中沉甸甸的礼物交给了早纪。
“是一些佛经和从各地搜来的灵异事件集成的册子,这些应该对阴阳师很有帮助吧。”博雅挠了挠头说道。
“谢谢,的确是非常珍贵的礼物。”早纪笑着接下,感激地回应道。
“博雅……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收集这些东西?”
晴明忽然宛如幽灵般踱步而来,且自然而然地从中抽取了一个包裹,看了一阵,抬起头来,语气不善地挑眉对博雅而道。
博雅:“……”
——怎么感觉额头上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今天的晴明虽然整个人闪闪发亮,但是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啊。
拥有宛如动物直觉一般的博雅感受到了险恶的气氛,匆匆向早纪表示祝贺之后就默默躲到一边去了。
童女为博雅端来了上好的大唐顾渚紫笋茶,博雅一边品茶一边吃着小食。
就在博雅第三杯茶将要饮尽的时候,晴明忽然将折扇往左手手心一敲,眯起狭长的凤眸说道:“赖光君,你的父亲来了呢……还有保宪君和师父……哎呀,还有藤原大纳言和桃枝小姐……”
听到这句话的源赖光和源博雅手中的筷子同时一抖,筷子原本夹着的小食跌落在了碟子内。
“满仲先生来了……”
“藤原桃枝来了……”
两个人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晴明余光斜到二人,不易察觉的笑了笑。
可也就是因此,晴明错过了早纪面容一瞬间也同样发生的变化。
笑容僵在脸上,捧着礼物的手一僵,早纪瞳孔一缩,快速地低下头去。
——藤原……大纳言。
——“平安年代,朱雀天皇在位之时,大纳言平直之女,桃枝小姐。”
身着黑红相间服装,口是心非的刀剑少年,用着仿佛眼泪流尽一般,无比寂寞的语气所说的话。
早纪缓缓抬起头。
——就是那位,桃枝小姐吗?
在早纪怔忪的时候,客人已经穿越长廊,快到前厅处了。阳光下,比人的身影更先到达前厅内的,是属于一位年幼的贵族小姐娇俏欢快的喊声。
“赖光君!赖光君!”
紧跟着传来应该是大纳言平直紧张急促的声音:“桃枝!休要在外人宅邸这般大喊!”
就在声音传来的一瞬间,源赖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早纪的方向跑过来,迅速躲在早纪身后,紧紧攥着早纪的狩衣。
早纪惊讶地低下头去,发现源赖光竟然在发抖。
充盈着外院的阳光洒落在门槛上。
最先出现在早纪视野之中的,是一个被阳光包围着的,元气满满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粉嫩的樱色和服,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剩下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双手叉腰,一脸不悦,蹦入前厅内。
“慢点!桃枝!”紧跟在后面的慌慌张张的朝官服饰的男子,应当就是大纳言藤原平直了。
小女孩看源赖光一脸便秘的表情,小嘴一撇,面色一哭说道:“父亲大人!源赖光他躲着我!”
“桃枝!不得无礼!你看看这里的有多少有身份的大人!休要丢脸了!”
大纳言平直厉声呵斥让小姑娘委屈地撅了噘嘴。
晴明挑了挑眉,拦住了想要上前的早纪,轻轻摇了摇头。
然而很快他也站不住了。
“晴明!你这不肖徒弟!收了徒孙居然不和老身说一句!真当老身半截入了土,就治不了你了吗?”
气若洪钟的一声吼,宛如遒劲的百年古松。
这下轮到晴明手忙脚乱了,赶忙拽了早纪迎了上去:“我哪里敢,老师……”
“哼!你怎么不敢?”
来人正是安倍晴明之师,贺茂保宪之父,鼎鼎大名的阴阳术一代宗师——贺茂忠行。
晴明赶忙给早纪使了个眼色。
早纪会意,上前一步说道:“忠行大人好,在下林原早纪,是晴明大人所收的弟子……”
贺茂忠行上下打量了早纪一阵,目光一亮,面色却不因此放松,仍然是严厉地瞪着晴明:“你这徒弟倒是不错,说吧,什么时候收的?在哪儿收的?”
“一次外出的时候从乡野捡回来的。”
晴明不动声色抢在早纪面前说道,神色愈发恭敬,鞠躬的同时轻轻扯了扯早纪。
早纪会意,也随之点了点头。
正当贺茂忠行又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边的藤原桃枝忽然跑上前来,一把扯住早纪身后源赖光的领子。
自她进来,源赖光还没和她打招呼,小姑娘一时情急动了手。
“源赖光!你又不和我打招呼!”
源赖光死死地扒住早纪的衣服:“谁要和你打招呼啊!”
“赖光!”这回发声的是与藤原平直站在一处的源满仲。
看着儿子惊怒交加地看着一边的藤原桃枝,源满仲赶忙说道:“桃枝小姐以后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对桃枝小姐!”
原本还沉浸在和贺茂忠行的交谈之中的早纪脑中思维一顿。
“谁要让这样的泼妇做夫人?性格连早纪都不如,谁会娶她?娶她我还不如娶早纪算了!”
还在给贺茂忠行讨饶赔罪的晴明被长袖遮住的面容上,笑容消失了一瞬。
而说出这话源赖光,借助身形小的优势,拼命躲在早纪身后,吼得脸红脖子粗。
早纪:“……?”
藤原桃枝原本打算拽着源赖光的手一顿,一张小脸涨成通红。大纳言平直面色也是一变。
源满仲闻言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呢!你这兔崽子,给我过来!”
说着源满仲就要上前将源赖光从早纪身后扯出来,奈何源赖光十分机灵,将早纪当作盾牌,左转右转,源满仲想要抓源赖光必须顾及早纪,反而一时落了下风,莫名显出狼狈的样子。
看着源赖光轻巧灵敏,神色认真的举动,一边的大纳言藤原平直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许。
“行了行了……”
最后还是大纳言平直笑着上去打了圆场。
他的目光凌厉地扫过一边的藤原桃枝,小姑娘顿时身子一颤,低下头去再也不敢造次。藤原平直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不动声色地看向源赖光。
藤原平直带着威压的视线落在源赖光身上。可源赖光却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是毫不相让,回以同样凌厉的视线。
就这样无声地对视了几秒,藤原平直忽然露出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满仲大人,您这公子,果然非同凡响。”
源满仲还被源赖光气得不轻,面色不善。
留给死死抓住早纪衣服的源赖光一个秋后算账的表情,作为一家之主的源满仲赶忙向藤原平直赔罪道:“您还夸他呢,这兔崽子……平直大人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小孩子嘛,童言无忌。”藤原平直笑得很是开怀。
“唉……多谢平直大人海涵,等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教育这孩子……”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躲在早纪身后的源赖光耳朵里。
“什么童言无忌……”源赖光脸上闪过一抹怨怼之色。
藤原桃枝看着面前的小未婚夫这样的举动,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就在气氛逐渐陷入尴尬之时,从门口处传来一道朗然的声音,赫然划破长空。
而此前并未有式神通报,不由令人大感意外。
“听说阴阳寮进了新阴阳师,而且是今日上任,在下芦屋道满,虽是不请自来,却的确是诚心前来拜会,还请诸位恕罪了!”
然而,当反应过来来人究竟是谁后,厅内众人神色俱是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看来剧情没来得及让爷爷出场……
三明大佬得等到下章(捂脸)